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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棠風點下頭,目光落在路邊推車上圓滾滾的橘子上,“船上待七八天,謝公子可暈船?” 他聽宋奶娘說的,從江陰到京州的船,不比平日里劃的小船,上面頭暈目眩,一直在上面待上數日,有很多人都受不了。 謝含玉,“不怎么暈。公子暈船?” 穆棠風笑了一下,“還沒有坐過,不曉得暈不暈。” 他說著到了賣橘子推車的小販旁,問道,“這橘子怎么賣?” 小販,“五文錢十五個。” 穆棠風拿出來他那個丑不拉幾的大紅色錢袋,從里面捏出來五枚銅錢,遞給了小販。 “這橘子是沙地里出來的,別看長得有些丑,里面橘rou可甜了。” 小販接過了銅錢,給他那油紙袋裝好橘子,遞給了他。 穆棠風抱著橘子回去找謝含玉,忍不住道,“公子,這橘子好便宜。” “我家鄉那邊十文錢才二十個。” 謝含玉看了一眼,這是丑橘,那小販說的不假,看上去又腫又丑,不過確實甜。 “你家鄉是哪里的?” 他當然知道穆棠風是鄴城的,如今不過是順著他的話問了一句。 穆棠風拿出來一個橘子剝起來,冷白的手指沾上了橘子汁,空氣里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淡橘色的橘rou上帶著絲子,他分開了一大半給了謝含玉,回他,“我家鄉是藍錦的,小時候同我母親住在一起,后來才跟著父親去了鄴城。” “謝公子呢?是哪里的?” 謝含玉微微一笑,接過了橘子,“玄丘長靈境。” 穆棠風聽見玄丘二字有些耳熟,不過沒能想起來在哪里聽過這個地名。 到了陰江邊上,翻涌的江水朝兩側卷過來,撲面而來水腥的氣息,水流比前兩日急上不少,看上去不像是能行船。 岸旁有收網的漁夫,謝含玉讓他在原地等一會兒,去問了情況。 江邊人不少,朱紅的欄桿旁有不少江陰前來觀景的看客,穆棠風離他們不遠,幾人的議論落進他耳邊。 其中一個女子道,“近來你可聽說了,城里連日消失了許多人……都是約摸二十歲的年齡,有男有女,據說是被采花賊帶走了。” “可還是前兩個月的采花賊?聽說長得奇丑無比……每夜闖一家人家,都會在胳膊上留下一道黑色海棠金印。” “就是他……聽說后來那些身上有海棠金印的都不見了……憑空消失……城里衙役尋了許久都未找到。” 穆棠風聽了幾句,看著謝含玉走過來,斂了思緒。 “如何?這兩日可以行船嗎?” 謝含玉,“京州回來的船要過幾日才能到江陰,陰江水急,這兩日走不了,我們要在這里多留幾日了。” 穆棠風微微放下了心,晚來幾日,對他來說反倒是好事。 原路往客棧里走,穆棠風開口道,“謝公子,你明日可要待在客棧里?” 謝含玉挑了下眉,“不在,公子有事?” 穆棠風,“我要出去賣寫字畫,本來想讓公子到時幫我從客棧里一并拿下來,我一個人可能拿不完。” 今天晚上他要趕出來幾十張字畫,若是沒人幫他看著,他沒法分兩次回去拿。 謝含玉,“那我明日幫你拿下來了再走。” 穆棠風唇角微微翹了下,“謝謝。” “公子,你可真是個好人。” 謝含玉,“……” 穆棠風顧著跟謝含玉說話,手里還抱著一兜子橘子,沒有注意到旁邊一個微微躬著身子的人正在朝他靠近。 周圍人并不少,穆棠風感覺到背后有人似乎推了他一把,胳膊肘撞到了人,他側目看過去,一個低著頭一身破爛的乞丐擦著他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穆棠風連忙道歉,“抱歉,我……” 他正要將乞丐扶起來,乞丐面前的墨發擋住了大半張臉,隱隱從發絲間露出來一雙泛黃的眼珠。 那雙眼珠動了動,目光落在穆棠風袖子里錢袋上,臟污的手指飛快地扯下了錢袋,轉身鉆進了人群里。 穆棠風眼睜睜地看著那乞丐搶了他的錢袋,愣了一瞬,反應過來一把將橘子放進了謝含玉懷里,扔下一句“公子回客棧里等我。”匆匆追了上去。 謝含玉懷里一包丑橘,目光落在迅速消失的人身上,感覺到空氣中似乎隱隱有妖氣,嘖了一聲。 九柱妖靈?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懷里的功德錄隱約翻動,里面翻出來幾個大字來。 救命恩人有危險,請速速前去相助。 謝含玉拿出來看了一眼,確定了后面沒有與仙機無緣幾個字,把功德錄揣回去,轉身回了客棧里,沒有要去幫忙的意思。 那小子死了正好,省的麻煩他還要一路跟著。 …… 穆棠風穿過人群追上去,喊了一聲,“站住——” 乞丐躬著身子跑的飛快,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了他一眼,鉆進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穆棠風跟著追上去,他平日里不怎么出門,大部分時間都在院子里看書,體質跟不上,沒跑一會兒就氣喘吁吁。 乞丐顯然是慣犯了,這巷子里不僅偏僻,而且一條接著一條錯綜復雜,沒一會兒巷子里就沒了人影。 此時將近傍晚,巷子里暗了下來,黃昏的夕陽在朱墻邊緣落下一道陰陽線,綠株藤蔓爬在墻上,迎面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