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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看只有兩位客人——其中一位還是自己——的酒吧,他只覺得整個人尷尬到飛起,想要和店長說一聲抱歉,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要怎么把對面的醉鬼安全的送回對方家里去。 “藤原先生,你家是住在哪里?” 雪滿堅持不懈的問著同一個問題,“時間已經很晚了。”是時候回家了! “我給你說啊嗚嗚嗚嗚……” 哭得眼睛腫成了核桃還要繼續流淚的執念,雪滿不懂,他活到現在,嘗試著和別人交往過,卻從來沒有體會過如此強烈且糾結的感情。 對他而言,這種讓人心緒起伏過大的感情,是毒藥,是堅決不會去觸碰的存在。 就在雪滿頭疼得不行,準備和公司的人事部經理聯系一下,獲取對面人的家庭住址的時候,酒吧的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接著“噔噔”的腳步聲一刻不停,直接走到了雪滿的身邊。 看到來人,雪滿的眼睛不由得睜大了些許——等一下,藤原那抱怨了七年的戀人,該不會就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吧? 如果是的話,那他們也太會隱瞞了點。平時兩個人還要正鋒相對,拍桌子瞪眼是常態,藤原那恨得牙癢,想要拿刀把對方捅穿的表情,可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 此時此刻,雪滿的心頭宛如跑過了十萬只羊駝。 “您是來接藤原的嗎?” 得到了肯定的回復后,總算是能把燙手山芋送出去的雪滿主動站起來讓開了位置,順便把自己的包拿了起來,“那藤原就拜托你了。” 雪滿沒心情參與到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里。 即使他們二人皆為男性,即使他們二人還是同公司的上下級。 可這都和我這個單純的吃瓜群眾有什么關系? 他無視了藤原那哼唧個不停的聲音,不管身后那出了感情危機的兩人要怎么辦,徑直的走向了擦拭玻璃杯的酒吧老板的面前。 “不好意思,今晚給您添了許多麻煩。” 雪滿低聲的說道,拿出了錢包準備結賬。 太宰治停下了手里那機械式的動作,他抬起頭,近距離的看了眼自己觀察了一晚上的男人,發現對方的頭發是難得一見的粉色,“酒好喝嗎?” “味道很好。” “哦……”太宰治慢吞吞的接過了雪滿手中的紙幣,仿佛是突然摁了慢放鍵,直到不速之客與煩人的酒鬼都消失不見了才恢復正常,“那你要再喝一杯嗎?” 看了看眼前那張過分帥氣的臉龐,雪滿鬼使神差的說了聲好。 . 太宰治正在削冰球。 市面上有可以削冰球的機器,也有可以直接凍出冰球的模具,可作為一個合格的調酒師,手削冰球是他的堅持。 好吧,主要這些機器出來的冰球沒有手削的那個感覺。在某些細節上,太宰治有著自己的堅持。 況且削的多了,將一個方形冰塊變成圓球的時間會越來越短。一開始指尖還會被凍紅,現在……嗯,或許是太宰治的體質問題,他的指尖依舊因為與冰塊接觸變成了淺淺的粉色。 冰球落在了杯中撞出了“哐啷”一聲響。 太宰治轉身從酒柜上抽出一瓶威士忌,在杯中注入五分之一后停下;長柄勺帶著冰球在酒液中轉了幾個圈,酒精味蕩漾開來。 “請。” 杯子落在了杯墊上,太宰治將它們推到了雪滿的手邊。 “謝謝。” 這才是我想要的感覺。 閉了閉眼,雪滿朝著酒吧老板露出了一個略帶感激的眼神,要知道聽了一晚上的廢話,直到剛才,他的腦袋里面都還飄著藤原那張臉。 但現在不一樣了,眼前的酒還有酒吧的老板,以霸道的姿態將惱人的事物全部擠開。 ——終于輕松了。 淺淺的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液,雪滿繃緊的雙肩放開了些許,他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吧臺后面重新擦起了杯子的老板身上,余下的那部分用來觀察這間第一次來的酒吧。 不得不說,藤原哭起來丑了點(……),但找酒吧的品味很是在線。 老板看上去年輕得有些出乎雪滿的意外,可那精湛的技術遠超同齡的調酒師——他是點了不需要調和的威士忌,然而整個晚上,雪滿都沒有錯過這位老板的精彩表演。 吧臺后面那狹窄的活動空間,是調酒師的舞臺。 這位雪滿還不知道姓名的調酒師,就是舞臺上面唯一的表演者,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能夠將眾人的視線牢牢鎖住。 那流暢的動作和瀟灑的身姿,讓本就帶著表演性質的調酒更加華麗奪目;恰到好處的力道,使得他的氣質變成了克制又優雅類型,令人著迷。 而伴隨著推到眼前的酒杯的那一句淡淡的請,是對方少有的會發出聲的詞語。 之前一直坐在了角落里,雪滿聽不太清酒吧老板都說了些什么,可當他聽到了對方的聲音后,一瞬間就明白了,為何來到了這間酒吧的人會自覺的降低音量。 如果是為了聽清楚老板的一言一語,那就可以理解了。 想到這,雪滿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太宰治擦杯子的動作再一次的中斷,他想要知道對方在笑什么,總不會是他這次購入的威士忌,還有讓人發笑的功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