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看著因為陽光泄進來，把自己母親的背照的分外黑暗的畫面，張了張嘴，像是許下什么諾言似的，說道，“我以后會賺很多錢，我會照顧你的。”

    婦人看著小孩分外堅毅的臉龐，忽然有些慶幸，自己的孩子和那個男人長的一點也不像，抿唇笑了笑，說道，“好，mama等著小博長大。”

    高跟鞋踩在地面噠噠的腳步聲逐漸走遠，小小的邢學博爬到床上，從床旁邊的小窗子看了出去，邊上是生著銅銹的鐵欄桿，手掌一碰，手心就會沾上紅色的斑駁印記，從樓上往地下看過去，可以看見長長的繩索上晾滿了衣服，耳朵邊上全是說話的聲音。

    樓下傳來絲絲香味，小邢學博輕輕的嗅了嗅，是青椒rou絲的味道。

    一動不動的在窗戶臺跟前不知道坐了多久，知道看見了一群小孩子從樓道口子跑了出去，手里抱著籃球，推搡著，大聲的說笑，小邢學博才慢慢的從床上走了下去。

    走出了門，外面是狹窄的樓道，小邢學博從前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窄的道路，還沒有自己家老宅子的樓梯一半寬大，對了，現在自己和mama住的小屋子，還沒有老宅的一間廁所大。

    小邢學博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垮過對著舊報紙的紙箱子，繞過堆著垃圾袋的垃圾堆，踩著樓梯往上走，先是慢慢的走，后面小跑了起來。

    手撐著墻喘著粗氣，推開天臺半掩著的門，小邢學博邁著腿，走到了墻角的位置。

    天臺上因為下雨所以有許多一洼一洼的積水，在角落的積水中躺著幾本被撕開的書。

    還有好幾頁書頁被風吹到了天臺邊緣，小邢學博走到水洼前，蹲下身子，把書揀了起來，書頁上的文字在水的暈染下有些不清晰，濕噠噠的捏在手里，還在一滴滴的掉落著水滴。

    小邢學博低下頭，輕輕的用鼻尖觸碰了一下書頁，已經沒有奇怪的味道，大概是因為雨水的沖刷，所以把那股尿味也沖沒了。

    把書頁一張一張的撿起來，放在冷冰冰的太陽底下，水跡從書頁里滲透出來，濕潤了一小塊地面，小邢學博接著上回看到的地方又看了起來。

    這是一本初中數學，是自己在垃圾堆里撿的，里面并沒有做多少筆跡，甚至總體來說它趨近于一本新書。

    里面有很多東西小邢學博都看不懂，看不懂就看兩遍，三遍，四遍，看著看著，就看懂了。

    就在前天，自己偷偷來天臺看書，被那群樓里的孩子發現了，不由分說的搶了自己的書，還撕成了兩半，嬉笑讓自己很憤怒，但卻什么也做不了，就像那群人闖入家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你在做什么啊？”

    小邢學博轉頭看了過去，是一個不大的小孩，應該比自己還小上兩三歲，蹲坐在自己轉角的位置，身上穿著干凈的毛衣和小牛仔褲，細軟的頭發有些凌亂的放在額前，一雙眼睛正看向自己。

    “在想事情。”小邢學博皺著眉頭，向后略摞了一步，對于這個筒子樓里的小孩，自己都沒有什么好感，就算母親這人還沒有暴露什么討人厭的行為。

    “想事情？想什么事情？”小孩聽見了小邢學博的回答，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問道。

    小邢學博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悶悶的說道，“想快點長大。”

    小孩聽見邢學博的話，把手撐在下巴上，歪了歪頭說道，“我也想快點長大。”說完眼睛瞟到了邢學博面前的書本上，“你在看書？”

    “嗯。”小邢學博嗯了一聲，伸手把書本合上，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在看破爛書，手剛放在書本上，就把小孩按住了。

    “這個書都濕了，我屋子里有好多書，你可以幫我回去嗎？”小孩看著邢學博說道，“我恐高，現在下不去，你幫幫我，我借書給你看。”

    小邢學博聽見小孩的話，皺起眉毛，想問對方既然恐高怎么上來的，站起身，從墻壁的邊緣走到了小孩對面，這才發現小孩的腳被綁了起來，用天臺彎彎的鐵絲繞了好幾個圈，綁在小孩的腳腕上。

    這種事情不用猜，就知道是筒子樓里的那群小孩做的，小孩看著小邢學博走過來，大概是要幫自己，眼睛彎起來，笑著說道，“謝謝，我還以為要一直在上面下不去了，這個鐵絲太緊了，我都掰不動。”

    小邢學博蹲下身子，手指勾著鐵絲，把鐵絲掰開，從細長的鐵絲上一圈一圈的繞了下來，小孩的腳腕很細，被細長的鐵絲勒出了紅色的印子，對方并沒有因為自己的腳腕被勒出印子而生氣，反而還興致勃勃的給小邢學博講自己怎么到天臺來的事。

    “他們給我說這里有鴿子，說鴿子特別大，白色的羽毛在身子可漂亮了，叫我把門開口上來，我就把門打開和他們一起上來了，上來了我還問哪里有鴿子，他們就搶了我的包子，叫我坐在墻角，假如我不坐在墻角就要打我……”

    小孩的聲音嘰嘰喳喳，但傳到耳朵里并不覺得吵鬧，小邢學博幫小孩把鐵絲掰開，就準備拿著濕漉漉的書下樓。

    “等等，”小孩拽著小邢學博的手掌說，“我和你一起呀，我還要給你拿書嘛。”

    小孩的房間在自己樓上的那層的角落里，這一層的住戶并沒有像自己那一層那么吵鬧，高大的門把手要小孩墊著腳才夠的著，小邢學博稀里糊涂的就跟著小孩進了小孩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