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且溫柔，像午夜時分，靜靜地流淌了一地的明亮月光。

    心中驀然鈍痛了一下，沈弋想開口說些什么，卻又覺得什么都說不出，只能笨拙地試圖反駁道：“學霸，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好了一點……”

    “你本來也不差，”許洵說著，指了指夜空：“你看，縱使身處一片黑暗之中，該發(fā)亮的東西始終不會被湮滅光輝?！?/br>
    “可我并不是……”

    “我該往那邊走了，拜拜，”許洵截過話，對他揮了揮手：“你自己路上小心?！?/br>
    和許洵在岔路口分別后，沈弋遲鈍地駐立在原地，抬頭看了很久的夜空。

    從前他只知道夜晚就是黑的，卻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再黑的夜里，星河依舊長明。

    一瞬間，沈弋真的很想追上許洵，認真地跟他道個謝，但人已經(jīng)走遠，他的想法沒法實現(xiàn)。

    他驟然十分懊惱自己方才的猶豫和遲鈍。

    那天過后，別人可能并沒有察覺，李巍卻有些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從未有過交流的大佬逐漸有了溝通。

    雖然并不頻繁，只是偶爾正常的交流，但也比開始時，兩人俱一聲不吭的狀態(tài)要好太多。

    九月下旬，一中高二年級，進行了文理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

    很巧的是，年級唯二的兩個第一，都在理科一班。

    一個是憑實力，甩了第二名將近20分的順數(shù)第一，許洵。

    還有一個，則是同樣也是憑實力，落后了倒二好幾十分的倒數(shù)第一，沈弋。

    成績剛公布下來，沈弋果不其然，又被老胡給“請”去了辦公室“喝茶”，如今，這對他來講也是家常便飯。

    一見到沈弋，老胡就止不住重重地嘆息了聲，指了指桌上的一沓試卷，說：“這是你用了心考出來的成績？”

    本以為這樣問，沈弋會有一些心虛的表現(xiàn)，卻不想他竟坦坦蕩蕩地大方地承認了：“是，這就是我現(xiàn)在的真實水平?！?/br>
    怒火噌地一下順著氣管冒上來，老胡端起茶杯喝了口涼茶，才勉強冷靜道：“你這基礎落下地太多了，平常肯定沒用心好好學?！?/br>
    這點是事實，沈弋倒確實不能幫自己辯駁什么，只能沉默地聽著。

    “唉，”老胡又嘆了口氣，接著說：“我看過你初中的成績，市物理競賽你拿過一等獎的，怎么也不至于淪落到今天這樣?！?/br>
    沈弋臉色平靜：“老師，那只是以前，都過去了?！?/br>
    老胡最怕的就是沈弋這番不痛不癢，看似對什么都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

    只能恨鐵不成鋼道：“你明明是有潛力的，為什么要這樣放任自己墮落呢？”

    沈弋對此不發(fā)一言，老胡又說：“我了解，你家的情況比較特殊，你自己也應該知道，你mama對你寄予了很高的厚望，你……”

    “老師，”之前沉默不言的沈弋陡然開口道，垂在衣擺的手無意識地緩緩攥緊：“不管你想怎么批評，我都接受，能不能不提我媽？”

    老胡臉色一滯，他抬眼，看著面前的少年，倔強中，帶著些許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懇求之意的神色，原本準備的一長串話，終究還是盡數(shù)梗在了喉間。

    ……

    沈弋走出辦公室后，并未直接回教室，而是去了校園里人相對較少的小樹林里。

    此時已經(jīng)入秋，不時有長風穿過光禿禿的枝丫，掃起地上撲了一地的枯黃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輕微細響。

    沈弋就聽著這聲音，逐漸放空自己，直到口袋中的手機翁鳴了一下，才把他游離已久的意識，喚了回來。

    看到手機屏幕上的聯(lián)系人名字的時候，沈弋的手指在接聽和拒接兩頭猶豫徘徊了幾趟，終于還是滑向了綠色鍵。

    “你找我？”

    “對，這就是我目前最真實的水平，你打電話來，應該就是為了確定這個吧，沒什么，我就掛了?！?/br>
    沈弋舉著手機的手漸漸垂下，他本打算深吸口氣，平復一下自己的心緒時，手上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這次，那人沒再給他打電話，只是信息箱顯示收到了一條新的信息。

    沈弋點進去，便看到符合發(fā)信的那人，一貫簡明直觀風格的一條信息。

    上面寫著：下次考試，必須進入前百分之五十，不然就回來。

    沈弋盯著這條信息上的數(shù)字看了很久，煩躁了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fā)，才按滅了手機屏幕，呼出一口氣，沒再在小樹林里逗留，而是回了教室。

    正處課間，許洵坐在位置上閱讀著一本課外書籍閱讀著。

    沈弋一邊悄然關注著他的動向，一邊坐回了自己的。猶豫了一會兒，沈弋還是問出了，在自己心里已然成型的那個問題。

    “或許……學霸，你想再打份工嗎？”

    第6章 補習

    “嗯？”許洵帶著淡淡探究的目光，向沈弋看去。

    沈弋硬著頭皮道:“其實，我是想問……你愿不愿意幫我補習一下功課有償?shù)?，每周一天就好，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br>
    許洵沒說同意不同意，而是問:“你認真的？”

    “嗯，混也混了這一年，差不多了?！鄙蜻忉屨f，見許洵遲遲不答話，以為他是在為難，便補充說:“你如果覺得勉強，也可以拒絕的，我只是隨便問問?！?/br>
    許洵突然語氣格外認真:“包吃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