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思齊不說話，顧鳴看他好像是真嚇著了，這才湊近他摟了摟他的肩膀：“喂，跟你逗著玩兒的，你叫我一聲‘顧哥哥’，顧哥哥怎么可能對你開槍呢？”

    虞思齊身上的溫度逐漸回歸，這才轉(zhuǎn)過頭看向顧鳴。

    顧鳴神色中的溫柔和那排殘忍冰冷的槍口形成了極強烈的對比，虞思齊忽然感覺自己喘不過氣。

    “你在看什——嗷！”顧鳴忽然被一股子巨大的力氣按倒在了沙發(fā)上，他下意識想掙扎竟然沒能掙扎開。

    虞思齊按著他的肩膀，垂眸死死地盯著他看。

    顧鳴感覺自己好像一塊rou，虞思齊的眼神好像要吃人。

    “……小魚？”

    一聲只有顧鳴才叫過的稱呼，虞思齊忽然并且慌亂地起了不該有的反應(yīng)，他眼神一瞬間慌的像個被抓住偷了糖果的孩子，沾了火似的從顧鳴身上彈開，坐到沙發(fā)另一角去了。

    “慌什么？你怎么了？”顧鳴懵了，這孩子不會被他嚇出問題來了吧？不會吧？這不是“反派”嗎？

    ……反派怎么可能這么純潔！

    虞思齊受了巨大驚嚇?biāo)频尿榭s在沙發(fā)角落里，好像一個被“欺負(fù)”的小媳婦。

    顧鳴被自己腦海中不合適的想象笑到了，他坐起來湊近虞思齊：“還不是你先說我不好？嚇到你了跟你道歉，好不好？”

    顧鳴帶著溫度的手驟然搭上虞思齊的肩，虞思齊忽然反應(yīng)非常大地喊道：“別碰我！”

    “……”我擦？玩大了？這小崽子不樂意跟顧家了？

    顧鳴剛要反省，傭人被虞思齊這一聲嚇得直接跪倒在樓梯邊，發(fā)出一聲悶響，顧鳴看向她。

    “……顧、顧總，浴缸里熱水好了……”

    顧鳴正要點頭說知道了，虞思齊忽然站起來，匆忙扔下一句：“我先洗，你等會再洗。”

    直接一頭鉆進(jìn)主臥并關(guān)上了門。

    傭人嚇得瑟瑟發(fā)抖。

    顧鳴可從沒往家里領(lǐng)過這種“烈性子”的“客人”，這下顧鳴指定要大發(fā)雷霆，把那位扔出去事小，牽連到她們這些傭人就太可怕了……

    顧鳴果然朝她走過來，傭人嚇得不敢起身，一直到顧鳴停在身前才顫抖道：“顧總……”

    但想象中的怒火卻并沒有落下來，顧鳴只是輕聲道：“快起來，摔壞了？”

    “沒，沒有……”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站在顧鳴跟前低著頭不敢動。

    “真的沒事？摔壞了就去醫(yī)院，叫老方送你去。”顧鳴歪歪頭，想看她膝蓋是不是摔破了，但女傭卻下意識往后縮了縮，受寵若驚地捏著裙角：“不、不用了，顧總，我沒事，不用麻煩方管家……”

    顧鳴放下心來，抬手叫角落里正“隱身”的方管家過來，“看看她有事沒，傷了就送醫(yī)院，沒傷也回去養(yǎng)幾天。今晚屋里不用留人。”

    女傭瑟縮了一下，方管家點頭應(yīng)下，帶著人下去了。

    女傭臨出門前回頭看向顧鳴。

    顧鳴站在主臥門口，似乎對里面說了什么，說完便轉(zhuǎn)身走上樓梯。

    “方管家，顧總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出了門女傭悄悄說。

    方管家溫和地一笑：“顧總一直是個溫柔的人。”

    女傭激靈了一下。現(xiàn)在這么說她沒什么意見，以前的顧鳴……跟“溫柔”這種詞簡直不沾邊。

    主臥里虞思齊把自己全部泡進(jìn)浴缸的熱水里，渾身上下泛著被熱水燙過的粉色。

    他膚色本就暖白，一燙更顯得紅潤，虞思齊在熱水里勉強睜開眼，水面的波紋倒映在眼球里，金色的頂燈通過水面的折射在他眼前幻化成旖旎的光線，虞思齊感覺不但自己沒冷靜下來，反而更難受了。

    顧鳴敲門的聲音悶悶地傳到水底來，他說在三樓等他……三樓……

    對了，上次來顧家的時候，顧鳴就說過讓他別亂跑，似乎那時候就提到過讓他別上樓？

    三樓有什么……

    虞思齊朦朦朧朧地胡思亂想，顧鳴海藍(lán)的眼睛在他面前晃啊晃，玫瑰花圃催/情的香風(fēng)直往骨頭縫隙里吹。

    他忍不住從嘴唇溢出幾個水泡，像是顧鳴對他的稱呼。虞思齊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好像一條被豢養(yǎng)在魚缸里，無能為力的魚，他和顧鳴的世界永遠(yuǎn)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玻璃，顧鳴和那些玫瑰，都不屬于他，卻輕易地闖進(jìn)他的眼睛。

    他明明是屬于……冰冷惡臭的地下室，帶血的鞭子，還有冷漠的斥責(zé)，為什么顧鳴要靠近他……還不夠，還不夠，顧鳴的槍口與他的溫柔，已經(jīng)狠狠地抵住了眉心，但這些卻還不夠……

    “你洗好了沒？別泡暈了？”顧鳴的聲音猛地把他從沉溺中拉了出去，虞思齊猛地從浴缸里坐了起來，嘩啦一聲，滿目狼藉。

    “這水……不能要了。”虞思齊喘著氣，渾身濕透地看著浴缸里的水，滿臉通紅，自言自語。

    半個多小時了，虞思齊還沒出來，顧鳴已經(jīng)收拾好了，擔(dān)心他暈在浴室趕緊下來看他，敲了好幾下門里面卻依然沒人應(yīng)聲，顧鳴才真正緊張起來，這孩子該不會真出什么事吧？

    雖然潛意識還是認(rèn)為劇本不可能讓虞思齊出事，但畢竟人有相處之情，顧鳴不可能不擔(dān)心。

    “……再不說話我就進(jìn)去了！小魚？小——”

    虞思齊穿著睡衣拉開了門。

    “我沒事，浴缸里淹不死，別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