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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的品味真是……” 霍唯素來喜黑厭白,剛想評判一番,轉眼忽地看到一身白衣飄飄的穆清嘉,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霍仙長有何高見?}穆清嘉戲謔道。 霍唯面皮緊了緊,一語不發地望向它處。 廳堂正對門,劉太爺安坐在太師椅上,大夫人服侍在太師椅后。他們身旁伴著兩名姬妾和一名奶娘,那奶娘正抱著嬰孩一顛一顛地哄著。 大夫人時時轉眼看向那襁褓中的女嬰,神情溫柔慈愛,愛女之情溢于言表。 顧霄站在廳堂中央與劉太爺交涉,將新至的三人簡略介紹給胖老者。 “……兩位都是我派中人,茲事體大,特來相助。”他一頓,道,“那一位穆仙長不巧中了妖魔jian計,受咒術所縛,故而才變作木人。” 劉太爺臉一綠,他自然知道自己兒子是什么德行,又是為何把那“穆仙長”卷入其中。齷齪事都被仙長看了個干凈,他頓時有些掛不住面子。 “多有得罪,沖撞了仙長,還望仙長寬恕則個。”他抖著臉皮訕笑道。 穆清嘉禮貌地回以微笑,寫道:{無礙。} 他不愛與人紛爭,況且劉太爺不知者無罪,那幾鞭子也沒傷到他,穆清嘉自然不會與閑雜人等置氣。 倒是霍唯臭著臉,居高臨下把這矮胖老頭上下打量了一番,敏銳地發現了系在劉太爺肚側的馬鞭。 穆清嘉知他仍在記掛自己被打一事,怕他說出什么奇怪的話,于是在身后拽了拽他的衣擺。 {禮貌。我們接下來還要靠他配合。}他在霍唯后背上匆匆寫著。 手指的溫度透過那件做工精良的仙袍,不輕不重地觸在霍唯的后背上,帶起一陣酥麻。他呼吸一滯,微微顫抖,背部肌rou猛地繃緊。 “我向來信守承諾。”霍唯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劉太爺一頭霧水,霍瀧也對其中的暗流洶涌一概不知。他剛從顧霄嘴里知道了穆清嘉的姓氏,興高采烈地對穆清嘉道: “原來你姓穆呀。穆仙友……我可以叫你阿穆嗎?” 穆清嘉笑著點頭。 “穆姓世家,我倒是沒聽說過。”霍瀧捏了捏下唇,“是化名嗎?” {不,我就姓穆。}穆清嘉寫道。 霍瀧不知想到了什么,撓撓后腦勺,笑道:“別介,我小時候也是在人界長大的。其實血統出身沒什么分別,天賦才決定修仙之路能走得多遠。只有老古董才會輕視人界出身的仙修。” 穆清嘉似懂非懂地點頭。經霍瀧一提醒,他倒是回憶起修仙界這仙凡有別一說來。 靈氣講究血脈,仙修基本都出自修仙界的古老家族,而人界出身者不足萬分之一,出生在九州之外屬于魔修的荒土更聞所未聞。 修士既以仙者血脈為尊,反過來便會鄙夷人界出身的修士。在他們眼中,凡人即便有靈根,也大多作灑掃服侍、隨意使喚之用,一般留在外門做些經營之事。 不巧的是,穆清嘉模糊地想起,自己就出自人界。 他倒不甚在意外界眼光,聞言只是笑著聳聳肩,表示自己渾不介意。 另一邊,劉太爺已經同意給予臨皋派最寬裕的權限,只要他們能揪出殺害劉大郎的妖魔,還劉府一個清凈。 至于偏院被沖塌半邊的事,他也不再計較。笑話,這新來的仙長隨意一擊便能毀掉一排木石房屋,他怎么敢再行索賠?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霍唯竟主動站了出來。 “偏院是我毀的。”他對劉太爺露出彬彬有禮的假笑,舉起了手中之物。“這幅法器便權當賠償罷。” 霍唯一直以來不茍言笑,相貌雖俊美,卻太過凌厲。尤其是一雙眉眼,劍眉下鎖著對狹長的鳳眸,仿佛靠近他一步便會被劍風削成碎片。 他這一笑,即便是虛情假意,也像那蒼白的人偶突然活轉過來般,多了絲人氣。 服侍在劉太爺身邊的兩名舞姬被這笑容晃瞎了眼,紛紛撲閃著眼睛偷眼瞄他。 大夫人一晃神,淡淡道:“老爺,這是玄階法器,人界不可多得。依妾身之意,不如收下仙長好意,以法器護自身周全。” 劉太爺渾不知這一瞬間自己頭上戴了多少頂綠帽子,注意力全被這法器奪了去。聽罷大夫人之言,他頓時笑得合不攏嘴,一邊道謝一邊接過了法器。 那法器,是一副寶光閃爍的蟒鞭。 和那些凡人姬妾不同,霍瀧一見此笑便渾身汗毛倒豎,不自覺往顧霄身后躲了一步。他本來就憷霍唯,這人不笑倒好,笑起來不知怎的就更恐怖了。 穆清嘉看清那法器,心下苦笑,但也只得由著霍唯去了。 待諸事皆備,已近夕陽西下。 四人各有安排,霍瀧替換了一柄新劍,跑到后園里比比劃劃找手感;顧霄則手中抄了一厚疊符咒,準備挨門挨戶地貼上,以防萬一,作捉妖之用。 穆清嘉輕拍顧霄的肩膀,寫道:{這是你畫的束縛符?} “束縛符”乃是筑基修士便能畫就的入門符咒之一,注入自身屬性靈氣后,可喚起周圍天地靈氣作捆縛之用,像顧霄這種金丹后期仙修,量產不是問題。 “是。”顧霄恭敬答道,“師伯有何吩咐?” 穆清嘉被這聲“師伯”喊得一愣。他沒想到,不僅是霍唯暴露身份,連自己的底兒也被顧霄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