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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決一手摟著荊舟,一把埋泉卷起千層浪! 鬼刃陰寒冷厲的劍氣乘浪前行,吸了荊舟剛純如烈日的靈力后,埋泉縱橫無匹,轉眼之間,將堅不可摧的結界砍出數道巨大裂痕。 祁決停止動作,摟著荊舟浮于浩瀚瀑海之上,只聽咯吱咯吱幾聲響動,有如冰面碎裂,結界處的裂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頃刻爬滿結界冰壁,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整壁結界如一墻琉璃,盡數化為碎片破裂崩塌! 頓時血光沖天,強烈的光掩蓋住了天上的煙火,懸掛于兩側的鏡湖瀑布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朝荊舟祁決席卷而來! 一時間玄寂山大地劇烈震蕩,山石滾落江河逆流,埋葬了萬千陰靈的鏡湖從沉睡中被人強行驚醒,終于怒了,湖水如一個巨大的黑洞奔嘯而來,張開大口吞沒試圖入侵的叛徒! 就連荊舟自己都不知道,所謂的鏡湖秘境鑰匙,能打開通往結界的大門,卻也能將破壞規矩之人在瞬息埋葬。 兩人被巨大的漩渦卷入湖底,因為彼此身上纏著紅綢繩,牽牽絆絆糾纏著倒真像是一對殉情的道侶。 可惜漩渦的沖擊力太大,連接彼此的綢帶不堪重負,荊舟和祁決被一道暗流打散了。 荊舟身中慢性毒、又被祁決強行入侵識海汲取靈力,早精疲力竭得連個凡人都不如,鏡湖的水摻雜了先祖的憤怒與不甘,一會兒冰冷似融雪,一會兒guntang如沸水,荊舟咬緊牙關試圖逆流而上,可他的努力在鏡湖的怒意下顯得微不足道,不消片刻就被漩渦卷入暗黑的深淵。 荊舟的意識逐漸模糊,昏迷之際腦海閃過青淵洞時和祁決打的賭—— “你選得不好,因為我從沒輸過。” “那剛好,畢竟我從不怕輸。” 一語成讖,現在他輸得連褲衩子都不剩了。 濃郁的藥香縈繞鼻間,荊舟掙扎著恢復一線清明,四肢百骸就跟被針扎一般刺痛難捱,他迷迷糊糊試著動了動身子,便被一聲喝止:“你先別動,針該扎壞了。” 荊舟這才意識到,他身上確實密密麻麻的扎著針。 “你中了血謠宮的拂衣散,已毒入靈髓,若不好好清理,一身修為就廢了。” 說話之人一襲白衣,正俯身埋頭搗鼓著草藥,藥杵咚咚直響,荊舟半夢半醒的睜開眼,模糊盯著他的背影瞧,越瞧越熟悉,越瞧越清醒,直到此人端著藥轉過身,荊舟驚得心跳驟停—— 這張臉,便是祁決服用移容丹后的面容! 身高、五官、骨骼形貌都一模一樣,唯獨神態氣質截然不同,荊舟一時神思慌亂,竟是顧不得身上扎滿的銀針,拔出長寂直抵對方喉頭! 對方端著藥碗停下腳步,臉上也不見恐懼憤怒,只苦笑:“道長誤會了,我不是鬼主。” 荊舟的視線像利刃般直刺向這張屬于祁決的臉,此時的他渾身沒氣力,握劍的手都是抖的,只虛虛的舉著,劍尖壓在對方喉結處,只咬咬牙稍稍用力,就能在他脖子捅出一個血窟窿。 那人非但不氣惱,只氣定神閑的后退一步,把藥碗擱在桌子上:“也是,沒人愿意相信。” 這張臉給荊舟的沖擊實在太大了,他稍稍緩了片刻,視線再次將對方從頭到腳打量許多遍,祁決曾與他朝夕相對同床共枕許久,他只消冷靜下來,就能發現這個人和祁決截然不同。 他真的不是。 荊舟收起劍,整個人放松戒備后,又虛弱無力的向榻上靠去:“那你是誰?” 聞言,那人微微皺了皺眉,搖頭嘆氣:“我不記得了。” “……?” “說來荒謬,一年前我陰差陽錯醒在血謠宮,被人喚作鬼主,先前的事都記不得了。” 看荊舟一時愣住不言語,那人無可奈何的笑笑:“橫豎什么都想不起,別人說我是誰便是誰…道長不信的吧?” 荊舟歸劍入鞘,余光掃過渾身散發著柔和氣場的‘鬼主’:“我信。” 這回換對方愣住了,荊舟繼續道:“既然你都記不得了,怎么確定自己不是祁決?” 那人無奈一笑:“這一年我看過許多關于他的事跡,實在不大像我能做出的事。” “人失憶后或許性情大變,你就這么肯定嗎?” 這人雖然性情看似很柔軟,卻不拖泥帶水:“我肯定。” 荊舟心念電轉間,腦子閃過大半年前看到的郁辭攻略,再對上眼前這位白衣飄飄的鬼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你,不喜甜食?” 荊舟的問題有些突然,對方愣愣的點頭:“不喜。” “嗜辣?” 對方點頭。 “不擅廚藝?” 對方又點頭,似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抿唇:“曾差點把廚房燒了。” “害怕獨自入睡?” 這個問題終于將對方驚到了,他瞪大眼睛望向荊舟:“你怎知…” 看他的反應,一切水落石出。 荊舟扶額,又煩躁的用手撓了撓頭:“我好像猜到你是誰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先前太過大意,種種蛛絲馬跡都指向先前的郁辭不是郁辭,他卻是個睜眼瞎,反過來懷疑系統給到情報數據不準確。 在祁決眼里,他就是個笑話吧? 那個賭局,或許從來都是他一個人當真而已。 愿賭服輸,他是認真的,也沒后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