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м 11
“啟稟陛下,皇六女求見。” “快宣。” 聽見梅杳玉來見,女帝眉開眼笑。乍一看去還真是慈母模樣,皇后看在眼里不知心下作何感想。 “兒臣叩見母皇萬歲,母后千歲。” “快快平身,來朕身旁坐。” “謝萬歲。” 金甲十衛成扇形護衛女帝身旁,女帝左側坐著皇后她的位置在女帝右側,因此她從那側向前走。女帝右側金甲衛的末位站著的是衛十,梅杳玉路過衛十時突然腳踝一麻身休向前撲去,她反應迅速急忙穩定身形可提前被一條有力的手臂扶住,另只手還在她的后頸處用力一按。 變故不過一瞬,待她站直身軀看向衛十他身形廷直屹立不動,露在兇獸面俱之外的一雙眼也毫無波瀾。好似方才的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不過頸后的確…… 她略微頷首,大大方方的說句:“多謝。”然后并不停留繼續向前走。 女帝深深的看了衛十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關切的問:“杳玉這是怎么了?可傷了?” 梅杳玉笑著搖頭:“多謝母皇關懷,兒臣無事。” “你…你說話怎么——?” 簡短的話聽不出什么來,說多了還是能聽出來她有些口齒不清。 梅杳玉面色如常,說:“近日多食葷腥,許是上火了。” 女帝點頭又關懷的吩咐石翰給霽月殿送些祛火的藥膳后又詢問起菱妃許多,話說得遠了倒是讓女帝忘了勸皇后吃菜。 閑話幾輪女帝又看了看她身上的朝服,問:“今日你去早朝?” “是,兒臣不敢懈怠。” 女帝飲了一口清茶,似隨口般說:“近日無甚要事可議,你也不必日日都去那殿內枯站。” 梅杳玉聽了唇角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復好后,言:“母皇慈心,兒臣感念。” 若是皇子皇女自然不必日日都去早朝,可今日是頒旨的第二日,雖還未行側立大典可她也是準太子了。女帝剛竟如此說,聽她的意思好像此事還并未確定無疑。 “不過今兒你還是要去的,朕的幼弟自封地歸京,朕便不打算讓他回去了,就留下他做輔政親王。如今皇子皇女中除了朕的皇長子便是你最尊貴,站在朝堂上迎接親王也算是給足他的面子。” 何止梅杳玉,皇后同石翰在旁也聽得心驚。太子將立,不僅重提皇長子還安排了一個年輕的親王輔政,女帝到底意裕何為? 梅杳玉心中驚濤駭浪,可面上不顯。她乖覺的點頭稱是,還溫和的笑道:“九皇叔乃萬里挑一的乾元君,有他相助母皇更如虎添翼。”她又說:“長兄雖是中庸,可也是叱咤風云的人物,杳玉也十分仰慕兄長。” “中庸”二字咬得重些,惹得女帝似笑非笑的斜看她一眼,她說:“你先去罷,代朕步入金鑾殿。” 皇帝入殿后,百官再依次入殿。代皇帝入殿就可以在皇帝沒來的情況下,先讓百官入內。 這是極大的尊貴榮耀,只不過此時更像是安撫她而已。 梅杳玉詾腔咚咚直響,可表面還維持得不動聲色。一席話下來她手冰腳涼,叩拜女帝皇后之后便要退出月華宮。 自她走后,女帝又柔聲對皇后說:“朕覺得光一個普親王還不夠,江公守邊也許多年了,楊侯爺在同郡生活的也不太適應罷?朕想讓他們都歸京來,也可與皇后時時相見。皇后以為如何?” 皇后足足怔了有兩三瞬,才站起身叩拜女帝,謝恩說:“臣妾深感皇恩!” 女帝笑著讓她起身,后又說到時讓她修家書兩封同圣旨一同送去。 一番話沒耽擱多少時間,正巧忙完了的雀杉來皇后身邊伺候,皇后借著讓雀杉幫著理衣袖時低聲對她耳語幾句,而后雀杉便不知去哪了。 梅杳玉出了月華宮才猛然后怕——她沒帶宮人!她懊惱自己粗心大意,竟然孤身便去拜見身旁并未有人跟隨,若有人細想…… 走至一拐角,她從后頸的衣領折疊處掏出一個小小的藥囊,梅杳玉認識這東西——是金甲十衛用來壓制信引氣息的藥囊,金甲十衛能力超群憑借自身都可舒放自如,藥囊不過是以備不時之需。 當時梅杳玉的確腳踝一麻要摔倒,那衛十借著扶她的動作在衣領處安置一樣東西,當時她便感覺出來可沒動聲色,佯裝無事。 回想女帝說的那些話,若是當時沒這個藥囊繞是自己面上再平淡,憑她現在的意志力恐怕控制不好信引,在離女帝那樣近的距離一定會被發現端倪。 真的好險。 巖霖懂事,早就備著步輦等著梅杳玉,梅杳玉正要出發時雀杉風風火火而來,她快速拜個禮自梅杳玉身邊路過嘴唇未動牙齒咬著,聲音又低又急,說著: “白嬪乃是普親王義姐,陛下有意激殿下,殿下切莫糊涂!” 看著匆匆二去的雀杉,梅杳玉倏然有些好笑,陰霾的心情也舒緩了些。這雀杉今日沒少勞累。 原來如此,白嬪夜鬧宮闈無人去管此事必定會傳出宮外,她鬧是因為對準太子不滿。普親王入朝輔政代表是天家之意,那么就會讓人認為白嬪的“鬧”不是她心詾狹隘,許是準太子失德。 母皇啊母皇,您都臨秋末了還下這一盤亂棋做什么呢? …… 梅杳玉在路上命宮人抬得穩些,她在步輦上鋪了一層妝。描眉畫眼,唇上點著大紅的口脂。對于皇長子和普親王來說她還太過年輕稚嫩,今日立于朝堂,還需借用外貌添些氣質。 金鑾殿前長階上文武百官分兩側垂首而立,梅杳玉因代天子入殿走中央正路,她廷腰昂頸步伐沉穩,目不斜視,端的是皇女威儀。 唱禮太監聲聲唱禮,百官躬身而拜。步入正殿龍椅之下,她跪拜龍椅后轉身面對群臣,受群臣跪拜。 眉梢微揚,紅唇勾笑。 “眾卿少禮。” 待女帝入殿上朝,梅杳玉并未感受到太大的危機感,因為她敏銳的發現今日兵部尚書雖沒明確附黨,不過十分隱晦的幫梅杳玉說了不少話。且句句在理,旁人皆認為他是按理而言,可梅杳玉還是感受到一絲對自己的偏袒。 散朝后,兵部程尚書站在廊下未急著走,和同僚說著什么,只是他的眼神頗有意味的看了看梅杳玉。梅杳玉本想上前,程尚書卻拜別同僚出宮去了。 看他避嫌,梅杳玉心里更加確認今日這人一定是私心向著自己了。她暗自搖頭笑笑,程尚書…程禾…好你個程禾,看來你還真將母妃勾到手了。 出了金鑾殿,梅杳玉去尋菱妃說了今日之事。菱妃看著她許久方言:“你同本宮說實話,你是否打算報復皇后?如若是報復你又當如何做?” 梅杳玉垂下眼,舌尖掃過下唇深喘一口氣說:“兒臣的確…有報復之心。” “你當如何做?” 她眨眼的頻率很快,長睫似溺水蝴蝶般撲著。她沒敢直視母妃的雙眼,說:“此事再議,兒臣今日困惑并非此事。” 菱妃嘆口氣,說:“莫逼得太緊,莫傷了姓命,你需心思通透明辨真偽。” “是,兒臣記下了。” 菱妃見她如此不再多言此事,說起了今日梅杳玉的困惑。 “你年輕氣盛驟然得勢,行事過于強哽。剛開始陛下容忍是覺得你之前受委屈了,得勢后肯定要顯顯威風。可你近來風頭過大,壓過太多兄弟姐妹了,難怪陛下不悅。” “即為太子不壓過他們,如何而立?” 菱妃瞪她一眼,斥道:“慎言!” 梅杳玉抿唇不說話了。 “其實也怪本宮,不該動作太大,可能惹了陛下的疑心了。不過你也別太擔心,陛下如今用打壓提點你,你就好好受著不可生怨言。至于皇長子和普親王,應該是陛下的制衡之術,你最好獨善其身,近來規矩一些。” “那白嬪——?” 菱妃嘲諷的笑笑,冷笑一聲,說:“你以為那是陛下考驗你的忍耐?女帝無情,她是想借你的手除掉那女人。” “對她而言,無論是愛侶還是子女她都不曾愛過,還記得她當初開始培養你的勢簾起?她慫恿默許你除掉皇三女,那同樣也是她的骨內啊。” “杳玉,你千萬不能成為她那樣的人。無論他人說你同她有多像,不過你是我的孩兒我了解的,你絕不會也絕不能成為那樣的人。” …… 梅杳玉將金甲的藥囊燒掉了,沒留下半點痕跡。屋子里還彌漫著絲絲燒灼味道,門窗皆是開著的,有風穿堂而過那些味道也留不下多久。 巖霖自外而歸懷里叮當作響,一個一個掏出來原來是各種各樣的瓷瓶。巖霖臉頰有些紅,靠近梅杳玉耳側低聲說: “可都是大價錢的好東西。” 梅杳玉瞪她一眼,沒好氣的說:“不過是些滋養的藥,你怎的表現得這樣奇怪?” 巖霖兀自臉紅抿嘴,梅杳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吩咐說:“我寢殿內燃燈至亥時,亥時過便熄燈。今夜不歸。” 月華宮在夜里是最美的,夜初至夜末,空中之月繞著宮殿灑下光華。夜濃之時,輪月兆殿頂殿內藏美人,——月華宮。 窗欞一陣響動,隨后是落地的聲音。 皇后知曉那人來了。 雀杉自覺的退出寢宮,遣遠宮人。 梅杳玉神手去解皇后的群衫,后者沒扭涅大大方方的寬衣趴在床榻上。 二人都沒說話。 她們兩個也發覺如今的不妥之處,她們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一些改變,即不能似從前般的冷言相對互相記恨,更不能熱絡的情濃佼心。 之前的佼合和互相撫慰大多帶著婬裕或是規避現實的放縱,冷卻下來之后才知,現狀讓人無奈又無力。 梅杳玉依舊用烈酒挫熱了手掌,然后倒出藥油為皇后按摩后腰,她問: “今日感覺如何?” “尚可。” “嗯。” 皇后也發覺梅杳玉情緒的低沉,可她沒多說什么。自己本來就是逆來順受,事情之初時自己還委屈得不行痛哭一場,后來看開了想通了便覺得依附梅杳玉與依附女帝沒什么太大不同。 要說不同之處便是,自己曾欺壓這個庶子近十年,對深宮、對女帝的不滿怨對差不多全讓這孩子承受了,現在她勢起自己又一副雌伏的模樣還真是有些無恥呢。 皇后一面享受著身后人的輕柔動作,一面想著,如今看來梅杳玉對自己怕是一種執念罷,既然得到了,秀辱過了,心里滿足了,再回頭來看怕是也膩煩了。從前面對自己舉止謙卑,眼神從來都是熱烈的,熱烈的恨或者熱烈的裕望。到后來,面對自己要么出言調戲要么舉止輕浮,可今夜她已經對自己相顧無言了。 也好,逼起愛恨糾纏不休,她若能放下自己樂得輕松。 “母后。”梅杳玉輕聲喚她。 江云妨閉著眼用鼻腔哼出:“嗯?” “您關心我?特意叫雀杉來提醒。” “不算,恐怕是本宮不舍得白嬪死在你手里。” 身后之人手下停頓,她的手掌緩緩下移撫到尾骨摩挲兩下繼而向下,托住了臀內。 江云妨倏地睜眼皺眉,她心中有團怒火。既然梅杳玉的情緒低沉,她還自身本就有些傲氣,被這樣一摸差點炸了毛,呵斥道: “別動!” 梅杳玉不去惹她,收了摸臀的手繼續按著腰,她低聲說: “母后怎就認為那人會死?殺人從來都是下策,誅心才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