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老熟人了。

    吳遠掛了電話，對楊落雁道：“媳婦，照常談吧。有陳主任坐鎮(zhèn)，一切都好說。”

    第337章 把人留住，不惜一切代價

    這次的談判，縣服裝廠明顯也很重視。

    畢竟徐縣長派人過來了。

    就算來人官兒再小，那也是出自于縣政府和相關(guān)部門，遠不是一個已經(jīng)發(fā)不出工資的小破廠所敢小覷的。

    所以劉庭偉特地安排人做了銘牌，總算像是那么一回事。

    開會前，吳遠帶著楊落雁，截到了匆匆趕到的陳應(yīng)乾。

    陳應(yīng)乾一瞧這陣勢，當(dāng)時就明了道：“前天一接到電話，我就覺著這事兒有些熟悉。沒想到，竟然是吳老板愛人開的廠子。”

    楊落雁放低姿態(tài)道：“小廠子多方求存，發(fā)展不易，還請陳主任今天能幫幫忙，爭取能讓這樣的談判，盡快有個結(jié)果。”

    一聽這話，陳應(yīng)乾就把握到了關(guān)鍵：“這么說來，吳老板，陳老板，這樣的談判，不一定非要能成？”

    楊落雁點頭道：“是的。在商言商，能成固然是好事，但不能成的話，我們芙蓉衣巷也沒必要硬要吃這個啞巴虧。只希望到時候縣里能盡快審批通過芙蓉衣巷的建廠用地申請。”

    這是兩手準(zhǔn)備了。

    陳應(yīng)乾心中有數(shù)，沖楊落雁點點頭，又跟吳遠握了握手。

    一切盡在不言中。

    雪漸漸停了，第二次談判也正式開始。

    第一會議室即便關(guān)緊了門窗，里頭依舊嗖嗖地冷。

    會議室里倒是有個取暖的煤爐。

    但以縣服裝廠這財政狀況，早就沒有采購煤球的經(jīng)費了。

    所以眾人是邊談邊抖。

    這一回，劉庭偉確實拿出了新的方案。

    這個方案，比第一次談判的獅子大開口，的確收斂了許多。但距離楊落雁的期望值，依舊相差很遠。

    楊落雁已經(jīng)沒什么興趣談判了。

    她想重新建廠。

    蔣凡不知她內(nèi)心的想法，依舊活力十足地跟劉庭偉對噴不止，指著內(nèi)容一條條地過。

    跟菜市場討價還價的大媽，沒什么區(qū)別。

    劉秘書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但陳應(yīng)乾卻面不改色，眼觀鼻、鼻觀心地，如老僧入定。

    直到劉庭偉加上李連成一起，被蔣凡噴的無話可說，才找上陳應(yīng)乾道：“陳主任，你是財政局的，你給說句公道話，咱們要解決那么多廠內(nèi)職工的工齡買斷和醫(yī)療問題，這點錢是不是最起碼的？”

    陳應(yīng)乾一聽，就有些膩歪道：“劉廠長，貴廠有多少廠內(nèi)職工，多少退休職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芙蓉衣巷就算在別的地方，原地新建個縣服裝廠，也花不了這么多錢。”

    李連成立刻給陳應(yīng)乾扣帽子道：“哎，陳主任，你這立場有問題！”

    結(jié)果劉秘書突然道：“李書記，其實縣長也是這個原則。臨來的時候，特地跟我交代了。你看你們是不是再研究研究？”

    于是孫茂新立刻把鍋甩出來道：“既然徐縣長秉承這個原則，那我們廠的眾多經(jīng)濟包袱中，縣里是不是也該承擔(dān)一部分？”

    這就沒法談了。

    畢竟縣里也沒多少錢，財政局陳應(yīng)乾都門清著呢。

    談判再次不歡而散。

    楊落雁甚至沒心情在廠里待了，直接給大姐楊沉魚打電話，借了她的專車回家。

    結(jié)果一回到家，發(fā)現(xiàn)吳遠竟然也在家，正帶著倆孩子在雪地里堆雪人。

    雪沒有多厚，湊成一堆，實屬不易了。

    但架不住倆孩子玩得開心。

    吳遠聽到腳步聲，一回頭看到媳婦回來，立刻猜個大概道：“還是沒談攏？”

    楊落雁抱起小江道：“撕來扯去的，實在是煩了。”

    “用不用我出面？”

    楊落雁正思忖著，就聽劉慧出來道：“今兒是二月二，又正好你倆都在家，帶孩子去剪個頭，龍?zhí)ь^嘛。”

    “知道了。”楊落雁應(yīng)了一聲，又對吳遠說道：“你幫我催催新地皮的手續(xù)，縣里能通過的話，我直接建新廠。”

    “行！”

    倆口子商定，吳遠打電話叫來馬明朝，開車帶著倆孩子去鄉(xiāng)里剪頭。

    與此同時，縣長辦公室。

    劉秘書和陳應(yīng)乾一起，對徐縣長做著匯報。

    內(nèi)容自然是關(guān)于剛才那場不歡而散的縣服裝廠改良方案洽談。

    大部分時間，是劉秘書在匯報。

    匯報基本上客觀公允，各自的陳述都是在各自的立場上，內(nèi)容基本大差不差。

    最后聽到縣服裝廠要把縣里也拉下水，徐縣長立馬就引起警惕。

    如今縣里這一窮二白的面貌，哪還有這個財力？

    徐縣長想了一會，這才皺著眉頭，問起陳應(yīng)乾道：“應(yīng)乾，這事你怎么看？”

    陳應(yīng)乾字斟句酌地道：“徐縣長，我反正是覺得，縣里應(yīng)該加倍珍惜吳老板和楊老板這一對夫婦企業(yè)家，堅決扶持他們的發(fā)展。”

    “只有他們發(fā)展起來了，縣財政局才能進項多一點。進項多了，能辦的事自然就多了。反過來，如果縣里讓他們受委屈，他們完全可以到其他縣市開廠。到時候吃虧的還是我們。據(jù)我所知，吳老板有個膠合板廠的項目，就建在了外地。”

    一席話說得徐縣長醍醐灌頂。

    這特么的要是不把人留住，自己就是北崗的罪人哪！

    當(dāng)即做出指示道：“應(yīng)乾，你立刻著手核算。看看縣服裝廠的包袱有多大，跟楊老板的建廠預(yù)算有多大出入，馬上提交縣里開會研究，盡快給楊老板一個答復(fù)。”

    陳應(yīng)乾起身道：“我這就去辦。”

    徐縣長轉(zhuǎn)而對劉秘書道：“替我約一下吳遠，越快越好。”

    鄉(xiāng)里街道上，吳遠正帶著倆孩子排隊剪頭，三姐夫熊剛找過來了。

    “徐縣長找你，電話都達到我這兒來了。”

    楊落雁聞聲看過來，叫了一聲三姐夫，看向吳遠。

    吳遠也沒多說道：“我去看看就回，你一會帶孩子剪完頭，到三姐夫的水利站等我，別在外面受著風(fēng)。”

    楊落雁應(yīng)了下來，目送著銀色桑塔納遠去。

    半個鐘頭，縣長辦公室。

    吳遠對于徐縣長的盛情招待，頗有點受寵若驚。

    這又是泡茶，又是抽煙的。

    何曾有過這般待遇？

    吳遠甚至都懷疑，徐縣長這葫蘆里到底賣了什么藥？

    直到徐縣長坐下來，開門見山道：“之前給你盼盼家具廠的3年稅收優(yōu)惠，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第338章 二月二，龍?zhí)ь^，燒火龍

    看著吳遠一臉深沉，似乎真在思考，徐縣長頓時哈哈大笑。

    “我就跟你開個玩笑，你是不是已經(jīng)想好把廠子搬到外地去了？”

    個老幫菜，這事也能開玩笑的？

    心里腹誹了一句，吳遠嘴上卻順著話題，把話說得敞敞亮亮道：“徐縣長，我倒真希望你把這稅收優(yōu)惠政策收回去。這多少有些太冒進了，萬一今后有人找后賬……”

    徐縣長直接點破道：“你是怕我倒臺，連累你家廠子吧？”

    隨即不等吳遠回答，便續(xù)道：“放心吧，這點政策空間，是我跟省里市里爭取來的。不然我們蘇北這一片，不靠山不靠水的，怎么發(fā)展起來？”

    吳遠心中了然。

    怪不得這老幫菜，前世一直順風(fēng)順?biāo)踔僚赖礁呶唬笃椒€(wěn)落地。

    敢情是有一套趨利避害的穩(wěn)健手段。

    接著吳遠就聽徐縣長話鋒一轉(zhuǎn)道：“但咱們說回縣服裝廠這個問題，又比盼盼家具廠復(fù)雜多了。在縣服裝廠這個問題上，我就不敢給你們爭取任何優(yōu)惠。這點想必你能理解。”

    吳遠點頭：“畢竟涉及到那么多職工的切身利益，又是國營，那么多人盯著呢。”

    徐縣長慨然道：“是啊，其實我是想做點事情的，徹底解決縣服裝廠這個遺留的老大難問題。但是思來想去的，不做不錯，多做多錯。”

    眼見吳遠一臉沉默，沒有絲毫的沖動和指責(zé)，徐縣長不由暗自贊賞。

    吳遠這家伙看著二十郎當(dāng)歲，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jì)。

    但他的想法和做法，確實格外成熟，遠超常人。

    難怪他總能先人一步，逆風(fēng)翻盤。

    沉默過后，吳遠終于說話了：“要不，我讓我媳婦先退出？縣里可以試著引進其他的并購商談判。如果出價比芙蓉衣巷更高，那自然是兩全其美。”

    “如果出價比不上芙蓉衣巷，那么徐縣長再把我們叫回談判桌上，壓力自然就小多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一招以退為進，的確能消除掉不少聲音，減輕不少壓力。

    但，徐縣長心里一動，忍不住問道：“你小子，該不會想從縣服裝廠的大麻煩里抽身而出吧？”

    吳遠面不改色地道：“哪能呢，徐縣長？趕明兒我讓媳婦出個價，如果縣服裝廠找不到比這個價更高的收購商，我保證我媳婦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