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卡住的八音盒,只剩一根弦在輕微的抖動。

    趙斯亦的表情慢慢滯住,

    手里的紙條仿佛是一卷浪，拍在悄無聲息的石礁，翻卷出一片記憶深處的暗涌。

    那些他以為自己會忘卻的事好像又慢慢涌了上來,趙斯亦看著燈下透亮的小紙條,恍然想起了點什么。

    牛rou粉。

    下雨的傍晚。

    親吻。

    似乎從那次江城背他回家后,偶爾晚上進不去家門的時候，趙斯亦就會給江城發(fā)信息。

    有時候很正經(jīng)：

    41：有點作業(yè)不懂，去找你問一下。

    有時候沒正經(jīng)：

    41：想吃張阿姨做的牛rou粉。

    江城從來不會戳穿他，都是簡短的一句：“好”。

    最開始的時候頻率并不算高，一個月才一兩次，而且都是江城到了家才收到的信息。

    后來慢慢變成半個月一次，時間也越呆越久，學(xué)期快結(jié)束的時候，趙斯亦發(fā)信息的頻率慢慢高起來，變成了一周一次，甚至一周兩次。他也不再等到回家，經(jīng)常變成了放學(xué)直接過去，江城從來都是“好”。

    六月末，高二的最后一節(jié)語文課，教室里只有連堂卷子的沙沙筆聲。

    江城寫完作文，感覺手肘被輕輕碰了一下，旁邊遞過來一張小紙條。

    橫線本上撕下來的一條，上面一行小字歪歪扭扭，就和旁邊的人一樣不正經(jīng)。

    看到卻會不自覺想笑。

    【想吃張阿姨做的牛rou粉，今晚好不好？】

    江城怔了片刻，抬筆寫下飄逸勁遒的一個“好”。

    等到下課，他從桌肚里摸出手機，微信簡短去了一條“今晚有事不回家”的信息，然后帶著趙斯亦回了學(xué)校旁邊的公寓。

    這里趙斯亦已經(jīng)來過很多次，輕車熟路，小臉?biāo)⑸想娮娱T卡，“叮”的一聲開鎖聲，只是他進門沒看到人影，廚房里異常安靜，于是笑瞇瞇問：“張阿姨不在啊？”

    平常放學(xué)的點，廚房一般都已經(jīng)開了火，而且江城會提前打招呼，一進門就是燉牛rou的香味。

    江城捏著手機發(fā)信息，嘴里含糊著應(yīng)：“去買菜了，先寫作業(yè)。”

    趙斯亦：“哦。”

    可惜天公不作美，澄江六月多梅雨，來的兇去的猛，一瞬間電閃雷鳴，雨滴不要命的砸下來。

    耳邊的嘈雜一時分不清是落雨還是空調(diào)，窗椽下一條水幕，打濕了少年人的思緒。

    江城看著手機里的信息，微微皺眉。

    張阿姨：小江，你今天不是回大宅嗎？

    張阿姨：雨太大了，我當(dāng)你今天不在就沒過去，現(xiàn)在輪渡都停了。冰箱里有蛋糕還有水果，你跟阿亦墊一墊，阿姨明天去給你們做。

    趙斯亦放下書包，已經(jīng)掏了作業(yè)出來，他沒進過江城的書房，來了就是趴在小茶幾上，坐一個蒲團，頭頂上就是中央空調(diào)，像只貪涼的小狗。

    江城：“我出去一下。”

    門口一聲低語，趙斯亦扭頭去看的時候，江城已經(jīng)沒了影。

    剛被扔進來的書包，帶子慢慢垮下去，趙斯亦沒來得及喊，回頭再看看窗外。

    天已經(jīng)變了顏色。

    時間仿佛走的很慢，他一張試卷做的心不在焉，再聽到門響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小時。

    手里打轉(zhuǎn)的筆落到茶幾上，幾乎是一聽到聲音，他就跑到門邊，像一只被放在空碗邊的貓，不開心的直噘嘴：“你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