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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胡參軍,顏歲愿顰眉,他伯父居然把胡槳派來了? 鄭耿還在絮叨:“程節度使,依著鄭某愚見,您就更不應該來了!您說您手握重軍,萬一碰上鎖龍井逆涌異象,可就是一頂謀逆邪龍的屎盆子。我要是您,一準待安樂窩避風頭。”他瞧眼程藏之,“醉臥美人膝不必這天災人禍的地方強百倍!” “……” 程藏之沒由來一笑,李懷恩要給他引薦名醫,鄭耿勸他回去風流。他看著有這般不正經? “鄭刺史此言極是,”顏歲愿溫笑,十分贊許看向程藏之,“程節度使,不妨打道回府,畢竟本官手中無兵無權,趕上異象,也無謂?!?/br> 他被逐出中寧軍一事,已是滿朝皆知。文武百官不愿得罪他,是因為他充當了顏氏、中寧軍的人質。與其說不愿得罪他,倒不如說不愿磕著手里的籌碼。 程藏之笑意幽深,凝眸間里柔情洋溢,“鄭刺史說的確實對,美人膝要比這地方強百倍。但是,本官躺的美人膝,不是很聽話,所以我得跟緊點?!?/br> “……” 顏歲愿眸色降溫,當即回身向鄭耿嚴詞厲色:“鄭刺史,本官下鎖龍井期間,勞煩鄭刺史將涂欽、聞人舊案一應事物人員聚齊,待本官從鎖龍井回來,便正式升堂提審?!?/br> “……”鄭耿雙目發直,眼里雖是個玉色光華的俊俏郎君,心里卻忖度恐是個不知曲直的愣頭青,“顏尚書,你這一去就回不來了!”還升堂問案?逗他呢還是覺得他好騙。 “讓你怎么辦,就怎么辦!”程藏之負手,眉宇鋒芒畢露。 鄭耿心里發毛,肌膚起毛栗,便又閉嘴。官大一級壓死人,權臣的鋒芒得避開。 “胡參軍尚在本州,”鄭耿猶豫著說,“不知可要知會胡參軍,您二位下鎖龍井之事?” 程藏之不言,眉睫起落一下。聽著顏歲愿聲色四平八穩道:“胡參軍,還要勞煩鄭刺史,務必守口如瓶。此事不但要只字不提,還要將人穩在州中,切勿攪和此事。” “這……”鄭耿有疑惑,意欲問清,但程藏之橫亙在他面前,“不用問了,事畢之后,只有你的好處,沒有你的壞處。問了,反倒難說。” 鄭耿當即道:“鄭某人定然不生事端,程節度使便放心吧!” 仍是八道碩大鎖鏈通向如漆黑的井口,程藏之撩開袍擺,“我先下?” 顏歲愿望著深不見底的井口,轉首猶疑不解看他。 程藏之解釋說:“上次李懷恩密室選哪個門,你決定,這次還是你決定?!?/br> 乍然提起此事,顏歲愿垂眸,道:“程節度使既然如此說,本官亦然不改如初?!?/br> 自千斤石鑿的井臺,抓住鐵鏈,縱身而下,沿著鐵鏈一路攀下。 二人落在積水石道,顏歲愿靴間濕涼,連腳裸處都浸泡黑水中。他才將蹙眉如峰,視線半轉,猝然凌空。 程藏之橫抱著人,微揚眉鋒,“你是不是總喜歡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 顏歲愿緩緩回神,發覺自己的現狀,當即按著程藏之肩頭,道:“程節度使,不必如此?!?/br> 淌水帶出的聲響間,程藏之道:“顏尚書,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獻殷勤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br> 腕力加重,如鋼鐵澆筑,牢不可破。顏歲愿掙扎間,耳后發燙,疾言:“便是因為程節度使常獻殷勤,總給人非jian即盜之感?!?/br> “……”程藏之萬萬未料到,他頓步,“所以你總不信我,是因為這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如此言說,倒也不錯?!?/br> 言罷,顏歲愿便掙開,重新站在黑水間。 程藏之懷中空蕩,眨眉睫,定睛看顏歲愿,緩緩道:“顏尚書,我怎么覺著,還是上當了呢?” 顏歲愿避開他熾烈視線,微咳,“程節度使,本官,是武將之后。本官——” “你心突跳的很厲害?!背滩刂恢螘r靠近,掌心附在他心口,“顏歲愿,你心里有舍不得之人……你知道嗎?” 顏歲愿暗啞難言須臾,白面瑩澈,只有平波緩進道:“程節度使,人若是沒有心搏,便死了?!?/br> “我知道,”程藏之亦然面色平波,卻屈指應著顏歲愿心跳點著,“但是,跳這么快,是何緣故?” 暗河水道,回響著程藏之所言,驚落石壁附著水滴,點滴水花競相綻放。顏歲愿默然,眸池盡是迸濺水花,漣漪暈出綺麗遐思。 但,花開會敗。顏歲愿眸間一掃春水秋思,安之若素道:“乍然至生僻之地,心中憂煩幾多,也是再尋常不過之事?!?/br> 程藏之眸光閃爍,莫名意味深埋其中,“歲愿,你可真是——令我束手無策?!彼氏绒D身引路,“走吧。” 本以為程藏之會緊追不舍逼問,卻沒有。顏歲愿驚詫之余,更多是一種風雨欲來的預感。他與程藏之,都非凡類。 前方豁然并行十余多個石道路口,森然漆黑,如同深淵。 火把揮灑輝火,湊近石道口,才發覺十余個石道口都被巨石堵住。 顏歲愿附掌石墻,冰涼刺骨,他卻是問:“程節度使的侍衛跟上了嗎?” “他們跟不上也無妨,我難道還保護不了你?!背滩刂畬⒒鸢雅e高,順著火光遍及方向昂首望去,石道之上橫懸石碑刻兩條橫杠一條斷開橫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