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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想再拿,荊舟移開盤子:“你少吃點,吃撐了晚上又不樂意給我們做飯。” 這樣吵吵鬧鬧了一路,他們也不見多著急,直從盛夏走到初秋,一行人才回到玄寂山。 彼時夜里已經變涼了。 荊舟提前給留守山里的靈奴捎了話,讓他們打掃出了一間屋子,是專門給郁辭的。 原本的海棠塢喜房,顯然不合適了。 祁決以夜已深為由,隨荊舟回海棠塢蹭了一晚,荊舟也不管他,讓他‘獨守空房’,自己跑去靈奴為郁辭準備的房里看了看,確認屋里一塵不染、褥子床榻都是最好的料子、衣櫥里清一色的白衣衫才放心讓郁辭住下。 “有什么需要你盡管開口,同我說或者無所說都行,千萬別客氣。” 荊舟又囑咐了一遍,不欲久留正要離開。 “我有一事想告知前輩…” 總是默默隱忍的郁辭開口,荊舟直接坐了下來,十分耐心:“你說。” 郁辭沒像往日一般猶豫,很直接道:“雖然這段日子發生了很多事,但我一路上想清楚了,要斬斷我的妄念,或許只有無情道一途。” 荊舟定定的望著他,沒言語,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想修無情道也不光是為了斬妄念,還有為報父仇一事…我認為如今祝衍作亂頻繁,他的行蹤很快便會水落石出,只有無情道能迅速提升修為,我得抓住這個機會。” 看荊舟不答,郁辭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眸子:“我知道以我現在的修為,想要打敗祝衍簡直癡人說夢…” “你要想清楚了,就沒問題,”荊舟溫和的笑了笑,打斷郁辭的自我懷疑,“玄寂山雖然窮,但勝在非常利于修行,總之,你專心去做,我會盡力幫你。” 郁辭的眼睛閃了閃:“多謝前輩。” 回到玄寂山的第二日,祁決便離開海棠塢回了鬼域,如今鬼域的結界打開了,鬼主和守山人真成了名副其實的鄰居。 既然是鄰居就有串門的時候,鬼主平日事務繁忙,但也隔三差五串門來同荊舟吃飯,興致好時還捎上幾壺好酒和幾疊話本,酒是給荊舟的,話本則直接送去溪午舍。 “舟哥哥就不怕,以后要真同我刀劍相向了,吃不上飯?” “怕啊,怎么會不怕?但怕也沒用,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祁決笑著替荊舟斟酒:“我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包括舟哥哥的失憶,還有只吃得下我做的飯這件事。” 荊舟心想,我也不能告訴你我是穿過來完成任務的,雖然現在這個任務被他強行掐斷了。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想了,費心費神。” “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頓了頓祁決又道:“但是,舟哥哥可要信守承諾,有了祝衍的任何消息,都要同我說。” “自然,我不會瞞你。” 兩人又喝了幾杯酒,荊舟道:“近來那個疑似祝衍沒什么動靜,但玄寂城附近的村落倒是出了些詭異的事。” “怎么說?” 荊舟握緊酒盞,看了祁決一眼:“出現了空尸。” 祁決皺眉,所謂空尸,是指魂魄被人為生生抽離rou|體,且撕得粉碎無法|輪回往生。 “舟哥哥懷疑有人修習抽魂術?” 抽魂術是禁忌之術,是千年前一位修士所創,因為過于狠毒陰邪,典籍已在幾百年前被仙門焚毀,據說焚毀之人還是玄寂山祖師爺。 “看起來很像,剛開始那人還用家禽牲畜練習,近來,已有兩個百姓被抽取魂魄。” “有查到什么線索么?” 荊舟難得面露沉重之色,握著酒盞的手指微曲,搖頭:“抽魂術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無跡可尋,不過現在我已讓無所和成妄布下靈障,有風吹草動就能知曉。” “好,我這邊也可以讓鬼眾去把把關,萬一你徒弟偷懶,我這還能幫個忙。” 荊舟微微挑眉,替祁決斟酒:“你們鬼族這么熱心的?” 祁決一飲而盡,笑吟吟的:“我為了舟哥哥,心當然熱。” 荊舟自然不信他的鬼話:“怎么?你懷疑這和祝衍殘魂一事有關?” “嗯,幕后之人說不定不滿足于殘魂,還想把阿衍剩下的魂都偷了呢。”祁決也不隱瞞,將自己所想如實說來。 荊舟沉吟片刻,點頭:“有消息我都同步你。” 祁決笑:“舟哥哥真是和我狼狽為jian了。” 荊舟嘖了嘖:“橫豎整個仙道都是如此認為的,我何不遂了他們的意,坐實了。” 十月末,玄寂山飄起了鵝毛大雪,白雪覆蓋層層疊疊的山巒,天地沉寂一片。 夜里,溪午舍的窗外風敲雪響,偶爾傳來一聲冬鷹夜鳴。 戚無所在屋里堆滿火靈石,暖融融的一片,爐子上的藥發出咕咕的聲響。 戚無謂近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了,成日睡著,胃口倒是極好,食量幾乎都趕上荊舟了。 他夜里醒了過來,填飽肚子躺在榻上翻話本。 屋里的燈被藥氣蒸得一晃晃的,戚無謂從話本里抬頭,看著哥哥煎藥忙碌的背影:“哥,我不想喝藥。” “這還由得你想不想啊?”戚無所將黑乎乎的藥汁乘在白瓷碗里,端著坐到床榻邊,替他把藥吹涼。 戚無謂就著哥哥的手,乖乖的把藥喝完,苦得撇了撇嘴:“明明哥在我就不難受,還喝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