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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狗臉色一白,覺得這個大人說話太尖銳,不由得瞪著程藏之。 程藏之卻無所謂的看著顏歲愿,顏歲愿陷入沉思,而后在程藏之的目光之中淡聲:“就這些?” 王二狗重重點頭,“回大人,就這些?!?/br> 顏歲愿看向兩個副使,說:“核實清州府官員罪狀,而后從其他州抽調官員暫時管理金州府,另外,貼文征集本地有才識德望之人,盡快將金州諸事歸于正軌。這期間,季瑛你負責武功,蔣副使是文官,便負責文治。” 蔣副使與季瑛齊聲道:“下官遵命。” 顏歲愿又對佑安說:“你協助兩位大人盡快的設置一些粥棚,撫慰民眾,最好能挨家挨戶上門寬慰?!?/br> 佑安道:“佑安明白?!?/br> 而后,才看向程藏之道:“城中所傳烹嬰一事,便由程大人協助本官去探究竟?!?/br> 程藏之含笑應下,自然還有尋找盧老未能吞完的金。 第22章 諸事交待完畢。 金州犯官里才有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子,顫顫巍巍的舉起手來。 在顏歲愿的允準之下,老人道:“犯官曾見過李刺史所挖掘的密道,犯官曾聽李刺史醉言說,密道里有人間最好的樂曲,不知這話對大人可有益處?!?/br> 顏歲愿回想起那一百零八塊字符,其上的文字有的天文、有的是地支、有的是古謠,涉及的范圍極其廣泛。確實有一組樂律。 難道并不是將所有的字符都排列正確,而是將其中一組排列正確。 “有用,按照律法,堂下之人可算將功贖罪?!?/br> 顏歲愿言罷,堂下的老人便搶了一名侍衛的鋼刀,老淚縱橫道:“我的罪,贖不清了……多謝大人美意……只期望,我的死能為家人積攢一些陰?!?/br> 言盡,鋼刀割裂喉管,碧血濺出丈高。 一夜之間,一百零八位官員死得只剩十八位。這些人淚目朦朧,紛紛俯首在地,捂著心口痛至骨髓。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世間最平凡不過的箴言,可誰人會引以為戒?不到血流骨枯,無人肯醒。 “退堂?!?/br> 夜幕緩緩落下。 晨曦自窗花泄下,一束明光打在顏歲愿的掌背。清骨節節,煞是優美。 他翻著一本樂律的書,而后撕下一頁。 又是那只玄衣包裹的手,將他手里的書抽出。 程藏之帶笑看他,說:“一看顏尚書便是不涉足煙花巷柳的人,不然也不用看著樂律的書?!?/br> “我確實不喜聲色之地?!鳖仛q愿今日也穿箭袖白服,一身爽利,而后道:“程大人似乎精于此道。” 音色清清,聽不出是褒獎還是貶低。 程藏之也不掩飾道:“談不上精于此道,”音聲漸漸低下,“像洞房深處、費伊心力、殢云尤雨之類,應該比顏尚書聽得多。” 雪重枝折斷,窗外薄雪融化,廊檐青瓦邊緣的雪水點滴聲次第傳來。 顏歲愿適時出聲,“程大人說的,幾分真?” “一分不真啊。”程藏之徑自坐在顏歲愿對面,一只手支頤在小案幾,道:“我戎馬倥傯七年,在朝三年還要時不時回去整頓軍防,若是將經力花在這上。只怕戰場還沒上,腿就軟了。又何談馭下。” “這倒是?!鳖仛q愿頗為贊同,“那程大人平日如此饑色,又是如何解決?” “……” 他哪里饑色了?!那只是你顏歲愿,清心寡欲、無情絕意,他怕騙不到人的手段。俗話說的好,烈女怕纏郎,放在男人身上,一樣好用。 話題驟然摸轉,程藏之深看顏歲愿一眼,“你也覺得我著急,要不我們試試?” 顏歲愿繃緊唇線,漠然的看著窗外,水滴串起珠簾,晶瑩剔透。 程藏之許是不怕死,又挑戰著顏尚書的底線:“李懷恩要賄賂我的東西,我大概知道在哪里了——” “程節度使,我若是女子呢?”顏歲愿忽然反駁,卻未看他。 程藏之心中了然,如他所料。 先時,顏歲愿不追究自己那碗甜湯之后的唐突,在京中給自己銘牌,并一副怒不可遏,在金州城外的客棧試探自己是否臨時起意,皆不過為了一個目的——穩住自己。 冬景蒼白,三個春夏秋冬,居然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認真了。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自作孽不可活,蒼天誠不欺他。 “你若是女子,倒真是好了?!?/br> 顏歲愿從這聲中聽出苦意。 他說,你若是女子,就好了。音響輕于鴻毛,表意卻重于泰山。 一直以為,只有自己如此困擾。原來,他亦然不遑多讓。 “既如此,程節度使,又何必堅持呢?” “我等你、相信我并非臨時起意?!?/br> 對坐無言,各自看風景。 許久之后,良久之后,亙久之后。 稱藏之起身站定,他對顏歲愿伸出自己的手,“走吧,去看看那密道。” 顏歲愿看著他的手,微微作停,最終站起身從他手邊自行而過。 掌心空蕩,一股冷意。程藏之握緊著冷意,用自己的熱血將冷變為暖。 推開兩臂之寬的衣櫥,將衣櫥清盡,揭開底板。 一百零八塊字符打亂排列,顏歲愿摸索到十二律的字符。他按照撕下的那張紙頁的記憶,將十二律的的音階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