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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他松開祁決的肩膀,銜著長寂縱身躍入翻涌的大海! 幾乎是與此同時,一道耀目的白光從將大海一分為二的天塹深處破水而出,真龍出海的光芒實在太強烈了,世間萬物剎那被耀目的光芒淹沒,祁決眼前空白一片,就連遠在潛龍島的眾人都抵不住刺眼白光,齊刷刷的閉上眼睛。 真龍的呼嘯搖天撼地,祝衍一直睜著眼,視線消失的剎那他對上了那雙讓世間生靈不寒而栗的龍目。 他知道,真龍也在看他,用一種看食物的眼神,幾乎垂涎欲滴。 祝衍扯了扯唇角,你把我當食物,我何嘗又不是呢? 天下生靈萬物,除了他的小崽子祁決,皆可食用。 當然祁決也能吃,只不過吃法不大相同。 似乎覺察到祝衍身上的殺意,那條龍的瞳仁警惕的縮成一條線,可當他看清這個上古兇獸的魂魄早是千瘡百孔,就算他不吃也脆弱得幾乎可以隨時煙消云散后,便肆意張開血盆大口,一聲洪亮的龍吟震蕩天地,真龍將祝衍連同長寂劍一口吞入腹中。 祁決什么都看不見,卻不愿意閉上眼睛,過于強烈的光逼得他眼睛刺疼難耐,竟不受控的有了些濕意。 他從血雕背上縱身而下,執劍朝光芒最盛之處墜落,可未及他觸到海面,強烈的光芒漸漸暗了下去,真龍如愿以償的吃了祝衍,饜足的潛身回大海,兵分兩路的海瀑隨著真龍的回歸漸漸彌合,形成無數大大小小的漩渦。 祁決的視力一直未回復,他憑著嗅覺聽覺,隨著真龍消失的方向追入潛龍淵深處! 真龍歸海,云散風止,浪退潮平,世間又回歸平靜。 就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般,日頭正盛,南域潛龍島的臘月如同暖春。 眾人望著真龍入海的方向愣了許久,緩過神來后紛紛炸開了鍋。 荊宗主就是祝衍,而玄寂山三弟子顧成妄才是真的荊宗主,祝衍又在他徒弟們的設計下終于顯出原形,而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兇獸祝衍和他的飼主祁決被真龍吞入腹中,葬身潛龍海。 這短短一個時辰里,發生的樁樁件件都足以震驚整個仙道,傳奇程度可以編到話本戲文里,唱個幾百年。 郁辭仍舊站在祭臺之上,手心里拽著祝衍給他的那縷魂核碎片,不知是不是因為是尾巴的緣故,這縷碎片特別不安分,在郁辭的手心蹭來蹭去,撓癢癢。 郁辭望著白光消失的方向,望著回歸平靜的大海,手心又被小尾巴撓著,撓著撓著他眼睛有點濕。 與此同時,似有什么根深蒂固的東西從他的神識里一點點消散,他說不出那是什么,只曉得是某種無形的東西,這個鬼魅般的存在一直壓迫著他的意識,甚至讓他產生許多莫名其妙、毫無來由的情緒。 隨著這個無形之物的消散,神識的控制權重新回歸他手上,郁辭覺得輕松了不少。 可心里某個地方,卻是空落落的。 手心被小尾巴撓一下,他心口處便揪的疼一下,疼著疼著,眼淚不知不覺的竟滴了下來。 坐在輪椅之上的顧成妄自白光消失后,視線一直停留在郁辭身上:“郁公子,一切都結束了。” 郁辭回過神,只淡淡的說了聲:“是。” 顧成妄深深的看著他:“從此人界回歸平靜,你父兄的在天之靈也得以安息。” 郁辭卻苦澀的勾了勾唇角:“我方才所作所為有違天道,愿意接受懲罰。” 顧成妄溫和一笑:“郁公子不必擔心,雖然我人微言輕,但決計不會讓仙道眾人為難你,從今往后,你且繼續安心在玄寂山住下。” 目睹了所有事情經過的郁辭并不覺得顧成妄善解人意,甚至覺得他惡心得令人作嘔,但郁辭一向溫和自持,自不會將厭惡的情緒輕易暴露:“不必了,待我把祝衍的靈核碎片交給戚公子,我們,就此別過吧。” 顧成妄眼皮一跳,抱住‘荊舟’尸體的手暴起青筋:“為何?你是氣我們手段卑劣逼祝衍現出原形嗎?可他是上古兇獸,人人得而誅之…” “與祝衍無關,”郁辭聲音沉冷篤定,冷冷的看向顧成妄,“只不過我同荊宗主,道不同不相為謀。” 顧成妄急了:“你不留在玄寂山,打算去哪?” “天下之大,自然有我可以容身之處,荊宗主不必為我擔心。” “可是……” “對了,我有一事想求荊宗主。” “郁公子請講。” “道侶一事,我希望就此結束。” 顧成妄似被五雷轟頂,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郁辭:“什么?這是順了天道之意…” “如今祝衍祁決已除,我和荊宗主的婚約也算應了卦象破除天劫,我認為,已經夠了。” “……” “我已決心修無情道,若不結束道侶關系,怕是從此耽誤荊宗主的好姻緣。” 說著,郁辭走下高臺,面色沉冷的繼續朝戚無所走去。 顧成妄看著他的背影,眼中神采一分分褪去,可不久他又扯了扯唇角,極冷極不屑的道了聲:“也罷。” 深海之下,真龍吞下了上古兇獸,一時有些消化不掉,他在海底游了好幾圈消食,最后食沒消成自個兒倒是乏了,只得卷在龍柱上閉目養神,養完繼續消食。 真龍發現,而自他入水之后,一抹小小的紅色身影一直跟著他,他嗅出那是鬼族的味道,最不好吃的種族,他嫌麻煩甩開了幾次,那小家伙又不依不撓跟上來,狗皮膏藥一般十分惹人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