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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魚已經不叫江小魚了,他現在是海家班里一個表演翻跟頭的藝的人,別人都喚他海小呆。 他似乎是收到了嚴重的打擊,雙目空洞無神,臉上滿是泥污,衣服也臟兮兮的,傻傻楞楞,初見時明亮狡黠的眸子黯淡無光,他在痛苦嗎? 為人所迫,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的逃走。 偷偷藏身于低下的雜耍班,和這群只有今天沒有明天的賣藝人混在一起。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他有朝一日,是否能重新煥發光彩。 他知道鐵心蘭在苦苦思念著他么? 白元秋斂目輕笑。 雜耍到了尾聲,海家班的人利落的收拾著家伙,撿起地上的銅錢,圍觀的人群慢慢散去。 江小魚慢吞吞的停下翻跟頭的動作,跟那群粗豪的漢子混在一起。 他仿佛在發愣。 白元秋默默的等著。 半夜,一條人影悄無聲息的離開海家班的大船。 那是江小魚,他停在一個無人的江岸邊,居然是在練武功,“五絕秘籍”里的功夫。 白元秋隨停下,身子一搖,拉進了和江小魚的距離,注目笑道:“江小俠這次是真沒發現我,還是假裝沒瞧見?” 今夜并不黑暗,雖無月光,天際卻是一片微紅。 她毫無掩飾,笑吟吟的站在那里,江小魚瞎了才看她不到。 但江小魚就像真的瞎了一樣,苦苦的練著武功,他好像真的傻了。 白元秋等了很久,江小魚是真的視她如同空氣,便足下一點,如同一道輕煙落到江小魚面前。 江小魚忽然不動了。 他發現,白元秋隨便的一站,居然氣息圓融,毫無破綻,他的任何招數都無法施展,一切角度全被封死,連無視她也不行。 笑已成了冷笑。 冰涼的汗順著脖子流下來。 江小魚發現自己從未了解過面前這個人,從一開始白元秋就對他釋放出了足夠的善意,她性格溫和,被他怎么冷嘲熱諷也不生氣。 她武功很高,能攔下花無缺對他的追殺,也足夠聰明,她看得出江別鶴的計謀,江小魚本以為已經足夠看重她了,沒想到卻還是小瞧了她。 江小魚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面前這個女孩子,可能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可怕。 白元秋出手的足夠慢,一招一式清清楚楚,但江小魚竭盡全力,竟無法逃離她的掌風范圍。 既然不能逃,那就戰! 江小魚感到自己胸腔里的熱血再一次燃燒了起來,悍然朝白元秋擊出一拳! 他擊中的只是虛影。 背后傳來一陣大力,江小魚瞬間被打飛出去,飛至江上,白元秋掌勢所轄內力卻陡然一降,江小魚重重摔進江邊的泥潭里,他實在不知道白元秋是怎么來到他身后的。 他翻身躍起,身法比剛剛更加迅捷,雙掌齊出,生生擊向白元秋的胸膛。 白元秋笑道:“勉勉強強?!?/br> 又是被擊飛。 …… 來來回回,江小魚已經記不得他摔倒了多少次,他全身的骨頭都仿佛被碾碎一般,每一條肌rou都叫囂著要休息。 卻還不能停。 江小魚咬著牙爬起來,白元秋依舊面帶笑容,他沒爬起來前,她便也不出手,可他剛剛爬起,卻必然被她重重擊落。 白元秋一襲淡青色的衣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江小魚再一次掙扎著爬起來,還未完全站起,就又摔進泥里。 這次白元秋根本沒有出手。 江小魚已經接近極限。 他聽到白元秋嘆了口氣,道:“這也還罷了。” 一柄流光華燦的長劍,倏然出現在白元秋手上,她一晃退開十數丈,執劍身前。 青衣少女陡然顯出種如臨深淵的氣勢,面容陌生的江小魚仿佛從未見過她。 劍訣起手,一劍刺出。 明亮的劍花在她手中綻開。 今夜沒有月亮,此時卻分明是降下了一天如水月色。 皎潔柔和,極動處顯出了極靜。 白元秋的身形與劍光融為一體,劍光清然,如月之輝,颯颯然然,忽忽柔光碎開,劍轉流華,虛空破影,艷開一夜初雪。 半空中數不清的劍影,以江小魚的目力,居然分辨不出哪一劍在前,哪一劍在后。 夜深雪飛揚,白元秋劍氣外放,無一點雪花能落入她的劍光中,江邊的枯枝碎草為風所動,甫一接觸,就為劍氣絞碎化為浮沫。 江小魚從未見過這樣的劍,這樣的劍法。 月自清風寒,遠吊孤云影。 白元秋的武功遠遠不到巔峰之時,但她的眼光經驗卻不會因為內力的缺失而丟棄。 此時振起青衣,白元秋躍至水面,劍影化作一個明亮的光團,劍風動水勢,浪潮涌動,江面蕩起波瀾,劍氣紛至水中,帶起一道圓形的水幕,于半空炸開如同銀色的煙花。 此時劍光止住。 如一場花宴開放盛極處,便荼蘼事了。 余音恍恍。 白元秋長臂舒展,徐徐落于水面,竟是浮于水面而不沉。 白元秋看著江小魚輕聲道:“我此時境界不足,不能極于劍意,只得極于劍招,你天賦極好,在下以此夜相贈,盼君勤勉自持,勿負天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