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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錯,心里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對他說。 岑西立懷疑自己的想法不只一次浮現,他也曾因此而陷入更深的黑暗,但每次都如現在一樣。 看到尤鑫和化學課代表的刺激一點點消退,腦中涌過的熱浪退潮。老陳和蘇炳的話如同被沙覆蓋的石塊,大風吹過,一點一點顯現。 沖昏頭腦的熱潮過去,他依然相信,自己是和他們一樣的,相信自己沒有錯。 他總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浮浮沉沉。 身后的打鬧還在繼續,近在耳邊,李兆和吳善推推搡搡到后門口。 坐在后門邊上的林見樊拉著椅子悄悄避開,一不小心椅子擦過地板發出一聲尖銳的哀鳴。 響聲刺耳,岑西立轉過身來,卻發現林見樊有點不對勁。 他眼神不定,面色焦慮,手指扣著課桌邊緣。 “你不舒服嗎?”岑西立有點擔心地問。 林見樊收起手,藏于桌下,抬眸看向岑西立,半久才緩緩開口,語氣還是輕快:“我感冒了,有點不舒服。” “夏天感冒?那是很不舒服,你要不要去一下醫務室?你知道在哪嗎?” 岑西立移動凳子靠近林見樊。 林見樊看著眼前擔心他的岑西立,還想謝謝他,說一句“我沒事”,“我沒事”三個字還沒說出口,林見樊眼前的世界忽然一陣晃蕩。 他沒有昏過去,只是被后邊和吳善玩鬧的李兆撞到椅子,差點摔到。 岑西立連忙伸手扶住他,打鬧的兩人才停下來。 李兆不小心撞到新同學,想說聲“不好意思”。原本還想以此和新轉學生搭話,沒等他開口,林見樊就已經對扶住他的岑西立語速很快地說了句什么,說完立馬從教室后門跑了出去。 嗯?怎么還跑走了?。 以“不好意思”為開頭的搭話計劃失敗,李兆看看林見樊跑走的背影,又看向岑西立。 林見樊剛和他說了什么? 在李兆疑問的眼神中岑西立告訴他:“林見樊說他感冒了,想吐,所以去廁所了。” 走廊被陽光普照,陽光一點點侵占陰影,林見樊奔跑在走廊,繞過走廊上的學生。 風從眼前撲來,藍色白色的校服融成一個個色塊從眼前快速略過。 陽光推移,連廁所門口都已經被侵占。 原以為大課間廁所里會有很多人,林見樊跑進去的時候只有一個人正從廁所隔間走出。林見樊等那人走出去后才走到洗手臺前打開水龍頭。 水流沖刷著手掌,林見樊雙手窩成碗狀,接滿一捧水潑向自己的臉頰。 炎熱的夏日,持續的高溫,手中的水都被烤得溫熱,潑向臉頰沒有想象的冰冷感。 額前劉海被水濕潤,睫毛拖住水珠,林見樊眼前世界模糊,想眨幾下眼,抖落睫毛上的水珠。 他還未來得及,水珠頑固地躺在睫毛上,眼前的世界被短暫地沖刷。 那一刻的世界模模糊糊,像攝影師特意虛焦的照片。 一聲開門的響聲,虛焦的照片中出現新的色彩,一個藍白色塊,藍白色塊身后帶著白色的亮光,林見樊知道那是窗戶透進來的光。 他在光亮中朝他走來。 睫毛上的水珠滾落,視覺逐漸恢復。眼前的世界一點點清晰,走來的人也一點點清晰。 林見樊看清楚他,聞到了他身上的煙味。 第14章 洗手臺上蓋住整面墻的大鏡子映出兩個少年的身影。 同樣的校服,一個少年好奇地看著另一個少年。少年臉上滴著水珠,校服衣領和胸前也出現點點濕潤。 林見樊看著停在他身前的顧朝明,一時忘記伸手抹掉臉上剩余的水珠,水珠順著鼻梁、臉頰、嘴唇,凝聚在下巴上,匯成一滴跌落進校服衣領里。 顧朝明望著水珠跌進林見樊的衣領,視線從衣領由下而上移到林見樊沾著更多水珠的臉上。 顧朝明的眼神沒有故意隱藏,眼球的移動表明他視線運行的軌跡。 被他這么盯著看,林見樊不禁也低頷看看自己沾水的衣領,又跟隨著顧朝明的視線軌跡看向對方的臉。 兩人用生命中的一秒完成對視的過程,顧朝明總覺得林見樊有些熟悉,剛剛眼神的追逐讓他想起昨天放學后遇到的那個黃花少年。 顧朝明帶著好奇的眼神、疑問的語氣問:你很熱嗎?” 廁所沒有向陽,窗戶也沒有設在向陽處,男廁所總是帶著一股暗暗的潮濕味道。 顧朝明剛一個人在廁所隔間抽煙,等他抽完一支煙蘇炳還是沒來。顧朝明招招手驅散隔間的煙味,覺得應該聞不出來才從廁所隔間走出。 一走出來就見林見樊用手接水潑向自己。 他也曾那么做過,在那個月光慘淡的夜晚,因為做了殺死顧濤的夢。每天早上望著家里洗漱臺上碎裂的洗漱鏡,顧朝明都能回想起那個夜晚,那個夜晚里的夢。 自己是因為那個夢,林見樊是為了什么? 總之不可能是因為他那樣罪惡的理由,顧朝明說出一個他覺得最普通的。 “你很熱嗎?” 林見樊眨一下眼睛,慢慢點點頭:“我不太耐熱。” “冬天扛凍就行,夏天熱點最多中個暑,冬天裹成個粽子,生凍瘡可不好受。”顧朝明隨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