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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高二被余杭偉欺負一般,從點明是要報昨天晚上的仇之后,林見樊表現出和面對余杭偉時一樣的驚恐。 林見樊眼睛瞪大,胸膛起伏,氣息都加速起來,像是看到魔鬼的小孩。 展哥笑看著林見樊臉上驚恐的表情,轉頭對昨天那三人說:“昨天從你們手下搶人,我還以為是個多厲害的角色,這么個弱雞你們都搞不定?” 那三人沒說話,全都你看我我看你。 “走,老地方。”展哥揮揮手說。 他們所說的老地方是校外一條水流并不急的河邊。 河邊長出冬日荒草,無人踏足的雪地干凈得一個腳印都沒有,陽光無私地灑在荒蕪的河邊。 河邊人少,基本無人會來,成為他們“教訓”的最好地點。 沒有圍欄的河邊,林見樊想起顧朝明家不遠處他曾和顧朝明一起坐過的河岸。 那天的月光被河面割成碎銀,今日的河水平穩得像一只沉睡的怪獸,未知的深淺像怪獸的肚腹。 走到河邊,名叫展哥的人叫其中一人拿出手機錄像,不知道是想將他的“英勇身姿”記錄下來,還是想以此威脅林見樊,讓他別到處亂說。 “錄下來再發到網上。”展哥說。 他只是想上傳而已。 看別人在網上那么狂,他也想。 “開始錄了嗎?”展哥問。 拿手機的那人點點頭。 確定好錄像,展哥還說:“記得把我拍得帥一點,他媽敢拍丑我就踹死你。” 展哥威脅完自己人走到林見樊身邊,一上來先禮后兵,先問林見樊:“你知道你錯在哪嗎?知道錯還可以少挨一個耳光。” 旁邊人哄笑。 被余杭偉欺負軟弱后退到貼樹皮的林見樊,面對旁人的哄笑,面對眼前所謂的展哥,他不再是躲避的眼神,他直視展哥的眼睛,字正腔圓、牙關咬緊地說出一個字。 “滾!” 軟弱中長出一點勇敢的芽。 在顧朝明不知道的地方,林見樊說出顧朝明從未聽他說過的臟話。 林見樊并非忽然不害怕,相反他比以前更害怕,害怕得要死,可有一股力量支撐著他,支撐著他反抗。 那天陽光很好,又是正午,陽光很暖,很亮,雪很白,白得刺眼。 雪很白,展哥的脾氣很暴躁,林見樊的臉頰很疼。 林見樊的臉撇向一邊,臉上瞬間一片與刺眼白雪相對的紅。 展哥暴脾氣地一個巴掌下去,林見樊不僅感覺到臉上熱辣,鼻腔里也一股熱辣氣息。 刺眼的雪白中滴下一滴紅豆。 旁邊的人還在笑。 “還敢猖?”展哥放輕力度,拍拍林見樊泛紅的臉頰。 林見樊沒有說話,忍著疼頭歪向一邊。 “這就是后果。”展哥“霸氣”地說。 展哥還想再繼續教訓,林見樊口袋里一陣特殊的鈴聲響起。鈴聲一響,原本在忍疼的林見樊立馬捂住口袋。 未止住的紅豆滴撒在棉衣上。 展哥一看林見樊這反應,就知道這個電話不一般。展哥伸手去搶,林見樊卻死死捂住口袋后退,雪地上踩出一排后退的腳印。 展哥跑過去硬搶不成,林見樊死死捂住想要逃跑。還在錄像呢,不能丟臉,展哥一個健步朝逃跑的林見樊就是跳躍一腳,將林見樊踹倒在雪地里。 臉頰的熱辣撲進冰冷的白雪,整個臉和白雪來了一次正面邂逅,后背留下一層展哥鞋底的灰水。 林見樊還未從雪地里爬起來又被展哥抓著頭發提起腦袋,旁邊那幾人跑上來。展哥提著林見樊的頭發問昨天晚上那三人:“他昨天怎么搞你們的?” “他朝我們扔雪。”一人說。 “他還打了我這邊臉。” “打我的人,膽子不小啊,”展哥又問,“打你哪邊臉?” “這邊。”那人指指自己的右臉頰。 “那好,看著啊。” 一聲響亮的巴掌落在冬日空氣中,河水靜靜流淌,樹上鳥兒展翅,林見樊口袋里的鈴聲不止。 林見樊被扯著頭發臉上熱辣,鼻間的血痕無法擦去,只要他一抬手,展哥就一腳踩在他手上。 展哥歪嘴笑著,踩上林見樊的手指笑得更為猖狂。 林見樊口袋里的手機鈴聲不停,本來是想搶他手機的,可現在教訓人正教訓得歡,鈴聲變得刺耳。 展哥松開林見樊的頭發,一把拉開林見樊的手輕松搶過他的手機。 林見樊撲騰著還想來搶,展哥拿著手機晃晃逗他玩:“來呀,有本事來啊。” 林見樊被后邊兩個人壓住,展哥拿著手機對昨天晚上的三人說:“既然他昨天弄了你們,你們想怎么弄他就怎么弄吧。” 三人得了命令,走到林見樊身前,林見樊伸出搶手機的手還不肯收回,鼻間的鮮紅染到嘴角。 “昨天沒想到還有今天吧?”被揍的那人說。 展哥拿著林見樊的手機走到一邊。 一聲巴掌響。 展哥等待停止的電話再打來。 一陣哄笑。 展哥也跟著笑笑。 一聲悶哼。 展哥回頭看看。 不過幾秒那個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一個太陽。 一滴眼淚凝結。 臉被摁進雪地里,眼淚與白雪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