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徐念聽到門口的異動,抬起頭便看見了路錚。 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下一秒就證實了這個預感。 路錚大步流星朝她走來,不是早上那身衣服,換了件亞麻色襯衫,松松垮垮不成型,但在他身上有種別樣的頹帥。 徐念得承認,她很吃他的顏。 休閑褲裹著他那雙有力又修長的腿,雙手插兜,走路帶風。 從徐念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他輪廓分明的下顎線,還有那高聳的鼻子。 舍友王琳曾經給她們說過,鼻子是男人的第二性特征,鼻子又大又高又挺的男人,說明性能力強,持久活好。 徐念腦子里忽然就冒出這句話,臉上有可疑的躁紅,片刻又恢復了冷靜。 也只是面上的冷靜,她感覺到心底那顆火苗又往上躥了點。 “徐老師,這是你男朋友?”路錚說得直白,嘴角噙著一抹不可一世的笑。 徐念早上撒了個謊,結果現在無法圓謊。 如果她否認,路錚一定會當著譚塵的面說她有男朋友這件事。 如果她承認,那也得征求譚塵的意見。 承認,否認,都不是好的選擇。 譚塵看出她的為難,他能理解徐念的矜持,畢竟他倆才見面,貿貿然也不能說是“男朋友”。 “您是?”譚塵打破了僵局。 路錚挑眉,桀驁不羈的神情,目光落在徐念的臉上:“我是她——” 徐念呼吸一凜,此刻路錚胡說八道,她拿他半點辦法都沒有。 路錚看到她緊張的神情,輕哼一聲。 現在知道怕了?早上那么橫。 他挑唇道,慢悠悠地說:“我是她——學生的家長。” 徐念緊蹙的眉毛翛忽舒開。 譚塵笑著跟路錚握手:“你好,我是譚塵,暫時還不是徐老師的男朋友。” 用的是暫時,話外音他對徐念有好感,想追她。 路錚嘖了聲,不是很開心。 “看來我們徐老師很搶手呢。”話說得曖昧不明。 徐念想起了早上他的表白,輕浮、隨便、浪蕩,就像他這個人,做事毫不考慮后果。 “難道還有其他人在追徐老師嗎?”譚塵問。 路錚輕嗤一聲:“是啊,我們徐老師長得好看,性格又好,追她的人可不少。” 譚塵臉色有點迥異:“應該的,徐老師本身就很優秀,沒人追才奇怪。” 他早該想到徐念會有很多追求者,隨后認真說道:“我有信心。” 路錚看著他厚厚的眼鏡框,好像在面對一道數學題,學霸說有信心解開。 和徐念一樣,對感情冷靜克制。 這種相似感讓他不爽:“我看你挺懸。” 徐念看不慣路錚戲弄譚塵:“你別聽他瞎說。” 譚塵聽著自己的名字從她嘴里溢出來,柔軟又溫暖,他笑起來,又看到她那豎琴般的鎖骨:“幸好這位家長提醒我了,要不然我就掉以輕心了。” 陽光穿過云層,投射到了徐念臉上,亮得灼人。 路錚看見了譚塵眼中赤裸的視線,看著他直勾勾地看著徐念的鎖骨。 狗男人。 他輕嗤一聲,眼底鍍了層陰翳:“我瞎說?徐老師我哪句瞎說了?” “是說徐老師追求者多是瞎說?還是說這位先生懸是瞎說?”路錚句句緊逼。 氣氛陷入了安靜,徐念心里那根弦悄然斷了。 她只是想遵循顧若音的意愿,找一個合適的人過安穩的一輩子。 生活偏不如人愿,就像大叁那年冬天。 那時徐念以為自己已經將那段暗戀的往事忘卻,結果在小區樓下看見了路錚,眼睛還是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上。 蕭條的冬季,天色暗沉,如潑了一層墨,唯有他明艷動人,鮮活多彩。 徐念沒有勇氣上前,選擇縮回身體,遠遠避開。 陰冷的風吹著她荒涼的心房。 喜歡,是一個人的事。 他如果也喜歡自己,可能是悲劇。 他如果不喜歡自己,未必是悲劇。 徐念分不清是喜歡路錚,還是喜歡那時喜歡路錚的自己。 現在,他再次真實出現,還對她說出曖昧的情話,將她這一池平靜的水攪得混亂。 譚塵看出了這詭異的氣氛:“徐老師,如果今天不太方便…” 徐念知道相親又毀了,不是路錚,是她自己毀掉的。 “今天挺方便的。”徐念執著說,與自己較勁。 譚塵看她此刻因為不高興皺起的眉頭,略帶賭氣的語氣,和剛剛坐下談話時不同。 似乎有些明白了她之前說的“有些叛逆”。 確實有些叛逆。 “你不要賭氣,也不要著急,我對你也挺有好感的,我可以等你處理好你自己的事。”譚塵語氣溫和,細心地顧及她每個舉動。 路錚再一次輕嗤,俗套得像晚上八點段的偶像劇。 “我先回去,晚點微信聯系。” 譚塵看了眼路錚,他隱隱猜得到徐念和他之間有些關系,給她時間處理。 徐念抬頭,不知道回什么,淡淡回了聲:“謝謝。” 譚塵走后,徐念看著罪魁禍首。 “你幼不幼稚?”徐念覺得他剛剛的行為幼稚得像個初中生。 路錚摸出根煙,攏手點燃,叼著煙,看著她領口位置,鎖骨平直,向里凹出兩個淺淺的漩渦,亮堂灼人。 他不回。 她拿了包出去,他跟上。 徐念覺得很煩。 “你想怎樣?”她說。 “我想怎樣你不知道?”他回。 徐念氣血上涌:“你不覺得你現在很無聊嗎?得不到就要破壞,耍無賴,死纏爛打。” “你生氣還挺可愛。”路錚看她因為生氣翹著的嘴唇。 粉嫩如夏日果凍,沁出草莓香。 “你這樣只會讓我討厭你。” 陽光燦爛,煙草味彌漫,還有她粉唇的水果香。 “反正你也不喜歡我,討厭也好,起碼你對我不是毫無感情。” 論油腔滑調,徐念是遠比不過他的。 她大步往前走,身后影子一直晃在她面前。 “呀!徐念!” 遠遠的,有人叫了她一聲。 徐念轉過頭,什么也沒看見,眼中閃過稍縱即逝的茫然。 “笨死了,八點鐘方向。”路錚伸手摁著她的頭頂,大手罩著她溫熱的頭皮,迫使她看著某個方向。 徐念面上發燙,心猛地漏了一拍。 徐徐暖風,讓人心漾起水波紋。 高中體育課。 跑完步,徐念坐在臺階上看書。 很遠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抬起頭,茫然地看向四周,沒找到聲音來源,左右看了還是沒找到。 驀的,頭頂微重,一只大手罩在她的頭頂,頭皮瞬間感到到了重力。 大手將她腦袋轉向某個方向,徐念看見了聲音的來源。 可早已心猿意馬,心被那雙手壓著,她懷疑一松手,心就跳出來了。 “笨死了,這都看不到。”低啞的嗓音在她耳后。 隨風刮過她的耳垂,勝過無數的情話。 她喜歡這陣風,喜歡他。 ———— 勤勞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