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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你似季候風(fēng)在線閱讀 - 第77節(jié)

第77節(jié)

    越澤從小便是孤僻性子,有時沈靈會收走他正在看的書,然后笑瞇瞇道:“我們小澤已經(jīng)很有學(xué)問了……一直看書對眼睛不好,你下樓去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游戲好不好?”

    每到這個時候,越澤便會沉默的下樓去,一個人躲在樹蔭底下,看大朵大朵的云,看螞蟻搬家。

    其實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沈靈,大院里的其他孩子有時會指著他起哄:“我mama說你mama是狐貍精!你沒有爸爸,你mama就想搶別人的爸爸給你!”

    說話的那幾個孩子都是和越澤住同一棟樓的鄰居,他們的爸爸有時會幫沈靈搬東西上樓,有時家里的水管爆了,或是天花板漏水了,也是他們爸爸主動上門來幫忙修的。

    一個單身的漂亮女人身邊,若是沒有獻殷勤的男人,那才是怪事一件。

    越澤從來沒將這些事情同mama說過,只是等他再長大長高了一點,每次和mama從超市回來,他都會自告奮勇地要提最重的那個袋子。

    沈靈只以為他是小孩子心性,每次都摸著他的腦袋笑瞇瞇道:“mama知道小澤很厲害,但你只有六歲哎,要再長大一點才能拎得動哦。”

    越澤是個悶葫蘆性子,他依舊什么話都不說,只是每次都固執(zhí)地要幫mama提東西。

    如果母子倆在大院門口、或是樓道里遇見了那些喜歡獻殷勤的鄰居,那么不等他們開口,越澤就會先提著東西跑上樓。

    次數(shù)多了,沈靈終于猜到了背后的緣由。

    于是她將去超市的頻率從每兩周一次變成了每周一次,每次只買小小一袋米,又拉著他的手,笑瞇瞇地說:“小澤,我們每次少買一點,就可以吃最新鮮的大米了。”

    在很久以后,久到沈靈去世之后,越澤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來,原來當(dāng)初母親和他說那些話時,眼神里是帶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傷心的。

    沈靈大概以為兒子也嫌棄她,嫌棄她接受了鄰居的那些小恩小惠,嫌棄她立身不正。

    越澤后悔自己長大后才終于讀懂母親眼中的傷心和難堪,因為他已經(jīng)永遠沒有機會告訴她,其實他從來沒有嫌棄過她。

    越澤從沒有怨恨過母親離開他的親生父親,也沒有怨恨過她將自己生下來,更沒有因為外人的流言蜚語而遷怒于她。

    可是這些他都沒有機會再告訴她了。

    后來的這些年里,越澤總是會想起自己早逝的母親。

    他沒有為她做過什么事,而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也只剩下了那一件了。

    ***

    清晨七點,叢玉住處。

    這一周她都沒有去公司,也沒有回越宅,只是待在這一處頂層公寓里。

    于是裴恒也向公司請了一周的假,天天待在這里陪著她。

    要說感情,裴恒自覺對叢玉沒什么感情,只是他清楚叢玉的身份,知道若是能討得她的歡心,自己能得到可不僅僅是幾件奢侈品和幾輛跑車。

    當(dāng)然,裴恒更清楚叢玉換小男友的速度向來比他買新鞋還要頻繁,因此一直都是小心謹慎的伺候著。

    裴恒知道叢玉最近心情不佳,她煩心的事向來只有三件:一是她那個在國外養(yǎng)病的兒子,二則是那個登堂入室的私生子,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公司的事情了。

    只是叢玉不會同他這種人談心,因此裴恒也不知道惹她煩心的事情到底是哪一件。

    既然無從出謀劃策,那他只有挖空了玩樂的心思討她歡心。

    昨晚他選的電影還算合叢玉的口味,片子放完之后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了——其實叢玉向來養(yǎng)生得很,美容覺必不可少,像昨晚那樣的情況實屬罕見。

    這會兒叢玉還在臥室里睡覺,裴恒便出來準備早餐。

    玄關(guān)處突然傳來一陣響動,裴恒以為是清潔阿姨來了,生怕對方吵到正在睡覺的叢玉,裴恒走過去,道:“你先回去吧,今天不用——”

    話音剛落,裴恒卻是愣住了。

    因為此刻玄關(guān)的門大開,而站在大門處的,并不是他所以為的清潔阿姨,而是一個中年男子。

    顯而易見,中年男子并不認識裴恒,可裴恒卻認得對方。

    這個男人正是叢玉的合法丈夫,越氏集團的越總,越征。

    只是兩人的反應(yīng)卻像是倒掉了過來似的,裴恒在新聞和雜志周刊上無數(shù)次看過越征的臉,此刻卻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而越征從未見過裴恒,此刻卻對這個半裸著上身出現(xiàn)在妻子住處的年輕人沒有感到半點意外,連眼神都沒有半分波瀾。

    越征看都沒看他,只是沉默地往主臥室走去。

    叢玉本就淺眠,近來心事重重,更是睡不上一個安穩(wěn)覺。

    臥室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她便醒來了。

    看見臥室門口站著的丈夫,她的臉上神情并沒有半點變化,只是微哂:“怎么?越總親自來捉j(luò)ian了?”

    她唇角的笑越發(fā)的冷,“你和那個雜種,真是一對好父子啊。”

    越征安靜地聽著,一直等她說完了,才平靜開口道:“你去澳洲待一段時間,那邊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過段時間你再回來。”

    叢玉當(dāng)然明白他說的是什么,當(dāng)下便冷笑道:“越征,我知道,你不是怕我坐牢,你是怕越太太坐牢。”

    不僅越征如此,甚至連越老爺子都是如此,所以哪怕越澤帶了審計團隊去粵海查賬,叢玉也從來沒害怕過自己會坐牢。

    那個小雜種根本就奈何不了自己。

    越征看著眼前的妻子。

    其實哪怕是在這種上流貴婦圈子里,叢玉也是保養(yǎng)得最好的那一個。

    這么多年來,叢玉的容貌幾乎沒有變化,哪怕已經(jīng)有了阿嶺那么大的兒子,她也依舊美麗動人、光彩奪目,外人看她至多不過三十五歲。

    只是越征知道,如今的叢玉,和二十多年前相比,早已大相徑庭。

    他嘆了口氣,然后輕聲道:“阿玉,聽話。”

    不過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突然讓叢玉淚如雨下。

    她不是不委屈的啊。

    當(dāng)年在那樣多的公子哥里,她一眼便看中了越征。

    他為人溫厚寬容,同這圈子里的其他人大相徑庭,叢玉還年輕時就明白,這樣的男人,哪怕他不愛你,也是能對你好一輩子的。

    叢玉原本沒有想過要謀愛的。

    可越征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對女人總是太好,好到讓她覺得自己是有可能得到愛的。

    她費盡心機將那個原本在他身邊的女人趕走,順利嫁入越家,又有了阿嶺。

    二十多年的汲汲營營,可越想要的東西越是會落空,叢玉耗盡力氣想要在這個男人身上謀愛,可到最后她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根本就是一無所有的。

    叢玉捂著臉,眼淚從指縫中漏下。

    她哽咽道:“越征,有的時候我會想,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死了多好。”

    如果他死了,她的阿嶺就有救了。

    如果他死了,她就再也不用在他給的絕望里卑微地祈求一點希望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五還有一更

    第50章

    清早八點, 集團總部那邊的回復(fù)就來了。

    凌助理昨晚將粵海分公司存疑的那幾份合同都發(fā)給了集團法務(wù),這會兒專門分管這塊業(yè)務(wù)的江副總直接打了電話過來,語氣頗為語重心長——

    “這件事我已經(jīng)請示過大越總了, 招標結(jié)果他過目過,合同簽字也是他簽的。他都沒覺得有問題, 小越總又怎么覺得不滿意了?”

    凌助理知道這事不簡單。

    他又不是沒自己私下對比過, 都不用找專業(yè)的筆跡鑒定,只要不瞎就能看出來那簽名不是大越總簽的。

    ……除非越氏集團在交易所的公開文件上的那些簽名都是造假的。

    現(xiàn)在大越總擺明了要維護妻子, 正如他一開始所料,關(guān)起門來如何不論, 但至少對著外人, 越家人肯定是要維護叢玉的。

    他們手上的這些籌碼并不會有應(yīng)有的威力。

    凌助理一路坐電梯到頂層的總統(tǒng)套房, 如實地將剛才那一通電話的內(nèi)容匯報給了越澤。

    越澤沒說什么,只是當(dāng)著他的面就給江副總打了電話:“江叔叔。”

    雖然這位江副總是越父的人, 但對上越澤, 基本的面子功夫還是做的。

    他笑著道:“阿澤,和華信的那單業(yè)務(wù)做得很漂亮啊, 越老先生之前逢人就夸你。”

    越澤倒是沒有功夫和對方多寒暄, 只是平靜道:“江叔叔, 我們是上市公司,需要對中小股東和所有利益相關(guān)方負責(zé)任的。”

    江副總聲音里的笑意逐漸凝固,好半晌, 他才繼續(xù)道:“阿澤, 你知道的,我不是亂傳話……這的確都是你爸爸的意思。”

    “我知道。”越澤點點頭,語氣里依舊沒什么起伏,聲音平靜, “所以哪怕是我父親,他也沒有任何權(quán)利動用公司資金向外部輸送利益。”

    江副總嘆了口氣:“阿澤,你……你做事前要想清楚。”

    掛了電話之后,越澤便看向凌助理,道:“報警了嗎?”

    按照越澤昨天的吩咐,他本該是今天一上班就報警的,可是剛才江副總先前的那一通電話,倒是成功地將他恫嚇住了。

    凌助理低下了頭,“還沒。”

    “去報警吧。”越澤并沒有責(zé)怪他,語氣很平靜。

    他這一次難得說了許多話,“事情到底是誰做的你我都清楚,他要是能保得下來,我們報警也沒干系。要是保不下來……他會替她頂這個雷嗎?”

    凌助理原本以為越澤的最后一句話是反問句。

    畢竟這種豪門夫妻之間大多感情淡薄,越太太在集團里將手伸得這樣長,恨不能將半個公司都端回娘家去,維持表面上的平和已經(jīng)是極限了,難不成越先生還真是情愿給她頂嘴也要護著她?

    只是,凌助理很快就被打臉了。

    他報完警后不到兩個小時——甚至還沒等到經(jīng)偵大隊那邊立案,便收到了消息,叢玉在他們報案的時候就已經(jīng)動身飛往澳大利亞,此刻正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之上。

    越澤聽見這個消息,倒也未見慍怒,只是笑了笑,道:“她還會回來的。”

    話音剛落,越父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越父的聲音里帶了淡淡的疲倦——

    “阿澤,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不需要否認,也不需要拿其他大帽子扣給我……無論是之前的審計,還是現(xiàn)在的報警,你都不是為了給中小股東和大眾一個交代,對嗎?”

    “當(dāng)然不是。”越澤承認得很坦然,“她害死我mama,可我沒有證據(jù)。”

    哪怕說起這樣的話來,越澤的語氣依舊十分平靜。

    那份痛苦他已經(jīng)在心底咀嚼過太多遍,習(xí)慣了就可以平靜了。

    “好在她作惡夠多,想要她認罪伏法……辦法多得是。”

    越征長長的嘆了口氣,“當(dāng)年的事情只是你的猜測,如果你愿意,找個機會你們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