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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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國街頭,涼紓抱著涼玖玖走的很快。 身后,一直有一位男子不緊不慢地跟著,他五官立體,眸子深邃,但整個表情看起來就是有些奇怪,悲壯中含著痛苦,痛苦中又夾雜著劫后余生。 涼紓只在抱起涼玖玖時跟他有過僅僅一秒的對視,隨后便轉身就走。 涼玖玖趴在她肩頭,一直看著那個看起來有些可憐的叔叔,他背后是自己上了三個月鋼琴課的地方。 玖玖問涼紓,“阿紓不是還要去向老師要多交的學費嗎?還有我的書包——” “不要了。” 涼紓的車停在這邊相對寂靜的一條街上,需要走個十來分鐘,穿過兩條街區,再轉個彎就到了。 玖玖抬頭時,發現他還跟著她們。 她摟緊涼紓的脖子,表情很疑惑,“阿紓,那個叔叔還跟著我們。” 后車門打開,涼紓將她放進安全椅里,一邊給她寄安全帶,一邊說,“咱們以后能別跟陌生人說話,更別讓陌生人碰你,可以嗎?” 玖玖皺了皺鼻子,她有些委屈,便說,“我……只是看他很可憐。” “那我再加一條,也別同情心泛濫,好嗎?”涼紓姿態跟早上的時候差不多,她一手撐著門框一手撐著車門,彎著腰,目光稍微傾斜,瞥到距離車子幾米處站著的男人。 涼玖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當然,她的視線被擋住了一大半,只能稍微看到他褶皺了的襯衣。 涼紓說,“你覺得他可憐?” 玖玖點點頭。 “他身上那件襯衣,七十五萬福林,等于你mama兩個月的工資……還有那塊表,折算成人民幣是——” 涼玖玖扁扁嘴,一副要哭了的樣子,她小聲地打斷涼紓的話,“阿紓你別說了。” “那現在還覺得他可憐嗎?” 玖玖朝外頭睨了眼,還是想下意識點頭,卻在點頭一半的時候立馬搖頭,“不覺得了。” 涼紓摸摸她的頭,勾勾唇,“行,那咱們回家。” 她關上后車門,看也不看站在前方的人一眼,打開駕駛室坐進去。 車子發動,她抬頭看到了站在車頭前方的男人。 他只盯著車里的她看。 涼紓鳴笛兩聲,對方并未任何反應。 她眼睛瞇了瞇,慢慢踩了油門,但就站在幾米開外的顧寒生并沒有要走開的意思。 涼玖玖看到前方還站著人,正疑惑著,卻見車子飛快地朝那個叔叔開去,她大驚地伸出小手捂住嘴唇,驚聲提醒涼紓,“mama——” 顧寒生看著那輛朝自己開過來的車,他沒有任何反應。 他目光里只有她。 他不信她會就這么開車撞死他。 最后,他低頭看著距離自己膝蓋只有短短幾公分的保險杠,眸光閃了閃,唇角綻放出點點弧度。 很快,車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傳來。 他看著她朝他走來。 背后是陽光穿過樹葉投下來的零碎光影,落在她身上的每一處光點都恰到好處,有些像電影里的場景。 而她臉上的表情,就算是漠然,是憤怒,那也是生動鮮活的。 他曾經想象過死后跟她再相遇的場景。 都沒有此刻這么好。 這樣,真是太好了,顧寒生想。 她說了什么,顧寒生一律都聽不見,他只濕潤著眼眶盯著她,像即將缺水干涸的魚終于得到了他的水。 他嘶啞著聲音叫她的名字:阿紓。 涼紓眉頭擰起,再度重復了一邊剛才的話,“能讓開嗎?顧先生。” 這思緒將他拉回來。 他喉結滾了滾,去夠她的手,被她避開,他眼神閃了下,表情有些受傷,但還是看向她,“顧太太……” 涼紓笑了笑,臉色倒是很平靜,她打斷他的話,“我們離婚了的。” 她看到他眼里蒙著一層水霧一樣的東西,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早在五年前。” 他靜默地立著,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離婚了嗎? 他啟唇,嗓音就是嘶啞的,“顧太太……” 涼紓有些無奈,她擰眉閉了閉眼,睜開時那么點兒憤怒的情緒已經沒有了,如今只剩下平靜,她說,“如果如今跟你溝通什么話都非要重復兩邊你才聽得懂,那行,你聽好,顧先生,我跟你,我們五年前就離婚了。” 她身體微微往旁邊傾斜了些,倚靠著車頭,“如果你是因為以為我死在那場大火里而覺得愧疚的話,那大可不必,那天晚上是我主動過去的,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你也不需要有任何負擔。” 這些話語調平緩,幾乎沒有什么起伏。 可偏偏是這樣的她,讓顧寒生從心底里逐漸升騰起無力感。 恨著怨著一個人,那仍舊是一種感情。 如今這樣的,那便真的是陌路了。 不過沒關系,已經早就超過顧寒生想象中的情景了,她如今健健康康地活著,他們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這已經上天給他的恩賜了。 顧寒生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目光觸及到那個努力從車后座將腦袋探到前座來的小腦袋,他眼神頓時軟了很多,“剛剛怎么走那么快?玖玖……” “對,玖玖她跟你也沒有任何關系,她不是你的女兒,顧先生不要誤會了。”涼紓說。 但對于顧寒生來講,她口中的是和不是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資料上說的涼玖玖是四歲,加上她身體不好,看起來雖然古靈精怪,但其實還要比同齡的孩子都瘦弱些。 涼玖玖剛生下來的時候,很健康,很標準的斤兩數。 沈璐孕期的時候過得很好,玖玖出生后那兩三個月也被喂養的極好,若是沒有后來的那些變故,玖玖的身體會比現在更好。 但她們來布達佩斯的第一年,才三個月大的孩子就斷了母乳,只能喝奶粉,她一開始沒有適應,不喝,整日整日地哭。 后來時間長了,才能勉強吃的進一些東西。 涼紓那個時候狀態也不好,每日照顧孩子幾乎耗去了所有的心神。 那兩年,是極其艱難的兩年。 如果不是有莫相思,涼紓想,她不一定能撐得過來。 如今的她見到顧寒生為什么能如此的風輕云淡呢? 阿云將她從大火里救出來,她是大難不死。 而在布達佩斯度過的那兩年,她是劫后余生。 劫后余生,那么從前的一切,無論人還是事,就顯得沒那么重要了。 顧寒生對上車里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隨后又將目光落到女人臉上,眼皮動了動,語氣哽咽,“她……很可愛。” “謝謝。”涼紓唇角稍微扯出了一些弧度。 她看著男人眼底的青灰色跟眼眶中充斥著的紅血絲,眼窩深邃,那雙眸有著水光的痕跡,卻依舊幽暗深邃,但面龐輪廓線條十分清晰,也瘦削得厲害。 涼紓說,“顧先生,不管你是以什么目的來這里,我的態度都足夠清晰,咱們橋歸橋,路歸路,我沒死,你也沒錯,頂多就是當初咱們不合適而已,我都想開了,希望你也想開一些,以后你照舊可以過你鮮衣怒馬的生活。” 對于顧寒生來講,她的話是穿腸的毒藥,從耳朵里進入肺腑,侵蝕著他的骨髓。 又像是每一個字每一個字都好像利箭,他每聽一個,就會在他心臟上扎一下。 痛嗎? 是痛的。 但痛的時候又伴隨著快慰,如此真實又生動的阿紓,讓他太感動了。 可……顧寒生執著地盯著她,說,“阿紓,我已經三十五歲了。” 等到了十一月初,就是三十六。 沒有她,他怎么可能鮮衣怒馬地過一生? 不能的。 但涼紓挑了挑眉,笑道,“那又怎樣呢?” 午后陽光刺眼,但在這條被樹蔭遮住的寧靜街道,顧寒生只覺得冷。 他在心里給自己樹立心理建樹,沒關系的,她還活著就是上帝對他最大的寬恕,其他的他可以都不在乎。 …… 車子重新啟動,涼玖玖搖下車窗,她小手扒拉在車窗上看著站在路邊的顧寒生,似是察覺到什么,顧寒生也順勢朝她看來,那眼神—— 玖玖趕緊縮回頭來,她端端正正地看著前方,她怎么覺得那個叔叔像是又要哭了呢? 這么大個人了,還是個愛哭鬼嗎? 不過,她還是覺得他好可憐。 涼玖玖歪著頭,努力伸手拍了拍駕駛座的椅背,“阿紓,那個叔叔,你們認識對嗎?” 涼紓從后視鏡中瞥了她一眼,發現她在座位上扭來扭去,不知道在干什么,她提高了些許音調,“玖玖,你能好好坐在自己位置上別動來動去的嗎?坐好了我回答你。” 原本還在亂動彈的小人兒立馬端端正正地坐著,沖涼紓眨著眼睛,“坐好了。” 玖玖感嘆,“那個叔叔好帥哦。” 正是等紅燈的間隙,涼紓回頭看了她一眼,“小花癡。” 涼玖玖咧嘴笑了下,趴在車窗上看風景,她忽地對涼紓說,“如果是這個叔叔,那我希望阿紓不要拒絕他。” “下巴收一收,”前座,涼紓提醒她,玖玖立馬將臉收回來。 涼紓說,“小孩子懂什么,咱們這么窮,人家看不上的。” “可是干媽很有錢誒……”她皺著小眉頭。 “干媽的錢是咱們的錢嗎?”涼紓反問她。 玖玖就搖頭,“不是。” 很快,她像大人一樣地嘆氣道:“我只是感覺那個叔叔應該會很喜歡我,那么我就不算阿紓的拖油瓶了。” 這話驀地讓涼紓濕了眼眶,這幾年來,她總覺得自己是虧欠玖玖的,這個小天使一樣的人兒并不是她的拖油瓶,一定程度上,她是自己的精神寄托。 是陪她度過漫長的黑暗日子的小天使。 相反的,是她虧欠玖玖的太多了。 涼紓抬手按了按眼角,將眼淚給逼回去,這才對涼玖玖說,“放心,我會給你找一個很喜歡你的后爸,不會讓你受委屈。” 玖玖哼了哼,她惆悵地倒在自己的兒童安全座椅里,扳著手指頭,“但你相親都相了很多個了,還是不成功。” “不怕,明天就有一個,總會找到的。” 雖然玖玖平安地長大到如今,但她生命中總是少了父親那一環,這對小孩子的成長來講,并不好。 漫長的歲月里,如果缺少了父親這個角色,那總歸是不完美的。 而涼紓這些年也愈發看得通透了。 她當初之所以能跟顧寒生開始,各種因素雜糅,太復雜了。 那樣的感情,一輩子有過一次體驗就夠了。 她也早就過了做夢的年紀,一路走來,都不順利,身邊的人相繼離開,她能像現在這樣平靜地生活,已是足夠好。 如今她最大的心愿,不過就是努力為了給玖玖一個健全的家庭,找一個疼愛玖玖又能度過余生的人。 只是她這兩年的相親對象都有些奇葩。 這讓涼紓很苦惱。 …… 顧寒生遠看著那輛車子遠去,整個人像一座望妻石。 季沉將車開過來緩緩停在他旁邊。 他下車,打開后車門,顧寒生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隨后按了按自己西褲的口袋,末了抬起頭看向季沉,“有煙么?” 季沉從煙盒里抖出一支,遞給顧寒生。 顧寒生看向什么都沒有的路口,忽地又擺擺手,“算了。” 昨晚出發前往機場之前,他特地重新刮了新長出來的胡茬,又好好地沖了澡,用的是涼紓曾經喜歡的沐浴露跟男士香水,但其實他已經好多個日夜不曾安眠過,精神狀態看起來總歸不好。 這個時候,他應該找一家酒店好好睡一覺,然后再做打算。 他仍舊是顧寒生,不是那個全然沒有準備的人。 在飛機上,長達十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他也沒睡。 他太想見到她。 那五年里,他在夢境、幻覺跟現實中來回切換,他“瘋”過很長一段時間。 就在涼紓剛剛離開的那一年。 那一年,零號公館沒有任何傭人,只有他跟“她”,兩人的任何事情都是他親力親為。 他一直在跟自己幻想中的那個人在一起生活。 他早起出門上班,會事先搭配好“她”今天要穿的衣服,會在浴室跟“她”一起刷牙的時候提醒她外出少去人多的地方,用餐的時候也會準備兩幅餐具。 他總是時時刻刻看到“她”出現在廚房,他總是會提醒“她”不要出現在油煙多的地方。 晚上,他會拿出原文書,給“她”讀喜歡的書。 他更是 從這種狀態中脫離是在第二年的清明。 他記得“她”前一天晚上說第二天要去祭奠江平生,而那個時候的“她”已經是孕晚期了,他答應“她”要陪她一起去。 那天,顧寒生推了所有的行程安排,他打算上午陪著“她”去公墓祭奠江平生,如果“她”的身體狀況允許,下午他想帶著“她”去一趟寒山寺,給他們倆即將出世的孩子求一張平安符。 就是這天,他帶著“她”去城郊公墓。 就是在那里,前一秒顧寒生還覺得握在掌心的手指如此柔軟真實,但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墓碑上有“她”的名字。 然后原本安靜地站在他身旁的“她”也消失了。 那一刻,世界崩塌。 連帶著記憶也發生了錯亂,他身邊一直以來哪有什么人,從頭到尾都只有他自己罷了。 “瘋”過之后,沉寂了一段時間。 顧寒生主動接受了心理治療。 雖然效果微乎其微,但總比沒有好。 于是日子一天一天過著,他有想過自己終點到來的那天,他想,他是平靜且期待的,因為他太想跟阿紓見面了。 世間八大痛苦他占了其五,生離死別在其五中排前二。 而生命在第五年迎來轉折。 如果沒有見到活生生的涼紓,這一年,顧寒生覺得自己也要熬不過去了。 …… 季沉早就給他定了酒店,此刻,顧寒生正在車上小憩。 他知道這條戰線會很長,但不要緊。 在飛機上,他想過很多情況。 如果她已經結婚了,有了新的家庭,他會含笑著祝福嗎? 這個問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不會祝福。 不僅不會祝福,他還會使用手段將她搶過來,破壞她的家庭,雖然布達佩斯遠了一些,但他總歸會有辦法。 男小三么,如果是她,他愿意當一回。 顧寒生難得休息得好了些。 醒來時,夜幕已經降臨。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盛的城市燈光,只要一想到這萬家燈火中有涼紓的一盞,他就沒來由地平靜。 心頭的那塊巨石也跟著落地了。 他下樓準備去吃點兒晚餐,然后先去找一趟莫相思,明天再去涼紓那兒。 餐廳里,季沉坐在他對面,說,“莫小姐將景少給傷了,刀子插進了景少的肩膀,這會兒他人還躺在醫院里,”頓了頓,他說了顧寒生想問的,“大概是莫小姐不滿景少泄露了太太的蹤跡,所以才……” 景遇受傷住院,沒有人陪。 顧寒生拎了水果籃去看他,但這次他運氣不好,沒碰到莫相思。 …… 第二天一早,涼紓將涼玖玖送去這邊兒的幼兒園,并囑咐她不要欺負小朋友。 涼玖玖答應得好好的。 臨走前,涼玖玖親了親涼紓的臉頰,沖她眨了眨眼睛,又比了一個手勢,給她鼓氣,“希望阿紓今天能相親成功,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