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瞇了瞇眼，望著他們，依舊沒認出他們身份。

    吳緣仔仔細細地盯著他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她恍然大悟。

    “幻術！”

    清瑩瑩的光落在他們三人身上，驅除了籠罩在他們身上的障眼術，露出了他們的真容，依舊是吳緣不認識的人。但王部長在看清他們的長相時，如遭雷劈，“怎么會是你們？”

    他整個人都傻了，“你們三個不是早就死了嗎？”

    吳緣眼神一凝，“你認識他們？”

    王部長臉抽搐了一下，一個個指了過去，“他是大通寺的了平，在52年前就死了。”

    “他是五行宗的長白真人，死于128年前。”

    “他是星辰派的淼淼道人，在18年前去世，也是我曾經的好友，那時候是我親眼看他下葬的。”他一字一頓說道，死死地等著那位和死前差別不大的曾經友人，甚至懷疑起了自己是不是產生幻覺了。

    本該死去的人，卻忽然出現在他面前，還很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這讓王部長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不僅是他，部門里其他妖同樣被打擊得眼神渙散。妖的壽命比人類要長，這三人甚至還是他們的朋友。

    虎妖忍不住沖了過來，對了平說道：“為什么是你？”

    他們曾經是朋友，了平甚至曾陪他一塊去救他受困的族人，對人類對妖族都一視同仁，慈悲為懷。而現在的他，卻會毫不留情地屠殺無辜的妖族。

    他甚至懷疑這并非他的老友，而是占據了遺體的惡鬼。

    了平閉上眼，依舊是和記憶中如出一轍的慈悲模樣。

    “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有些犧牲也是必需的。這是為了所有人類，甚至是為了這片土地上尚存的妖族。”

    虎妖冷笑一聲，“所以那些被你們屠殺的人，還得感謝你們了？”

    “等到大業成后，我會親自下地獄陪他們，向他們贖罪。”

    吳緣雖然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大業是什么鬼，但這話她還真聽不下去了。

    “怎么，你的生命特別尊貴不成？你陪他們下地獄，他們只怕還覺得你臟了他們呼吸的空氣呢。”

    “我不知道你們是打算做什么，但如果所謂的大業是要建立在無辜者的鮮血上，那么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她臉色漠然，“你們沒有資格做決定要犧牲哪些對象。”

    如果是自愿犧牲的話，她就不說啥了，很多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直接丟了性命。甚至他們的內丹被取出來，成為人們追逐的貨物。

    了平臉色白了白，下一秒，他的氣息猛地虛弱了下來，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他竟是打算直接自殺。

    清澈純凈的綠色光芒落在他身上，讓他重新泛起了生機。

    吳緣唇角勾了勾，眼中卻沒有笑意，“我不允許的話，你們誰也別想死，閻王說了都不算。”

    徐晏亭點點頭，“嗯，不算。”

    他看了他們一眼，默默在他們頭頂加了壽命。嗯，等什么時候吳緣需要他們死了，再減掉他們的壽命好了。

    過了一會兒，胡寧出來了，對吳緣說道：“那個徐宴樓果然隱瞞了一些事。他那張名片，其實是他媽給他的。他媽在那網站買了好幾種藥膏，效果不同。”

    “那網站拍賣東西以后，第二天睡一覺醒來就會看到東西出現在桌上。”

    吳緣說道：“送貨物過來的很有可能是鬼魂或者妖。”

    只有這樣才能來去自如。

    吳緣對胡寧說道：“這三個也交給你了。”

    胡寧那法器真的特別好用，想知道真對方內心想法，直接把人丟進去就可以。

    胡寧躍躍欲試，“好啊。”

    王部長看著胡寧的眼神都在發光，“好苗子啊，要不留在咱們部里得了？”

    現在部里十分缺人手，他看到好苗子都恨不得馬上留下來。

    如果是以前，吳緣就一口應下來。但她現在懷疑部門里有內鬼呢，哪里會把單純的胡寧留在這里。她笑了笑，“胡寧我準備留著當我助手呢，給她一個臨時工的位置好了。”

    王部長點點頭，“也可以。”正好讓吳緣培訓一下，對于吳緣的本事他還是信服的。

    吳緣繼續下指令，“來兩個人，去把應荷帶過來。”應荷知道的應該會更多。

    徐晏亭說道：“我也一起去。”

    他沒說什么，吳緣也能猜到他的心思，他們兩人在這方面，還是很有默契的。他們都因為剛剛那事，對部門有些信不過。

    等徐晏亭他們離開以后沒多久，門重新打開，胡寧跳了出來，有點不安。

    “因為他們似乎有秘法，可以屏蔽我那法器，所以我就讓他們做噩夢，尋找他們心靈漏洞，說不定情緒激動之下心靈就會出現縫隙。結果效果好像有點過頭了，他們受到的刺激太大，思緒很混亂，我沒法問他們問題。唉，愁。”

    吳緣問她，“你給他們做了什么夢？”

    胡寧一臉無辜，“我讓了平夢到他前世是兔子窩里的一只，因為他太淘氣的關系，跑出去玩，結果被獵戶發現，他其他兄弟姐妹為了保護他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他和另一個弟弟。其他兔子都被做成烤兔rou了。”她吸溜了一口，“還挺好吃的。”

    聽起來是挺悲傷的夢，但也不至于讓了平直接暈厥過去吧。還有那個吞口水太破壞氣氛了吧！算了，狐貍吃兔子，好像也挺正常的？

    胡寧繼續說道：“他和弟弟相依為命，但最后他還是死了，他弟弟繼承了全家人的意志，努力修煉，成精了！然后他弟弟經過高人指點，知道自己兄弟的轉世下落，開開心心地尋找自己親兄弟。兔子弟弟好不容易找到了他，還沒相認，就被他給殺了，內丹還被挖了。”

    吳緣：“……”

    媽呀，想象一下那場景，兔子精可以說是慘絕人寰了！

    “這故事是真的假的？”

    胡寧笑了笑，“你真笨，當然是我編的啊。”

    吳緣無語了一下。

    有的時候，天然呆真的讓人招架不住。

    王部長有種抽煙的沖動，嘖嘖稱奇，“人才啊。”

    絕對是刑訊的人才。

    第一百二十章

    胡寧又和她分享了自己編的其他兩個故事， 凄慘程度完全不輸給第一個。

    難怪會把這三人刺激成那樣。

    這只狐貍，論斗法水平， 她可以說是弱爆了，最擅長的就是逃逸和躲閃。但是論幻術和托夢水平，或許是因為熟能生巧，她在這方面可以說是巔峰造極。

    即使這三人嘴里口口聲聲是為了全人類全妖族的大業，但在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捅一刀后，還是沒法做到心平如止水。

    等到他們稍微回轉過來，心靈縫隙已然出現，最后還是順順利利地從他們口中套出了一些話。

    按照他們的說法，他們的目標有兩種，一個獲取大量的內丹，制作成許多藥膏， 擴散出去，然后制造出一批半妖， 篩選出資質最強的一部分加以培養。另一方面則是破壞人間的結界。

    那些結界在保護人間的同時，卻也束縛了這片大地，導致天地間的靈氣越來越匱乏， 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修煉越來越困難， 現在可以說是末法時代。

    只有打破結界， 才能重回原來的仙神時代。

    吳緣可算是知道為什么連了平大師他們都會被蠱惑， 一改以前的風格，對妖族狠下殺手。在他們心中， 他們做的都是造福蒼生的大好事， 為此甚至愿意手染鮮血， 背負罪孽。

    真是好棒棒哦。

    這所謂的大義怎么就讓她格外反胃呢？

    唯一讓她可惜的是， 這三人都不知道這個組織的首腦是誰，只猜測對方應該是逗留人間，一心為民的神明。甚至不少門派的功法都是他傳播出去的。他們有多少同伴，同樣不知曉，只知道他們三人一起蘇醒后，便按照首腦的要求，組成一個隊伍。三人配合默契，那些修行上淺的年輕妖怪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到目前為止，死在他們這組手中的妖就有五只，其中兩只沒被部門發現。

    這也意味著，受害者比想象中要更多。這些人織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

    他們許多人當年是真的死了，但魂魄卻不曾被地府收走，尸體也一直保存得特別好，直到這幾年才陸陸續續復活，開始布局。這證明了他們合作的對象包括地府，不然哪里能隨意復生。吳緣想起了那個判官，嚴重懷疑他以前也有在其中摻一腳。按照最近來陽間的那些鬼差說法，判官已經被剝奪神職，在新任判官出來之前，原來的職責暫時轉移到其他殿主手中。只是沒等判官被拘，他便已經消影無蹤了，整個地府遍尋不到他的蹤跡。

    吳緣現在倒不太擔心他會惹出什么事，只要他還想重回原來的神職，那么他行事就不敢太過肆意。

    現在讓她苦惱的是這些人。只怕這個組織里其他人都是玄門中人曾經的中流砥柱。

    很多人生前都是響當當的風云人物，比如了平，現在的掌門見到他還得尊稱一聲叔伯。每個人背后都代表著玄門不可小覷的勢力。

    王部長已經打電話通知這三人背后的宗門，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親自過來處理此事。

    吳緣仿佛看到黑暗中浮現出一張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詢問她是否敢真的下狠手解決這些人，敢與諸多門派為敵。她忽然想起有人吐槽過西游記，沒背景的妖怪都被打死了，有背景的都被接回去了。

    她唇角勾了勾，有何不敢。她所作所為，但求一個無愧于心。她也正好看看這三家的態度。如果他們真因為她出手就敵視她，那只能說明他們不是一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那也沒交好的必要了。她不需要為了所謂的好人緣和所謂的人脈而違背自己的處事原則。

    她思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清明，冷眼看著他們三人，沉默了下來。

    ……

    再次抵達徐家，徐晏亭心情平靜無波。對他來說，徐家人只是相對討人嫌的陌生人。

    他目光落在停留在門口的一輛輛警車和救護車，嗅到了濃郁的惡臭的血腥味。

    跟著他一塊過來的竹妖和鯉魚精同樣嗅到了，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一樣，兩眼渙散，“夫人他瘋了！”

    “她吃人了！”

    徐晏亭認出他是徐家的一個園丁。

    這是在說他那繼母應荷嗎？

    他看了看園丁，他頭頂的壽命只剩下一天，意味著他最晚明天就會死。

    他們抬腳走了進去，看到里面有好幾個警察。

    “命案現場，還請遠離。”

    一個警察說道。

    竹妖立即出示自己的證明，那警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你們。”他們每次遇到玄學相關的案件，都會轉移給信息科學部，交由他們處理。他們剛剛也打電話過去了，沒想到他們的人來得那么快。

    竹妖作為竹子，最不喜這種血腥味，她強忍著拔腿離開的沖動，低聲說道：“發生什么事了？我們幾個本來是想過來將應荷帶去局里問一些問題。”

    警察嘆了口氣，“有兩處監控沒來得及被她給破壞，你們看看就知道了。”

    他目光落在徐晏亭身上，帶著幾分的詢問。

    竹妖說道：“這也是我們部門的臨時工，實力強大。他原來也是徐家人。”

    徐晏亭忽然出聲問道：“徐卲怎么樣了？”這是他生父的名字。

    警察說道：“徐卲被啃了右手和右腳，大量失血，已經被送去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