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劍虹的老板:“敘老師一般休假或者采風都會關機,差不多要兩三周,應該快回來了,我們都再等等。” 又客氣道:“實在不行,我讓他助理去他老家找找看。” 費鵬程不擔心找不到人,早晚的問題,他擔心別的:“敘老師之前的版權都沒簽在我司,這本會簽的吧?”砸了特么上千萬。 劍虹的老板看在錢的面子上,耐心的:“貴司誠意這么足,相信敘老師會點頭的。” 有這句話,趕了大半天路的費鵬程終于有了點安慰。 劍虹的老板卻問:“對了,這個項目不是陸總負責的么。” 費鵬程當初為了拿下版權,祭出了項目大佬陸慎非,現在當然不能說陸慎非在忙別的,只能:“哦,陸總家里臨時有點事。” 劍虹的老板問了句場面話:“不要緊吧。” 費鵬程:“沒事沒事,不要緊。” 心里想:不要緊個屁,那是陸慎非的寶貝心肝命疙瘩。 等上了樓,進病房之前,費鵬程調整表情,問陸慎非的助理:“我臉色還好吧?” 助理不懂什么意思,看了看,點頭。 費鵬程嘆氣,看似在和助理解釋,其實是在拖延時間調整表情,讓自己進門后盡量自然點:“我以前不太客氣,私下里給你老板的前任取了個外號。” 助理只聽不說。 費鵬程低聲:“我叫他三本子。” 助理倒抽氣。 費鵬程嘆:“算了,為了把你老板請回去開項目,哄吧。” 哄合伙人的前任算什么,為了項目和版權,讓他跪舔敘大神的腳后跟都沒問題。 費鵬程掛起微笑,拎好探病的禮盒,推門。 一推門,還沒看清病房里的陳設,就聽到一聲不冷不熱的:“名校代表來了。” 費鵬程看向病床。 從煦掛著假笑,看他:“禮盒放下,人可以走了。” 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的費鵬程:“……” 卻見從煦轉頭看陸慎非:“我沒跟你提過吧,他以前私下里,你不在,都是喊我三本子。” 說完按著心口,嘆氣:“唉,多刺耳,聽一次難受一次。” 陸慎非的眼神rou眼可見的冷了下去,抬眸看向門口。 費鵬程:“……” 合伙人冷眼相向,這項目怕要死在前任手里。 費鵬程試圖挽尊,趕緊堆上笑臉:“年輕的時候不懂事……” 陸慎非三個字,冷冷的:“滾出去。” 第7章 費鵬程被轟出去了,陸慎非也暫時離開了病房,出去“招待”他的合伙人。 從煦獨自呆著照樣自在,繼續翻看雜志。 翻著翻著,暗自出神,想起了昨晚魯達達離開前看著他說的那句“你以前不這樣”。 從煦以前確實不這樣,至少不會當著陸慎非的面提什么三本子的外號,也不會這么駁陸慎非身邊人的面子,讓誰下不來臺。 他以前總想,陸慎非沒什么朋友,上了大學難得有一些交好的關系還不錯的同學,背后給他取外號就取外號吧,反正不會當著他的面喊,a大他也不常去,就當不知道。 但從煦心底也明白,費鵬程其實不太看得上他,畢竟陸慎非上的名校,接觸的同學校友學識、能力都很強,也不乏長得好看、主動追求陸慎非的,他排在里面,除了臉,樣樣都是倒數。 猶記得大三那年,他跟著陸慎非,和費鵬程一起吃飯。 陸慎非在的時候,一切都好,陸慎非起身去了趟衛生間,費鵬程端著啤酒,約莫也是喝大的關系,紅著臉瞇著眼看從煦,看了幾眼,嘖了一聲,沒管住嘴,低聲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看上你什么。” 從煦到現在都記得,他當時特別尷尬。 費鵬程這個多嘴的人,反而毫無察覺,繼續喝酒,喝了幾口,閑聊似的問:“我們說的那些,你聽得懂嗎?” 聽不懂。 從煦更尷尬了。 費鵬程哼笑著搖頭。 從煦也記得,他當年什么都沒告訴陸慎非,還和陸慎非一起,把喝大的費鵬程送回寢室。 如今回想,從煦納悶又不解,暗道自己當年尷個鬼的尬? 就那些話,誰聽了好受?當時就該懟回去。 這么一想,從煦終于徹底意識到,他的心態完全變了。 哪怕如今他只有21歲時的記憶,也不是21歲時的狀態了。 是因為年紀大了、成熟了,經歷多了的關系? 有可能,畢竟他都27了。 或許27歲的他就是現在這樣的。 從煦重新審視這個不太一樣的自己,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不憋著話,能懟人,想說什么說什么,多自在。 從煦繼續看他的雜志。 看了一會兒,從媽抱著一束新買的花回來了,推門進來,說:“煦煦,小費來了。” “知道。”從煦從雜志上抬了抬眼:“媽你認識他?” 從媽換著玻璃瓶里的鮮花:“認識啊。” 頓了頓:“哦,對,你不記得了。” 解釋:“廠子里有一年積壓了一批貨,怎么都銷不出去,小費幫了點忙。” 從煦淡定的:“哦。” 從媽點評:“小費人還是可以的。” 從煦心道:一碼歸一碼,在他媽那邊可以,在他這邊,不可以。 但從煦也沒再轟人,懟也懟過了,狀也告過了,人家打著探病的幌子拎著禮盒過來,還是陸慎非的合伙人,又幫過家里一點忙,不好做得太難看。 于是費鵬程再進門,從煦稍微做了做樣子,問好不好,答:還行、暫時死不了。 陸慎非站在旁邊冷著張臉大搭腔,費鵬程找不到臺階,尷尬不已。 從媽看沒人搭理費鵬程,只能幫忙招待:“小費你坐,喝水嗎,吃點水果吧。” 費鵬程客客氣氣:“麻煩了,謝謝阿姨。” 從媽客套地和他寒暄一會兒。 也看出來,費鵬程說是來探視的,實則是來找陸慎非的。 她問:“公司最近是不是很忙。” 費鵬程心里跪謝著從媽,找到臺階,趕緊順坡下驢,大嘆:“也不是忙。” 眼神瞥陸慎非:“就是有個很重要的項目,離不開人。” 換了昨天晚上,從媽巴不得陸慎非哪兒來的滾哪兒去,但此刻,需要陸慎非的不止項目,還有從煦。 從媽笑笑,打太極:“工作的事不急,慢慢來。” 費鵬程:“這次這個,還真慢不了。” 從媽耍起了老套路,直接轉開話題,問費鵬程:“吃了嗎?” 費鵬程追過來,一路趕得急,酒店都沒訂,風塵仆仆,聞言道:“謝謝阿姨,不吃了,我還有挺重要的事想和陸……” 從媽站起來,拎著包:“不吃?飯怎么能不吃?” 拎完包拎人:“走,阿姨帶你去吃飯。” 費鵬程一愣,拒絕著:“不了,不了,真不吃了,謝謝阿姨。” 從媽拉著人走:“你都喊我阿姨了,還幫過家里,一頓飯總要給個面子的吧。” 說完看向陸慎非:“小陸啊,你陪煦煦,我帶小費去吃飯。”邊拉邊走。 費鵬程不好硬掰從媽的手,沒幾步就被拉到了門口,抓住門框,扭頭看向陸慎非,試圖做最后的掙扎:“陸……!” 剛吐出一個姓,被從媽一把按住腦袋推了出去:“聽阿姨的,先吃飯!” 門一合,雜志蓋到臉上,從煦笑歪在床頭。 陸慎非笑不出來,坐到床邊,拿開從煦臉上的雜志,表情幽深:“沒聽你提過。” 外號,以及他身邊人可能會有的輕視、惡意,都沒有聽他提過。 從煦反而意外了:“上大學的時候沒說,這個我記得。畢業之后,這六年多,我也沒提過?” 陸慎非:“沒有。” 從煦挑了挑眉鋒。 或許是心態好心情好的關系,他沒多在意,把雜志拿回來:“算了,沒提就沒提吧。” 陸慎非看著從煦。 從煦原本想繼續看雜志打發時間,見陸慎非盯著自己,回視過去。 一回視,見陸慎非神情專注地沉默凝視,上帝視角又來了,默默地觀察著,想: 陸慎非如今,好像比學生時代,還要話少、沉默。 從昨晚到現在,幾乎沒說什么,陪在病床邊,不是看著他,就是在為他做點什么。 一刻不離,給人一種恨不得一秒當一個小時用,珍惜每分每秒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