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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鐵漢笑了笑,給自己也去缸子里舀了碗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所以沒看見秦弦再聽到這話的時候面容驟然黯淡了許多,更加沉默了。 陸劍離心里嘆了口氣,不甘心地問道:“總會剩下一些舊物的吧?” 王鐵漢把水舀一放,搖了搖頭:“沒了,全都沒了,別說是舊物,就連那些倒塌的建筑還有磚瓦什么的都沒了?!?/br> 陸劍離一怔,驚詫地問道:“太華是當年最鼎盛的宗門,就算隕落,舊物怎會消失得如此干凈?” 王鐵漢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十多年前,太華大火之后,那地一片斷壁殘垣,尸體也都化為灰燼,卻還是殘留下了不少寶物,引得無數人翻找哄搶,將那地方搜刮的是一干二凈,只剩下一些沒用的石頭和木材什么的,我們這個村子受過太華仙府的恩惠,看見那模樣實在太過凄慘,便聚在一起將那些東西都埋了,如今那里就剩了一個大土堆,更不知道被人又翻了多少遍,哪里還有什么東西剩下。” 秦弦身體一震,緩緩地攥緊了拳頭,陸劍離眼中閃過一絲悲哀。 “那我們就去土堆那里磕三個頭吧?!?/br> 一直沉默的秦弦突然出聲說道,讓屋內的幾個人紛紛抬起了眼,王鐵漢眸光動了動,低聲說道:“村子后面就是上山的路,山路崎嶇,二位小心?!?/br> “好?!?/br> 秦弦點了點頭,拉著陸劍離就出了門,卻留下了三胖,王鐵漢抱著兒子走到門口,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怔怔地出神,最終低下了頭,眼淚卻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爹,你怎么哭了?” 王大寶抬起頭,就看見他爹這么一個漢子竟然哭的像個孩子,而他娘也走了過來,默默地拉住了王鐵漢的手。 “沒什么,爹好像看見了兩個老朋友,有些激動。” 王鐵漢搖了搖頭,十幾年歲月過去,音容大改的又豈止秦弦一人,有誰還會記得當年太華仙府內那個和陸柯打架的少年呢?當年他僥幸不在宗門之內,逃得了一條性命,卻沒想到竟然為太華保下了這最后一絲血脈。 “爹爹不哭,你教給大寶的那些本事大寶每天都在學呢。” 王鐵漢拍了拍王大寶的腦袋,點了點頭:“好,不過你要記住,此事不可對任何人講起?!?/br> 大寶點了點頭,乖乖地嗯了一聲,被王鐵漢和他媳婦抱回了房中,一家人又開始溫馨平和地吃起飯來。 陸劍離領著秦弦按照王鐵漢的指引果然找到了上山的小路,與王鐵漢說的一樣,這條小路很陡,兩個人走了很久才來到了當年太華仙府的舊址,等他們找到那個大土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陸劍離環視了一圈,只見周圍皆是空蕩蕩的野草,沒有一點鳥獸的痕跡,就在一片空地之上,堆著一個巨大的土堆,無碑無牌也無靈,卻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哀傷。 秦弦踉踉蹌蹌地走過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陸劍離眼睛一紅,跟著跪在了他的身邊,沒過多久,這荒涼的山頭上傳來了壓抑的哭聲,就像是流離了多年的孩子終于找回了家中,發泄著自己這些年的委屈和痛苦。 到了夜里的時候,王鐵漢聽到院子里有動靜,出來就看見陸劍離帶著秦弦走了過來,只不過秦弦的臉色并不太好,陸劍離的眼睛也有些紅腫,他什么都沒有多問,直接將二人領到房間之內,替他們關好房門便回屋了。 陸劍離將秦弦安置在床上,見他睡著后才松了口氣。 這人傷勢一直就沒有痊愈過,每次就是舊傷未好又添新傷,純靈體能夠幫他恢復體內的靈力,卻無法治愈這人的傷勢,可慕容塵死后,秦弦堅持要來此地祭拜,陸劍離攔不住,便跟著他一起來了。 陸劍離輕輕地摘下了秦弦面上的白綢,看見那蒼白的面容清雅精致,眼角依稀還帶著一點紅痕,長長的睫毛遮擋出一片陰影,只覺得心疼的厲害,陸劍離自己有朋友,有師長,雖然經歷坎坷了一些,卻沒遭過什么罪,始終有人護著他,但是秦弦什么都沒了,十年蹉跎,沒有人護著秦弦。 陸劍離還記得當初自己撿到秦弦的時候對他說,不管他要什么,自己都給他,可秦弦似乎并沒有什么要求,反而對自己各種縱容,陸劍離想哄這人開心都想不到辦法,當今日看見他在太華舊址痛哭的時候,陸劍離深深地感覺到了一種無力。 “你到底想要啥呢?” 陸劍離喃喃地說道,低下頭,吻了一下那微涼柔軟的唇瓣。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不管怎么樣,以后我都不會再讓你受一絲委屈?!?/br> 秦弦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到臉上癢癢的,一伸手摸到了陸劍離的狗爪子,習慣性地按住,然后將人帶到懷里抱好,一連串的動作如行云流水一樣熟練,陸劍離一下笑瞇了眼睛。 第二天,從不貪睡的秦弦又一次起晚了,他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他又回到了太華,師父和流月在下棋,洛天河躺在躺在樹枝上午睡,照偃則揪著小柯的耳朵似乎在吵些什么,小柯一邊掙扎,還一邊朝著自己這里撲騰著求助,干凈的眼睛里都是自己的身影。 “哥哥……哥哥……” 在夢里,秦弦看見小柯掙脫了照偃的手,一下子撲在了自己懷里,暖暖的,卻也沉甸甸的。 “哥哥,你要是不反對,我就親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