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望中稚子
和姜昭被俘的消息一起傳到南詔的,還有趙衍的親筆信,南詔國主匆匆看完,將信往地上一擲:“國丈好好看看吧!” 姜昭戰敗一事,周朝宗是知曉的。 國主見他拿起信來,細細讀著,臉上無一絲情緒,反倒忐忑起來:“當初敏之非要代你們入大梁,也算是替他母親盡了孝心了,今次再無人能替你們了。” 周朝宗聞言,無悲無喜,暗暗咬緊牙關,前幾日他和老對頭楊仲節會了面,竟是被那人猜得一絲不差。 他抬頭看向國主,見他早背過了身去,心灰意冷道:“國主,世子大恩,我老弱殘軀,無以為報……既然姜昭敗了,再與趙衍斗下去,也無力回天,請國主準我依信上所言,陪同陛下北上鄯州,親遞降表。” 南詔國主轉頭,不意他今次答應得如此爽快,倒顯得自己不夠仁義,遂道:“我聽聞陛下的jiejie壽安公主,頗受趙衍寵愛,將來戰事終了,迎回去當了皇后也不無可能,陛下尚年幼,趙衍或許就不再追究了?!?/br> 周朝宗叩首:“多謝國主掛心,求國主立刻回書趙衍,讓世子返回南詔,我將與陛下準備啟程北上請罪?!?/br> ———————————————————————————————————— 趙衍俘虜了姜昭消息傳了出來,姜家軍群龍無首,軍心大亂,梁軍只用了四五日便破了城。趙衍將姜家軍中歸順的兵士,一半打散了編入梁軍,另一半派去各處修筑工事。 一輛寬大馬車自南向北,由南詔兵士護送著,第叁天日暮時分,終于到了鄯州城下,交了拜表上去,等了不多時,便被迎進了城。 日頭雖還短著,風中漸有春意,搖曳一室燈火。 趙衍自入了城,便宿在了公主府,此刻在正堂上,思慮難得片刻空閑,想到不日就可班師回大梁,不知不覺揚起嘴角。 松年見他笑得出神,提醒道:“陛下,蕭之毅來了。” 趙衍抬頭,遠遠看見一個小小身影這邊過來,四五歲的模樣,赤著半身,胸口掛了個長命金鎖,背上附了段褐色荊條。 趙衍眉頭一皺,將一行來人看了個清楚,里面沒有周朝宗,剛要詢問松年,聽得孩童一旁的內侍高聲道:“罪臣蕭之毅,敬呈降表于大梁皇帝?!?/br> 小人兒吃力地跨過門檻,跌跌撞撞走到近前,還未跪下,便被趙衍扶了起來:“松年,拿件暖和的衣裳,再將軍醫找來?!?nbsp; 趙衍說完接過了小人兒手上的降表,往案幾上一放,看也不看,伸手去解他背上的荊條。 小孩子細皮嫩rou,背上劃出了一個個血口子。 看得趙衍心中一凜:“你們南詔都是這么待孩子的,還是周朝宗讓你們使的苦rou計?怎么不見他自己負荊請罪?” 內侍聞言訕訕一笑,似是早就想好了說辭:“陛下息怒,周相爺到了巴州地界,染了重疾,行不得路,不然也定是要來負荊請罪的?!?/br> 趙衍不置可否:“他病的倒是巧。” 松年拿來的絹面小襖給小人兒裹上,又道軍醫正在趕來的路上。 趙衍略放下心來,執起小兒郎的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兒郎道:“年郎……我叫年郎?!?/br> 趙衍覺出他手心滿是冷汗,溫聲道:“別怕,可知道你該叫我什么?” “陛下……姐夫……” 趙衍心中暗忖,這個周朝宗倒是乖覺,忽又想起妙儀臨行前的囑咐,執起年郎的右手,翻開掌心來,只見食指根處空空如也,沒有妙儀所說的那顆紅痣。 他怕自己記錯了,又翻開左手,還未來得及細看,便覺腿上一陣刺痛。 那個剛剛還叫他姐夫的孩子,從長命鎖上拔下一根尖錐,狠狠扎向趙衍的腿。 “陛下小心。” 松年一把推開年郎:“又刺客,快來人。” 幾個侍衛進來,架起年郎往外走去,跪在門外的南詔內侍也是嚇得瑟瑟發抖,直呼饒命。 趙衍覺出傷口不深,只是孩子的惡作劇罷了,忙道:“別傷了他,把暗器收起來,將人看好了,不許出差池?!?nbsp; 話音剛落,便覺出一陣頭暈,掀開袍角一看,那傷口流出的血盡是褐色的,心道不妙。 松年大驚:“有毒……陛下,我殺了這個不識好歹的小東西。” 趙衍握住松年的臂膀,穩住呼吸道:“不要動他,叫人看好了,一個孩子,定是被指使的,你讓袁穆和阿律齊過來,我有要事對你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