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蟄伏在草叢間的蟲豸許是因為近來溫度的提升,歡暢地跳出了草叢,揀了一處高枝,倨傲地抬著下巴,晃了晃身子,大有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氣勢。 “師兄,你看它多高興。”封斂臣停了一下,喉結微微滾動,抬頭看著葉文清。 “那你要不要?”葉文清眼神迷離,月光好似全鉆入他眼中,映著層層水波,暈開的漣漪打碎了星河,粼粼波光朦朧而又神秘,聲音恍如從天際傳來,縹緲無比。 “要。” 封斂臣眼里劃過一絲溫和而又貪婪笑意,將眸子里的束縛著的猛獸給放了出來,出籠的猛獸兇悍間卻又多了耐心去馴服著那到手的獵物。 他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對著那只蟲豸,盡量用最溫柔的動作跟它打著招呼。對于他人靠近的蟲豸有些怯怯地躲了躲,卻又不舍得離開,一不小心就被人帶去了一處溫暖的窩。 久來未被人垂憐的蟲豸今日算是體會到了被人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備至關懷。它感動得熱淚盈眶,又有些害怕。最后瑟瑟發抖地躲回了草叢間攜來汩汩春水給封斂臣深深跪下鞠躬,以表謝意。 “嘶……輕點,輕點懂不懂……哎哎哎,別亂動。”懷中人發出一聲不滿的控訴,最后卻又變了調,無奈間帶著些許顫抖與歡欣,一同糅雜在濃重的夜色中,“算了,隨你便了,動吧。” 封斂臣笑了笑帶著葉文清換了個姿勢,隔絕那漸起的涼風,再次抬眸間卻是與瓦片上長出的花四目相對。 借著月色依稀將這朵花看得清清楚楚,小小的花苞將所有的花瓣不安地藏掖著。它仿佛害怕這個素未謀面的世界,倔強地不肯吐露半片花瓣。 封斂臣心頭一動,莫名生了摧花之心,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試圖將它外側的花瓣給掰開。可這么一個細微的動作卻是惹得它連連點頭,好似在祈求一般。 “別怕,就是想幫幫你。”封斂臣柔聲安慰道,摸了摸那片被他勉強拽開一條縫隙的花瓣。他不知從哪取來清水,冰涼卻又帶著順滑,依著縫隙淌進了更深處。 “小兔崽子!你還跟我說去冰窖隨便看看,結果就為準備這家伙?敢情你是早就打好主意的。”葉文清手肘撐著瓦片,借力支起上半身,反手扣住封斂臣手腕,扭過頭瞪著他,以及他手上那半截冰柱,嚇得那朵剛有盛開之意的花又給縮了回去。 “師兄。”封斂臣沒有絲毫被抓包的赧然,反而低頭在他嘴角親了親,討好地笑道,“讓讓我唄?” “我這真是瘋了陪你在這玩。” “放心,我陪師兄一起瘋。” “你確定自己有那個本事?” “師兄不是見識過多次么?” “……行,那你也別太瘋了,我怕抓不住。” “師兄放心即可。” 一、二、三、四…… 封斂臣堅持不懈地摧花,直到所有花瓣悉數散開時,紅花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不再懼怕。甚至歡呼雀躍起來,迎著簌簌涼風,發出那比美酒還要醉人的聲音,似天幕上炸開的焰火盛情相邀采蜜者的到來。 封斂臣滿意地勾了勾唇,眉心舒展開來,湊得更近了,額間沁出的薄汗在月光下宛若一顆顆細小的珍珠,把所有的光輝都給藏匿其中,熠熠生輝。 一直搖響的鈴鐺把屋檐下早已入睡的燕子給驚醒,伏在窩里罵罵咧咧。 紅花并未等候多久,采蜜者早已聞香而來,不知疲倦地采擷著,久久不肯離去。 月亮掖了大片烏云藏了起來,卻是豎起耳朵聽著情人間的私語。 “封斂臣,都三回了,你不累嗎?” “師兄只管睡去,我守著。” “你放屁!你一直動我能睡得著?” “那要不……師兄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你第三次也是這么說的!結果呢?你他娘的對自己沒點數嗎?” “謝謝師兄夸獎。” “……滾!” “師兄。” “哎哎哎,好好的你抹眼睛做什么?哭了?還是沒哭?你說你至于嗎?你何必呢,留到明天……行行行,做做做,你繼續。” …… 夜色漸沉,枝頭的夜鶯息了歌喉,呵欠連連地回了巢。可屋頂上的瓦片依舊沉浸在那朵紅花的盛開中,晃著自己那笨重的身子,咯吱咯吱的為其慶祝。 一直持續到深夜,兩個賞花人這才如愿以償地回了屋。 第147章 世無其二 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小莊子內經常能聽見悠揚的琴音,聽起來不像是現世盛行之曲,更像是古曲。 莊子的大門白日里都是關上的,只有晚上或者陰雨天才會敞開,若不是有人偷偷爬墻窺見過屋主人,怕是真的會以為這是一間鬼宅了。 五月已經走到尾,日頭也是愈發毒辣,每一縷陽光都似烈火般烤著大地,升騰起的熱氣熏得人心發躁。 鳴蟬躲在樹上齜牙咧嘴地控訴著這變態的天氣。 今日的莊子卻是安靜得很,并未響起熟悉的琴音。 過路人本找了幾個同伴一同來聽聽曲,結果卻是被同伴給扣上“騙子”的“罪名”,一時間啞口無言,無奈之下只好離去。 虞星野聽聞身后動靜,立馬收回腳步,放下懷中的琴,大步跑上前。他激動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宣晏,幾次伸出的手卻又僵在半空,訕訕地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