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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心里爬出來的小情緒堆了蘇子陌滿臉,于是心情大好地攀到楚昭華的背上,但又礙于自己的面薄,兩支手臂在空中亂擺了許久才羞怯地環住了他的脖頸,然后不置可否地把腦袋枕在他的肩頭。 這是在做夢吧! 由于蘇子陌沒有說去哪,楚昭華以為她沒有聽見,側過頭再問了遍,卻沒料到他的側頭尋問會剛巧吻到蘇子陌的額頭,于是羞赧地說了一句對不起,便把目光飄到可以藏羞的四面八方:往哪邊走? 蘇子陌摸了摸額頭,似乎有著他的余溫,笑了笑地隨意指了一方向,只要和他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好的。 也許是多水的江南水鄉,又或者是夢里的遐想,總讓人覺得江南的夏該是融入清風綠水中的沁涼,但聽說的和想象的總不比親眼見到的要真實。 看著被汗水打濕的楚昭華,蘇子陌有些不忍心再讓他繼續背著自己。流了這么多的汗,要是染了暑邪就不好了,要不就讓他隨便停在什么地方,告訴他自己走就行了。可他在書院總是誆騙自己,也該讓他嘗嘗這種滋味。 可他終究是那個讓他狠不心的沈君華。 不如就和他講明吧,不要再取鬧于他了! 心善的蘇子陌從袖兜里面掏出一方帕子,細心地替楚昭華擦拭過后,開口道:君…… 只是說出了一個字,就被曲思天突然抵到嘴邊的折扇攔下了所有的話語。 舍不得了嗎? 曲思天瞇起眼,朝蘇子陌笑了笑,直到蘇子陌被他笑的渾身不自在,曲思天才緩緩道:阿華君,這就是你的不好了。人家姑娘為了救你,可是連臉都刮傷了,你只打算送她回家還個人情就一了百了嗎?萬一日后落了疤,嫁不出去,你不該負責? 這…… 楚昭華被曲思天有理有據的責難一下子問的啞言,他哪有考慮過那些。臉色沉郁地望了望笑容可掬的曲思天,一把冷汗從額頭上倏地流了出來,這明擺著是要看戲的節奏。 但論仁義道禮他是該娶她回家,可若是被父王知道他不僅逃婚,還私自帶回去一個,豈不是要一刀結果了他。但曲思天說的頭頭是道,也沒有更合適的理由反駁。反正逃婚出來已經忤逆了父王,也不差為他娶個兒媳。只是他自己腹誹了半天,也不曉得人家姑娘作何感想。 “老實說,我并未想過會有這一遭,但你的臉因為我刮傷了,我也不可能坐視不理。所以姑娘若是不介意我身無長物,我愿娶你為妻。” 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蘇子陌被楚昭華說的糊涂,只是聽到他說愿意娶他,便忙不迭地連聲應道:我愿,我愿,我愿啊…… 楚昭華被蘇子陌的急聲答復嚇了一跳,小心地把蘇子陌放了下來,一看到他美的沒邊的神情又是嚇了一跳。這姑娘怕不是撞到了腦袋,撞傻了吧! 蘇子陌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換了一張正經臉,假著嗓子說:公子長的好看,我又何德何能,若不是三生有幸,怎會有此機緣,還望公子不嫌棄。 楚昭華最受不了這種文縐縐的談吐,隔著濕悶的夏日都能感受到一股麻酥的涼意,趕緊接話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放心,我許諾的事肯定不會食言。 隨即在身上翻找了半天,最終掏出一塊白碧無暇的玉佩,一分為二道:你我各執一半,就當是定情的信物。 曲思天覺得此時此刻他有必要插個嘴:這下有人是要把醋壇子打翻了。 楚昭華皺緊眉頭,他說的那個人應該是蘇子陌了吧!那個沒頭沒腦,瘋瘋癲癲的傻瓜肯定會喋喋不休個沒完沒了,然后一氣之下跑的不知所蹤。雖然想來一陣頭疼,但卻不知道為什么很想看到他的反應。 蘇子陌在楚昭華的眼前晃晃手:你想什么入了神? 楚昭華回了神,尷尬道:沒什么,只是在想姑娘的芳名是什么? 蘇子陌見了楚昭華的那一臉真誠,說什么也不愿意欺騙他。雖然用吳欣然的名字可以騙他一時,但他只想讓楚昭華記住那屬于他的,唯一的一個名字——蘇子陌。 楚昭華眨著眼睛,更確信她是撞了腦子,想個名字也要這么久。等到蘇子陌開口說話,反而嚇了他一跳。 “你不會反悔吧,不管我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你都不會再反悔吧?” 曾聽說家住城西的兩戶人家,由于關系好,在兩家的孩子還未出生時,就指腹為婚。后來張家的兒子蟾宮折桂中了探花,再也看不起周家的小女兒,莫須有個理由,便將那門婚事作罷。 既是如此這般,板凳子訂釘的婚事說不作數就不作數,何況還是他連同曲思天一起誆騙來的婚事,弄不好一拍兩散,他恨透了自己,到時候他見也不愿見自己該怎么辦? 楚昭華被他問的一愣,難免有些疑慮,不就是問了個名字,好像會牽扯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似的。難道她也和自己一樣,是達官顯貴家的女兒,同樣是受父母逼迫,逃婚出來的?又或者是什么殺手刺客,需要隱姓埋名,再或者是她后悔了,不想嫁了,他倒希望是這樣。 蘇子陌見楚昭華許久沒有答話,想他心下定是有所慮,干脆摘下束發的珠釵,一瀑濃墨流絲便隨著悄然而至的清風遮住了半張失了靈氣的小臉。 如果蘇子陌不坦白自己的身份,楚昭華決然是認不出他的。就算他散了發,用袖子拭去臉上的脂粉,楚昭華依然還在想,這姑娘到底在做什么,好端端的一張臉就被弄成了鬼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