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有人理他,從煦立刻坐起來,轉身扭頭:“喝不喝可樂?” 陸慎非:“不喝。” 從煦一副沒勁的表情:“唉,干嘛呀,那么兇。” 再次提議:“喝么,我請,就下樓一趟,買完馬上上來。” 陸慎非看著從煦:“喝上你就能安心做作業了?” 從煦點頭。 陸慎非起身:“我去買,你等著。” 從煦哪兒是為了喝東西,純粹坐不住想溜達,跟著站起來:“我也去!” 在陸慎非開口反駁前跑過去,一把搭上肩,蹦蹦跳跳地往外:“走了,走了。” 陸慎非看看他,明顯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 從煦故意轉移話題,搭著肩靠近,嗅了嗅:“你洗完澡來的?” “嗯。”陸慎非最終沒說什么,收回目光,一起往外走。 從煦笑:“要不要這么客氣,還洗澡,你一身臭汗我難道會不讓你進門。” 今天的陸慎非也洗過了澡,換掉了襯衫西褲,穿著白t、休閑褲,狀態明顯比在公司的時候松散很多。 從煦沒說什么,轉身回餐桌旁吃飯,陸慎非也沒多言,對著電腦工作。 不一會兒,客廳傳來手機震動聲。 陸慎非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不是問我,‘我身邊都是什么人’嗎。” “嗯?”從煦轉頭。 “給你答案。”陸慎非接通電話,打開公放,手機擱回茶幾。 陳俞的聲音:“陸老板。” 陸慎非:“嗯。” 陳俞開始自己說自己的:“我后悔了。” “我昨天不應該去你那兒的。” “真的,我感覺我的ip生涯要到此結束了。” 陸慎非還是“嗯”,偏頭看了眼從煦。 從煦的目光從茶幾上抬起,挑挑眉。 陳俞完全不知道自己這通電話到底有誰在聽,繼續說:“你也是,項目不分我就不分我,敘幕是誰你怎么能一點消息都不透露給我!” 陸慎非終于不“嗯”了,回道:“我也才知道。” 陳俞激動了:“才?你才?!陸老板你行不行啊?你自己的愛人、法定配偶你都不了解?難怪最后會離婚!” 陸慎非和從煦對視了眼,回陳俞:“我爭取過了。” 陳俞冷嗤:“你爭取什么爭取,你也就是工作之余回去陪陪,項目結束了臨時走人,卡著零點都不知道趕不趕得上,回去陪過個生日,一點誠意都沒有!” 陳俞:“你都沒有誠意,讓你‘老婆’感受不到一點愛,還整天丟他一個人在家,他當然不要告訴你他寫了什么小說、筆名叫什么!連ip都不給你!” 陳俞口氣里滿是無語:“唉,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能把好好的一段婚姻敗成最后這個結果?” “你都不疼老婆的嗎?” 從煦:“……” 陳總,你變得很快啊。 昨天晚上是誰說“離都離了,丟遠點”? 今天白天又是誰說陸慎非感情用事,做錯了決定,放棄了那么好的機會? 現在就成了陸慎非只知道工作,不會疼人、沒有誠意,敗掉了婚姻? 正話反話都讓你說了是吧? 原來“敘幕”這兩個字值得這么跪舔的? 陸慎非掛掉了電話。 從煦坐在餐桌旁,無語地轉過身,面朝客廳:“這種人?” 陸慎非:“這種人。” 從煦覺得可笑,皺眉:“我聽費鵬程說你們很熟,你朋友就這樣?” 陸慎非卻道:“他不是朋友。” 從煦一愣。 陸慎非再次道:“他是合作方。” “合作方,工作場合認識的人,會因為相關項目有共同的利益目標。” “沒有私交,私下也幾乎不接觸。” “工作上如果合得來,工作中聯系會多,也會相互幫忙,形成比較穩定的圈子。” 從煦沒想到陸慎非會把工作生活分得那么開。 他想了想,問:“那費鵬程是什么?” 陸慎非:“公司合伙人。” 從煦:“也不是朋友?” 陸慎非:“不是。” 從煦又問:“那公司的那些人,一直跟著你創業打拼的幾個‘元老’?”也不是? 陸慎非:“不是。” 從煦很意外:“你……”這么多年,陸慎非竟然還和高中時一樣形單影只? “我記得你大學的時候……”從煦憑著有限的記憶開始回憶。 陸慎非:“我那時候經常在外面,舍友不熟,同學認識的也不多,走的近的,有一些是費鵬程認識的,還有一些是因為我后來準備創業,大家才聚到一起。” 從煦忽然明白了。 他問陸慎非:“你身邊都是什么人?” 他是意思:你身邊的朋友、伙伴,怎么都對我評價這么差?都是在用什么樣的眼光看我? 陸慎非的答案:他們都不是朋友。他也沒有朋友。 而不是朋友的人,只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利益聚集在一起的人,比如陳俞,當然會根據情況做反復無常的判斷。 以前,這些人眼里:陸慎非是創業公司老板,從煦在家照顧家庭——陸慎非打拼賺錢不容易,結婚太早,為了家放棄大好的發展機會太可惜。 現在,這些人眼里:從煦是擁有n多爆款ip的大神級作者敘幕,陸慎非是文娛公司老板——陸慎非肯定是因為工作太忙忽視了家庭才會導致婚姻破裂,連枕邊人筆名都不知道。 陸慎非最后道:“我的朋友,一直就只有你。” 從煦因為這句話,哪怕后來陸慎非走了,也還定在餐桌旁。 他默默地想,那幾年,陸慎非身邊的那些聲音,他聽到了多少,在意嗎? 而那些人,那些他因為不工作不太能遇得到,陸慎非卻要時常見到的同事、合作方,難道只議論他,從來沒聊過陸慎非,評價過陸慎非? 陸慎非聽到了多少?在意嗎? 從煦想到了那位碎嘴老鄰居章阿姨。 ——“小煦啊,你那個朋友,是不是家里條件挺差的?他家是不是連rou都吃不起啊,要到你家蹭飯。” ——“要說小陸啊,我當年就沒看錯,以前是學霸,現在是財神,你看你們這日子滋潤得,嘖嘖,住個院都是單間了。” 這世界上擾人的雜音無數。 強者摒棄,弱者自困。 普通人由此在陣痛中成長,心中留疤。 從煦有些欣慰:還好,陸慎非一直是強者。 至于他自己…… 從煦拿起手機,退出在看的《我所欲也》的文檔,打給了陳俞。 電話一通,陳俞歡快的語調:“從總,你找我?” 從煦:“你之前說你想買我新書的版權。” 陳俞忙道:“對對,我是有這個……” 從煦:“不賣。” 陳俞:“……” 從煦:“以后的書,每一本,都不會賣給你。” 陳俞:“……” 掛了電話,從煦又爽了,聳聳肩。 他本來打算繼續看文稿,畢竟這一晚上已經耽擱了一些時間,還要寫番外,想了想,還是給陸慎非發了條消息。 “你既然把工作生活分得那么開,我又不在鹿橙上班,那我以前應該沒有聽到過那些聲音。” 除了費鵬程的“三本子”和裴苑在葬禮后的多嘴。 陸慎非回復:或許。 從煦拿著手機,想了想,發過去:“就算偶爾聽到了一些,也沒關系。” 陸慎非回復一個問號:? 為什么和他說這些? 從煦心態穩健地回:“怕你自責,會聯想過去,覺得我以前是不是也聽了一些不好的話。” 沒關系,你不要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