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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也不管小鬼們如何反應,直接坐在小凳上抽刀分竹。銅環大刀原本一米多長的刀柄十分智能的縮成了短短一截,紅藥將刀立在地上,刀背朝內刀鋒朝外,隨手撿起一段長竹對準刀鋒輕輕送去,清翠修竹無聲無息被刀鋒分成兩半,然后再對半分、去節、削薄成竹篾…… 紅藥一邊利落地分竹,一邊對李吳道:“你怎么又來了?” 李吳嘴角抽了抽,感覺自己被嫌棄了:“什么叫‘又’?” 紅藥不接茬,直奔主題道:“你不是去翻景朝命薄了?怎么快就有結果了?” “我親自出馬,這點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李吳sao氣地撩撩她的大波浪。 “哦?說來聽聽。”紅藥順手從銅環大刀上抽下一縷黑氣散在空氣里,保證除了他們四人無人能聽清接下來的對話。 李吳咳了兩咳,擺足了范兒才道:“其實,想以顛覆戎朝政權作為報復的前朝人選范圍還挺小的。” “首先,仇怨最大的肯定是景朝皇室,畢竟自家的皇位被搶了嘛,然后是忠于景朝的臣子——” 紅藥專注地盯著從刀鋒劃過的薄薄竹篾,頭也不抬地打斷李吳的長篇大論:“你的推理過程可以適當跳過,直接講結論。” “……”李吳一哽,不情不愿地干巴巴說結論,“一共有四人沒入輪回,兩個皇室,兩個名臣。” “四個?”紅藥動作一頓,不可思議地看向李吳,“你們陰司的工作漏洞可能根本不是漏洞,是篩子。” 李吳也是一臉郁悶:“有一說一,這回還真不能怪到我們陰司的頭上!你知道這四位是誰嗎?” 紅藥放下竹篾,做洗耳恭聽狀:“是誰?” 李吳深深嘆了口氣:“第一位,就是那景末帝。” “皇帝的魂兒你們都沒妥帖回收好?” “那不是趕巧了嘛!”李吳為自己的苦命同事辯解道,“景末帝正好死在戎軍攻打上京城的時候,那每分每秒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整個上京陰司的陰差就守在城門邊上,把勾魂索編成勾魂網都撈不過來鬼魂,而且那亡國皇帝當得天怒人怨的,被刺殺死了還不算完,又被人拖到了守城士兵臨時亂葬崗,嘖嘖嘖,便是皇帝的鬼魂,被扔到那種地方,不被啃掉一半魂魄也是出不來的。” “陰差說到底也只是鬼,哪個敢去一群戰死的怨氣沖天的士兵鬼魂里搶魂哦。” 其實就是慫且工作能力不夠。 紅藥沒有將話說穿,繼續話題道:“還有呢?” 李吳:“另一個皇室是嘉文公主。” “這一位也被人拖到亂葬崗去了?” “那倒沒有。”李吳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你們都知道戎朝開國皇帝為嘉文公主在上京城郊修建的公主墓其實是衣冠冢吧?” 裴慈點頭:“據說嘉文公主自戕殉國后,尸身被景朝舊臣盜走,不知去向。” 紅藥:“尸身被盜,與鬼魂下地府入輪回無礙吧?” “話雖這樣說,但新死的鬼魂大多不會離開他們的尸身。”李吳神情感慨,“那些景朝舊臣也不知給他們嘉文公主挑了個什么風水寶地做陵墓,陰差居然確定不了嘉文公主的魂魄方位,魂兒都找不著,從何勾起啊。” “那剩下的兩個呢?”紅藥現在只想知道還有什么奇葩方式可以躲避陰差勾魂。 “剩下的兩個都是景朝名將,一個是隋啟。”李吳表情復雜地道,“他是我們上京陰司名義上的城隍爺,雖然沒有任命文書,城隍印也不見得會承認他,但命薄上卻查不到他死后的記錄。” “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了。”一直安靜如鵝沒開腔的方沖突然道,“既然隋啟這個上京城隍爺名存實亡,你們干嘛不重新選個人來當城隍?” 那不就什么麻煩事兒都沒了嘛。 “哪兒有這么簡單。”李吳一臉少年你實在太天真的表情,“神賴人靈,人以神安……城隍爺是一地百姓選出來的,不是地府陰司隨隨便便就換得了的。而且隋啟的名氣實在太大,是這千年來忠臣名將的代表之一,多少文人墨客為他寫詩作賦,他的形象早已經深入人心,我們去哪里找一個名氣和他相當,并且同樣與上京城有深刻羈絆的人來啊。” “地府陰司名頭聽著是很響亮,可已經傳承了千年的認知、一城百姓的意志,又豈是我們可以輕易撼動的?” 裴慈若有所悟:“所以,只要人們還認為隋啟是上京的城隍,你們就沒辦法推出新的城隍人選?” 李吳點頭:“其實這些年都已經好多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深入人心嘛,來城隍廟的大多都是外地游客,不像從前,有那么多真信眾。” “地府和我們陰司這幾年也試著推過幾回新城隍人選,奈何隋啟的群眾基礎太大,所以未能成行。” 他們搞的那些‘尋找上京名人’、‘走進上京知名歷史人物’、‘與歷史對話’……等等一系列的暗戳戳推新城隍的活動,隋啟的票數總是一騎絕塵。 所以真不是他們不努力,實在是隋啟路人緣太好了啊! “等再過些年吧,看看有沒有什么名人賢士借著考古的東風翻紅,或者上京能橫空出世位大人物。” 似乎也只能這樣了……紅藥暫且放下思索,追問道:“還有一個呢?” 李吳:“還有一位就是武安大將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