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從煦:“……你的眼光還挺高。”看不起一百多平怎么了?大學宿舍也就那點大,不也照樣開開心心住了四年。 顏諾說了實話:“真的,哥,你作息太正常了,我想熬夜打游戲,還想周末賴個床?!?/br> 從煦:“再網吧包夜方便面。” 顏諾一臉“你懂我”的神情:“游戲、妹子和球賽?!?/br> 從煦:“準了?!?/br> 年輕人么,就該趁著成熟前,過點“不健康”的瀟灑日子。 而央湖灣的那套房子,雖然空關,從煦帶著顏諾去看的時候,發現里面家具家電都有。 不僅如此,地板有劃過的磨痕,水槽明顯被人用過,陽臺角落有裝著干土的花盆……等等。 這套房子,似乎從前居住過。 從煦在屋子里走著,四處看看,嘀咕:“難道買的二手?” 顏諾也到處晃著,走到餐廳、客廳之間的一個置物架,拿起架子上一包早已過期的某牌子的香煙:“就是你以前住的吧,看。” 從煦轉頭。 顏諾晃了晃手里的煙:“你抽的牌子?!?/br> 顏諾猜測:“可能是你剛分居的時候過來住過一段時間?!?/br> 從煦想起來,顏諾說過,他不是一開始就住在近郊的那套別墅,是后來才搬過去的。 顏諾伸手抹了把柜子上的灰:“找阿姨先來打掃一下吧?!?/br> 從煦:“嗯。”說著往里面走。 三室的房子,兩個朝南臥室,一個向北的書房。 靠外間的次臥很空,像是沒人住過,床上的床墊連紙質標簽都沒撕掉,柜門半敞,里面空空如也。 對門的書房也是如此,除了柜子里幾本雜志,桌上連臺電腦都沒有,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窗臺上卻有一個煙灰缸。 看到那個煙灰缸,沒由來的,從煦就覺得眼熟。 缸眼熟,窗戶也分外眼熟,走近了,就有一種曾經時常站在窗邊邊抽煙邊透氣的沉悶感。 從煦覺得熟悉,又順著感覺,下意識地偏頭看向房門。 好像下一秒,大門就會被人敲響,然后—— 從煦定住。 然后,陸慎非就會在外面敲門,喊:“從煦?” 從煦恍然,驚訝地四處看著,終于知道這房子是怎么回事了。 是他和陸慎非當年一起住過的地方。 可能是婚房之后又買了一套,離鹿橙近,就搬到了這里。 難怪他覺得央湖灣特別耳熟。 從煦:好吧。 再去主臥,果然,柜子里掛著幾件對從煦來說尺碼偏大的衣服,都是陸慎非的號。 而主臥和其他房間不同,這里留下了一些曾經生活過的痕跡: 衣柜里掛著的沒帶走的衣服,床上鋪的床單、兩個枕頭,插在插座上的充電器,床頭柜上的紙巾,蓋著朝下的相框。 從煦把相框拿起來,空的,沒有照片。 顏諾走到門口,猶豫的口氣:“那個……敘老師,這邊好像是……”說著遞過來一個本子。 那本子深棕色皮面,里面紙頁撕得七七八八,余下的每頁都標注了日期,大片的空白,毫無內容,封面上,印著公司名:鹿橙文化。 這種印著公司名的本子,一般都是自己公司的人在用。從煦如果獨居,不至于用個本子都要拿鹿橙的,只能說明,這套房子陸慎非也曾經住過。 從煦把本子遞還給顏諾:“嗯,猜到了。” 顏諾看著從煦:“搬來這里住,沒問題嗎?” 從煦走出主臥,笑笑:“有什么問題?本來就是我自己的房子,有什么不能住的,我難道還要因為這里住過前任,就歧視一套房子?” 顏諾跟著出來,本子放在客廳旁的那個架子上,推推眼鏡:“你現在心真大。” 從煦糾正:“這叫開朗、豁達?!?/br> 開朗豁達的從煦,從請人打掃到搬家再到補買小家電、日用品,前后也就兩天時間。 期間顏諾一直跟著,驚訝他竟然買了保鮮袋、玻璃保鮮盒這些東西。 顏諾:“你要自己做飯?” 從煦:“早飯總要自己做,弄個三明治、煮點粥,也不算麻煩?!?/br> 顏諾:“那我以后來你這邊坐班,也吃你做的?” 從煦想說怎么可能來他住的地方上班,當然是跟著他去鹿橙,不過現在情況未定,便暫時沒有透露。 從煦:“放心,不會餓著你?!?/br> 又問:“你房子找得怎么樣,暫時找不到可以先住我這邊。” 顏諾也道:“放心,我還不至于搞不定房子?!?/br> 于是兩天后,從煦便從近郊別墅搬來了央湖灣,車停在地庫。 一個人住,房子大小合適,也不用樓下樓上跑,從煦覺得很滿意。 新買的咖啡機泡杯美式,沙發里一趟,舒服。 躺著躺著,忽然瞄見沙發坐連著扶手的縫隙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 請的打掃的人要么沒注意,要么看到了懶得挖出來,那東西一直在里面。 從煦放下咖啡,廚房里拿個根筷子塞進去勾,勾了會兒,那東西出來了,掉在地上。 看清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從煦彎腰拿起來的動作一頓。 套,知名品牌,保質日期印在小方塊正中央,時間還挺長,到現在都沒過期。 從煦:“……” 還能怎么著,總不能扔在地上不管吧。 從煦彎腰,把套子撿起來,撿起來的瞬間,覺得手感分外熟悉。 從煦:“……”謝謝,這就不必了。 從煦把東西丟盡了垃圾桶。 其實搬到這里,曾經住過的地方,在所難免會覺得有點熟悉。 但從煦并不留戀過去。 顏諾也問過他,說在醫院的時候見他和陸慎非相處,以為他們就要自此復合了,為什么卻在知道離婚之后,忽然戛然而止。 從煦給顏諾舉了個例子:“你騎自行車下過橋吧?” 下橋的時候,不用踩腳踏,就能一直加速往下沖,到了橋下平緩的地方,速度才會逐漸慢下來,又因為慣性,還會繼續往前一段。 如果一直不踩腳踏,或者捏了剎車,就會停下。 失憶后的他和陸慎非,就是如此。 因為失憶,外加感情的慣性,一醒來,他念著想著的都是陸慎非。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慣性會越來越小,離婚證的出現,就是一道急剎。 即便沒有急剎,27歲的失憶的從煦,也已經不是21歲的他自己了。 停下來,不過是遲早的事。 遲早會知道真相,遲早會清楚離婚,遲早會醒悟:哦,他原來已經不愛他了。 他有想要做的,更重要的事。 16號,周末。 一早,方鉑禹和諸侯都給從煦發消息。 方鉑禹給了一個定位:“十點。” 諸侯:“要去鹿橙,我竟然有點緊張?!?/br> 從煦從衣柜里挑了件正裝。 吃早飯的時候,褚蔚藍發來視頻:“我聽說陸慎非今天會帶律師過去。如果只是先面談一下該怎么分,按理他不該帶人?!?/br> 褚蔚藍:“你是不是和他提過,想要分鹿橙。” 從煦:“我是提了?!?/br> 褚蔚藍直接問:“他那邊什么意思?” 從煦吃著早飯,回道:“他沒說什么,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會答應的?!?/br> 褚蔚藍沉吟著:“我提醒你一句,從來只有為公司打得頭破血流的離婚案子,能心平氣和的,都是其中一方不要公司只要錢的。” “我不缺錢?!睆撵愠练€的:“他如果需要,開個價,我也可以給他錢?!?/br> 褚蔚藍忍不住了:“小老弟,你到底哪里來的自信?!” 從煦忽然道:“你看電視的,對吧?!?/br> 褚蔚藍一愣:“看啊,怎么了?!?/br> 從煦:“你最近看的那部蒸汽朋克宮斗劇,是你的小老弟,不才、在下、我本人,親自拿鍵盤寫的?!?/br> 褚蔚藍:“……?” 九點三十,藍天咖啡吧,褚蔚藍退休后投資的生意之一。 今天特意閉館,專門用來分財產。 從煦進門的時候,還以為自己來得算早的,到了空蕩蕩的二樓一看,人都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