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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深見狀,和事老一般道:“顏卿,年節(jié)在即,今年祭天禮推遲,已然是悖逆上天。少興殺戮,權當為朝積福。此事,王鼎一案,交由大理寺處置。程卿,以為如何?” 程藏之欣然,道:“臣,領旨!” 正愁著年節(jié)這空蕩沒有理由找顏歲愿,皇帝這是他才打瞌睡,就送枕頭。 王鼎一事,算是完全敲定。群臣覺著,這朝會也該結束了。畢竟是一位尚書歸天,代價不小。 然而,就在群臣心里想著年節(jié)定哪家飯莊菜品,皇帝御賜何樣恩典之時。顏尚書再度開口:“皇上,督察院御史監(jiān)管之職未盡,致使朝廷被李懷恩等蠹蟲蒙蔽三載,督察院應罰俸三年!” “……” 罪有攸歸,好你個罪有攸歸!都御史衛(wèi)正當庭被氣的兩眼一翻,倒在御史堆里。 李深見狀,索性道:“送都御史回府好生休養(yǎng)。另,準顏卿奏。” 一干群龍無首的御史大夫面面相覷,著急看僉都御史岑望,岑望卻意外的不為所動。就在這片息,他們三年的俸祿——丟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御史言官也是得罪人的差事。所以朝臣們自然是歡喜多,惆悵少。想想,以往都是他們言官參別人,害的別人動輒罰俸減薪、甚至丟烏紗帽。能看到御史言官們被參的當庭暈倒,也多虧了顏尚書。 督察院與宰相一派是都沒撈到好,到此,朝會也該落幕。 但是武將們卻迎來冬寒,顏尚書下一句話就是參他們的。顏歲愿目光掠過程藏之,兩人對視片刻,顏歲愿才道:“皇上,金州之禍起于軍隊,若說十道之內未有此事,臣不信。但念在天下太平,臣不巡察十道,但請皇上,削減十道軍餉,令各道駐軍整頓軍政上報兵部,若有不實,裁撤軍隊,著禁軍統(tǒng)御軍隊,斬謊報軍務者!” 原本心里發(fā)笑的武將們,登時間心底冷風颼颼。這他娘的,扣發(fā)軍餉就夠要命,居然還要搶老子的兵馬!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即有武將蹦出,指著顏歲愿鼻子罵:“你個臭不要臉的刑部尚書!他們文臣怕你這張娘們似的臉,俺們可不怕你!扣發(fā)軍餉,居然還想要俺們的命!老子呸!作你娘的春秋大夢吧!” 本朝的武將鮮少有世代傳承,所以武將素質堪憂。世代武將之門,程門已經被誅九族。顏氏,因為一向低調,又不世襲,所以尚能算將門。但,自顏歲愿入朝為臣,鮮少有武將記得顏氏是將門。只覺得顏氏后代是個直性子的小白臉,哪有放在心上。都在背地里等著顏庭后繼無人,中寧軍衰敗。 程藏之臉色極差,倒不是因為顏歲愿不給他顏面,連他一塊整頓。而是,因為這武將的話太難聽。而對方,恰又是川西節(jié)度使安行蓄的人。 目光向御史那邊掃去,程藏之與一人暗結目光。御史那邊便有動靜,有御史蹦出來,一臉獨痛痛不如眾痛痛,咬牙道:“臣參中郎將張高御前失儀!口出污穢,不敬君王,以下犯上,當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大約是被顏歲愿逼瘋了,御史們集體發(fā)狂犬病,也不管所言有無依據,怎么嚴重怎么參奏。 武將陣營自然是口舌爭不過御史言官,再加上反應過來的宰相一派,所有人都抱著我倒霉你也別想跑的念頭,一哄而上。 李深在龍椅之上,兩眼發(fā)昏,心中卻是少有的舒展。正愁國庫空虛,滿朝文武受罰,不但年終賞賜省去,甚至能節(jié)約一筆正常支出。正是喜將甘霖。 程藏之麾下的武將倒還鎮(zhèn)定,沒跟著一塊罵街。趁著無人注意,問程藏之:“都督,我等從未虐待百姓,也從未放縱軍隊,難不成也要被扣發(fā)軍餉?” 另一位自河西回朝暫時述職的武將也道:“都督,我這沙陀剛啃完沙子,連只母狗都沒敢看,就怕您教我做人,一回京比孫子還要曾孫子,怎么就不給我發(fā)血汗錢了?!” “這個,你們稍等,我去給你們問問。”程藏之道。 兩武將傻眼了,還是河西剛回來的那位嘴不把門,他大大咧咧道:“都督,那顏尚書不是您的姘頭嗎?給情夫留點臉,心里還沒數嗎?” “……”程藏之凝目看部下一眼,果真是跟著他在河西征戰(zhàn)的嫡系軍,什么話都敢說,他輕咳一聲,“誰說顏歲愿是本都督的姘頭?” 這武將神情更加激憤,當即噴口而出:“就是都督您明媒正娶的,也不能將您的餉錢克扣成這樣啊!退一萬步說,您懼內,也不能賠上我的銀子啊!” “……” 程藏之嘴角抽搐,但見身邊部下的臉色,俱是一番贊同。 還有人說:“都督您好好跟顏尚書說說,實在不行,您把您的餉銀罰給朝廷。我等拿了銀子,定然對都督就義感激不盡!” “……” 程藏之覺得自己這群部下,離了自己果然都皮癢了。 第31章 不管如何,軍餉一事事關重大。河西駐軍若是犯錯,程藏之便閉口不言,但河西駐軍一向風紀嚴明,沒道理跟著遭殃。 程藏之帶著諸位將領的希冀,緩步移向顏歲愿。 顏歲愿見他行來,皺眉,神色不明。 程藏之湊上前,含笑道:“顏尚書,我部下給我出了個主意。” 顏歲愿面無神情,“程節(jié)度使欲言何事?” “他們說,顏尚書要是想管我餉銀俸祿,就讓顏尚書管。”程藏之看著顏歲愿的神情,一點一點變化,“能不能放過他們,畢竟,他們也有媳婦兒要管錢,總不能沒有餉銀俸祿讓媳婦踹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