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袍男子猩紅的眼眸直直盯著紅藥，沒有說話。

    這啥意思？紅藥從他的紅眼睛里品出了幾分驚異……是嫌這折扣太低？

    可一不可再，紅藥也不說話了，反正臺階已經(jīng)遞出去，真不愿順著下來他等會兒就手拆臺階。

    就在氣氛逐漸僵硬冷凝之際，玄袍男子突然勾唇一笑：“這些我全要了。”

    豁！大客戶啊！

    紅藥決定將臺階留久一點。

    “但是我沒錢。”男子看著紅藥，聲音磁性低沉，“你跟我回陵墓，我給你一套景瓷。”

    見紅藥不說話，男子瞇著紅眼睛補(bǔ)充道：“是貨真價實的古董。”

    紅藥：“……”

    實不相瞞，我也是。

    玄袍男子以為紅藥已經(jīng)同意了他的古董瓷器換香燭的交易，畢竟從來沒有人敢拒絕他，于是轉(zhuǎn)身便往街尾走去。

    紅藥認(rèn)為他沉默的拒絕已經(jīng)足夠明

    顯，那男子也很識趣地離開，于是待男子一轉(zhuǎn)身，他便重新坐回小椅子。

    在眾鬼陰間撞活人的震驚目光中，紅藥甚至還抽空安撫了一下裴慈方?jīng)_。

    “沒事兒了。雖然這鬼的出場方式反派了一些，這些鬼民群眾也有點過分……尊敬他，但看他的做派還成，咱們也不能以貌取鬼。平常心，平常心對待就行。”

    “＊@Ⅹ＊！！！”黑霧變?nèi)税Γ”葻艋\還大的紅眼睛唉！！

    方?jīng)_驚訝到失聲。

    紅藥從方?jīng)_豐富的表情讀懂了他此刻比表情還要豐富的內(nèi)心：“幻形而已，就體積膨脹了個幾百倍吧，其實本質(zhì)還是鬼。你看隔壁小黃還能變成人呢，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方?jīng)_：“……”

    并不！這兩個都很嚇人啊！

    裴慈看著已經(jīng)開始討論起‘變成黑霧的鬼和能變成人的黃鼠狼哪個更不科學(xué)、更不合理’的紅藥方?jīng)_，默默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他并不覺得那位‘做派還成’的鬼大王這是打算放過他們。

    紅老板于制香一道的確已大成，三支香引沸十里后街，無一鬼一怪抵住誘惑，就連這最后出現(xiàn)的、從眾鬼的反應(yīng)看來應(yīng)是后街掌權(quán)者的鬼也未能例外。

    他剛才看得清楚，那鬼如血紅眼里盡是興味與……與勢在必得。

    “今夜香燭也賣的差不多了，不如我們就此收攤？”裴慈提出跑路請求。

    倒不是不信任紅老板能護(hù)住他們，只是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而且還帶著他們兩個拖油瓶，實在是……

    隔壁從黑霧出現(xiàn)起就縮成一團(tuán)的黃書書悄悄抬頭，用細(xì)細(xì)小小的氣聲道：“快……快跑吧，鬼王大人很厲害的……”

    他才剛感受到有讀者知己的快樂，不想那么快就…就陰陽兩隔啊！

    “好啊，收攤吃夜宵去！”紅藥看懂了裴慈的擔(dān)憂，他也沒打算堅持。剛出城隍廟大門就進(jìn)入后街本就是個意外，裴慈身體弱生氣虛，雖然有他護(hù)持，但在后街這種三步一鬼五步一妖的陰陽交界處待久了總歸不好……庫存香燭也處理的差不多了，不算白來。

    紅藥正把剩余的香燭往布包里塞，周遭就又是一陣撲通跪地聲，他抬頭一看，果然又是那位‘鬼王’。

    “動作怎么這么慢？”去而復(fù)返的玄袍男子一臉不耐煩，“敢讓本座等，你是這百年來的第一——”

    “誰讓你等了？”紅藥皺眉打斷玄袍男子的話，語氣比他更不耐煩。

    說他做派還行不過為了是安撫裴慈，這鬼身上的血氣比毛血旺還重，生前死后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

    ‘嘶——’又是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圍觀鬼怪默契的同時后退了好幾步，尤其是隔壁賣陰沉木的干瘦老鬼，推著他的木頭就跑，生怕一會兒血濺到他身上。

    玄袍男子卻并沒有如他們猜測的一般直接動手，他盯著紅藥，緩緩道：“你不想要景瓷了嗎？”

    “不想。我對陪葬品不感興趣。”將最后一支細(xì)香收進(jìn)布包后，紅藥站起身，道，“而且我若真隨你去了你的陵墓，怕是就出不來了吧？”

    他剛賣香燭那會兒什么鬼沒遇到過？這種聞著他制的香燭美味就想霸占他的人，欲將他困死在墓中專門制香燭的鬼他見多了，現(xiàn)在回頭再去看看，那些鬼的墳頭草哪個沒有兩米高。

    聽了紅藥的話，玄袍男子露出了個‘啊，居然被發(fā)現(xiàn)了’的苦惱表情，但他也沒苦惱幾秒，很快猩紅薄唇一勾，像是找到了解決之法。

    “鬼魂應(yīng)該也能做香燭吧？”

    不等紅藥回答，他便倏然化霧朝紅藥撲來！

    紅藥亦是反應(yīng)極快，手指一錯、黃紙小折扇一挑一扇，漆黑小香爐里的灰白香灰便如屏障一般升起迎上化霧而來的鬼王。

    明明兩者皆是無形煙霧，相撞的那一刻卻雷光電閃！濃香再次席卷后街，無數(shù)鬼怪引頸望天，鼻翼飛快翕動試圖留住身邊濃香。

    片刻后，香灰與黑霧同時散盡，黑袍男子倒飛而出，激起陣陣陰氣動蕩。

    攢了許久的大半爐香灰居然只是逼破了他的幻形，這鬼有兩下子啊！

    紅藥突然挑眉一笑，抬指將精致金絲邊眼鏡摘下，將其別在胸前衣袋后，他把還剩了淺淺一層香灰的小香爐遞給裴慈：“拿好，有鬼接近就用香灰。不用怕，只要沾身必定非死即傷。”

    再次蠢蠢欲動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