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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朝道:“既然如此,云兄之前為何要與白姑娘為敵,是否是為了取得蘇行止的信任?” 云重華在短暫的沉默后,淡淡道:“云某只是想知道,經歷過這些年的分別后,她還是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人。” 想起冒死引動假泉中玉內暗藏的火藥的瞬間,阿念臉上陡然出現的驚恐,和之后撲來搶救自己的奮不顧身。云重華默然,無論分別了多少時光,彼此面目全非到怎樣的地步,阿念還能做出這樣的舉動,就已經值得他將自己僅剩的信任交付了。 徐小彥哼道:“小白向來是個很好的人。” 云重華溫和道:“徐小郎所言極是。”向蘇折柳道,“阻止自己的黑暗面,這也是行止的愿望,還請蘇教主不要阻攔。” 蘇折柳半晌道:“既然行止自己也……”啞聲,搖頭,“最多,我只能做到不出手阻止。” 白元秋肩上松松搭著長袍,身上的傷口已經被仔細包扎過一遍了,寧小初坐在桌子前,正試著拿各種五顏六色的藥粉合成丸子來喂她。 “寧姑娘,念在多年交情,可否放我一馬?”白元秋道,看著對方手中那些分辨不出原型的藥,苦笑,“區區實在不值得這般費功夫。” 寧小初笑嘻嘻:“難得你把內外傷都集齊了,我怎能不好好對癥下藥?”把藥粉傾入碗中攪合攪合,遞過去,“愛冒險的白大人,將它喝了吧。” 紫色,泥漿狀,冒氣泡。 白元秋盯著碗,半晌:“你我無冤無仇……”接到小美人斜睨的眼神,長嘆,捏著鼻子一口灌進去。 寧小初托著下巴問:“味道怎么樣?” “一言難盡。”白元秋面無表情道,仰天長嘯,“寧愿周兄給我個痛快。” 寧小初笑得花枝亂顫。 此時屋外有人敲門,白元秋合上衣襟,聽見門外的腳本聲大約輕重與小初相仿時,便知來者何人,淡淡道:“甘叔叔請進。” 門自己打開了,站在外面的果然是甘竹。 “阿念姑娘現在傷勢如何了?”甘竹親自提著藥材補品,客客氣氣的上門探訪。 “藥師弟子在此,阿念豈敢不好?”白元秋笑道,“多謝甘叔叔今日來看我。” 甘竹笑,瞥了一眼寧小初,后者知趣起身道:“后廚還熬著藥,我去看看,你們聊。”體貼的關上門。 白元秋笑容變淺:“甘叔叔有事找我?” 甘竹道:“巡察是聰明人,我便直說了。”嚴肅道,“姑娘明明已成功給周林下毒,后來為什么又把解藥給他?”頓了頓,接著道,“將解藥給他也罷了,此人的身手,若能為天衣教所用,自然甚好,可巡察為什么又讓寧姑娘把周森放了?”沒人質在手里,誰知道他會不會反撲? 他急切的等待著白元秋的回答,卻正正撞入一雙冷若涼玉的眼里。 白元秋不言不笑,靜靜看著他,直看得甘竹所有的激動不滿都化成冷汗,從后頸上涔涔淌下去。 “甘叔叔說完了?”白元秋平靜問道。 “是,說完了。”甘竹不由自主的垂下頭,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這些話是甘叔叔一個人的意思,還是丹景分舵的意思?”白元秋支靨,淡淡問道。 “姑娘!” “看來是你一個人的意思。”白元秋笑,“周林與我師兄乃是同一級別的高手,你若有本事攔他,盡可去攔,又何必迫我殺人?” 甘竹囁嚅道:“可你當時已經能夠毒殺他了……” 白元秋笑:“可人家當時也能殺了我呀,若周林也像甘叔叔這樣想,我恐怕就回不來了。”淡淡道,“此外,若是周兄察覺到身體有異,而我又已經身負重傷,丹景還有誰是他一合之敵?” 甘竹垂死掙扎道:“可萬一姑娘離開后,周林再次襲擊丹景……” “那便趁我還在的時候,好生安排后事吧。”白元秋微笑,“甘叔叔要不要把可能威脅這里的人列個清單,讓晚輩挨個清理過去?” 斂目翹唇,少女臉上掛著的笑容仿佛是雕刻精美,卻毫無人氣的面具:“晚輩現在還希望此地保持著基本的平靜,和中朝在什么時候沖突,怎樣沖突,尚需深思熟慮。” 嘴角含笑,眼神已經逐漸冰冷。 甘竹不笨,白元秋的話,把“希望”換成“需要”,“尚需深思熟慮”換成“聽我命行事”,恐怕才是她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副舵主意識到自己的冒犯,對方雖然執晚輩禮,卻顯然并不愿意聽他指手畫腳,當下單膝叩地,棄械低首:“屬下失禮。” 白元秋沒叫他起來,出神片刻,問:“除了你,還有哪些人有意見?” 甘竹不答。 “我親自去問的話,可未必會像甘叔叔這樣顧念同僚之情了。”白元秋淡淡道。 “周林先生并沒真正踏入丹景境內,既然沒有傷亡,大家也并非當真有什么敵意。只是茶余飯后,難免好奇才多說了兩句。”甘竹低聲解釋道。 “茶余飯后還在一塊閑話家常,看來丹景分舵里,大家關系果然極好。”白元秋笑道,“尊駕御下有方,從屬忠心耿耿,如此齊心協力,難怪有膽氣不懼強權。” 說話間,白元秋手腕微顫,身側所懸的三尺秋水旋即出鞘,“錚”的一聲,如疾箭般迅速擦著甘竹的耳畔釘在他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