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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他在盛唐種牡丹在線閱讀 - 第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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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息仍是每日必練,學的內容卻一下子多出好幾樣。上晌,韓昌君教授撥桿和指彈的基本指法,下晌,添了幾位被稱為音聲博士的白衣樂正,讓大家圍坐成圈,叉腰張嘴,嗡嗡嚶嚶地一會兒模仿蚊子,一會兒吊氣。

    葉奴先前彈琵琶,都是用竹撥子,沒挨過弦,雖也做過粗活,但使勁的地方都不是細嫩的手指,所以在三日之內,他的指尖便被琵琶弦磨出了十幾個水泡。

    韓昌君笑著對他們道:“從前,為師多用撥桿,教出了個名徒,叫裴洛兒,結果他不滿足于撥桿,自成一曲《火風》,把指彈琵琶發揚成風尚,苦了你們喲。”

    清明那日,朝廷放修沐,許闊帶領大家去長安東南角的曲江杏園游玩,唯有賀連說自己去過了,不去,要留下練琵琶。葉奴悄悄地瞧一眼,看到賀連手上的水泡有二十個,竟然比自己多了好多,頓覺心虛,也不去了,留下來練。

    “你是怕我的琴技超過你?”直至傍晚,賀連才放下手中的琵琶,仰面倒在庭院的地上,“師父說過,你的曲風沒有定性,學不成的。”

    葉奴見賀連的琵琶弦上染滿了深深淺淺的血色,心又有點軟,便從懷里掏出那盒自己一直舍不得用的顧越給的藥膏,抓過賀連的肩膀,強行塞去。

    “你也別對自己太狠,彈琵琶用的是心,我是找不準定性,可你,戾氣重沒有用。”葉奴道,“你家不就在東市,可我一次也沒見你回去過。”

    “我和阿娘先前不住長安的,回家也是受氣。”賀連坐起來挑泡抹藥,眼睛沒有眨一下,“現在既然在這里,苦也受了,就得混出名聲。”

    說話之間,東北不遠處的大明宮隱隱約約傳來坐立二部伎的各首曲子,葉奴又爬到樹上,一邊聽一邊跟著哼,先是《景云樂》、再《慶善樂》、再《破陣樂》……

    賀連道:“那日,你和顧郎在外面,遇見林葉和林蓁蓁了?”葉奴摘幾片葉子,碎成雨花灑下:“是,他們身邊跟著十幾個仆從。”賀連道:“畢竟在娘娘和壽王爺面前正當紅,不知多少人想為他們的曲填詞。”葉奴苦笑,答不上來。

    不久,太樂署月俸發下來,秋院熱熱鬧鬧的,都擠在一處搶著領取,有布料、熏rou、藥草等日常用品,夏院樂伎一人三百文,冬院樂伎一人一百文。

    葉奴掂量著自己的一百文通寶錢,很是忐忑,找到許闊,說想請顧郎去外邊吃頓好的,問哪里有合適的酒樓。許闊當場笑得滿臉褶子:“長安的酒樓,就你這一百文,烤倆梨估計就沒了。”葉奴道:“那就吃烤梨也行,大不了下半年我拮據些。”許闊看他認真,搖搖頭,正兒八經推薦了一處,七月當紅,名梨花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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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時候梨子不流行生吃,都得煮一煮,烤一烤吃,下章為美食篇。

    第8章 酥梨

    “蘇小郎君要請我去吃酒?”

    公署里,那幾位曾經在簽契時刁難的小吏這次依然沒放過,齊刷刷擱下筆:“怎能光請顧郎?還有你崔叔,該不該請?還有樂正,該不該請?”顧越接著笑道:“小郎君不懂事,面前幾位大人才最是該請。”

    葉奴捏緊比自己還顯瘦的荷包,終于鼓起勇氣,把背過的話說出來:“顧郎,我就請你,今后月月都請。你與我無親無故,還一直照顧我,我認定你了。”

    顧越神色欣然,一拍旁邊小吏的公案,震得紙筆抖了抖:“蘇小郎君心有明月,口吐珠璣,誒,請的就是我,服也不服?”小吏拱手道:“佩服。”

    玩笑歸玩笑,葉奴在太樂署門口等了片刻,顧越匆匆趕到,依然是面帶和善而溫潤的笑意。二人先去長春居,當麗娘的面結清了冬襖的錢,隨后才往梨花閣。

    梨花閣以烤梨酒釀聞名,剛上過幾道尋常菜,房里走進一位端著梨盤的妙齡酒娘,紫蘭羅裙,梨花花鈿,眼角還描有淡金色的斜紅,笑盈盈的。

    葉奴聳聳肩:“我也是頭一回來這。”顧越挽袖添酒:“一見女子就緊張,沒出息,來,教你點事。”葉奴道:“啊?”顧越道:“酒呢,是不能白請的。”

    無心插柳柳成蔭,葉奴那點月錢原本就只夠兩個人吃,結果,一杯一語,反倒聽顧越說起了太樂署里不知多少秘密。譬如,李升平每日午時去宮里調和鐘律,逢大事提前三日覲見至尊,醉心于音律,而崔立實掌樂工和樂正的選拔、考校、工薪、伙食,與朝中不少官員關系密切,在城南置有外宅,養十八位教坊女樂伎。

    突然,顧越又敲了一下酒杯:“歲末,太常寺考核兩署,冬院曲目是《太平樂》。”葉奴道:“我們都還沒學這曲子哩。”顧越笑了笑:“別賣乖,喝酒。”

    葉奴這才恍悟是門路,一時急了,噴出飯來:“分明是我要謝你,你怎么說這些,我不喝了,師父先前還教導……”顧越笑道:“人生在世,誰也還不清誰。”

    滿桌濺滿金米粒,葉奴又飲下數杯酒,心里越明白,面上反倒越不害臊,笑得和一朵梨花似的,拿起抹布擦掉方才的狼藉痕跡:“《太平樂》,記住了。”

    酒娘的神色無波瀾,唯獨一雙巧手侍弄著兩個梨子——去了核的酥梨中,分三次灑入霜糖,及至七分滿,再加一個蜜棗,取的是“付之梨棗盡書成”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