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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溫柔釀在線閱讀 -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房間的燈開著, 寫字桌上的臺燈也亮著, 物理書攤在桌面上, 凹陷處夾著一只藍色水性筆,一根耳機線從書下延伸出來, 佩戴在少女清秀的耳朵上。

    喻窈的腦袋里很亂,輕音樂也無法轉移她的注意。

    她微皺著眉,趴在左臂上, 心不在焉地摳著立在桌上的牛津字典,想著監獄里的囚犯每天的生活是怎么樣的, 是不是也像她現在這么無聊。

    要是喻恩正一輩子都拿她當孩子,她是不是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自己走路, 永遠被他攙扶著, 卻不能讓自己的腿受一點傷。

    她真想看看沒有喻恩正替她負重前行的世界到底是有多黑暗, 想知道他究竟為她扛了多少災擋了多少難,才讓已經受到庇護的她壓抑到窒息。

    耳機里正放著歌, 忽然進了通電話,播放的旋律卡了一下, 突然變成了鈴聲,她抖了一下, 忽然仰起身,而后撥開書頁, 查看來電顯示。

    孫馭霄?

    這么多年她獨來獨往行蹤不定, 出現以后也沒人問她去哪了。

    記憶中, 這么快有人發現她失蹤還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她的呼吸凝滯了片刻, 指尖劃過屏幕,靜靜等著他開口。

    孫馭霄發現她接通了,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喻窈?”

    她垂頭道:“是我?!?/br>
    孫馭霄確認是她本人接的電話以后詢問道:“你下午沒來吧?姚老師知道好多人沒交廣播稿,發了好大的火。”

    喻窈動了動腳趾,低聲告訴他:“我腳受傷了,我爸已經跟她聯系過了,請了假?!?/br>
    孫馭霄腦子轉得很快,馬上從一堆信息中捕捉到重點:“嚴重嗎?”

    喻窈諾諾說:“還好,你上次給我買的藥用上了。你找我有事兒嗎?”

    “你請假請到幾號,期中考試參加嗎?”

    喻窈也不知道喻恩正是怎么跟姚忠薇說的,但期中考試是一定要參加的,到時候她就是瘸著腿也得蹦到學校去。

    她想了想說:“等傷好一點吧,也不是太嚴重,期中考試是肯定要參加的。”

    孫馭霄就跟她說:“那你好好準備。今天姚老師來看比賽,我們跟她說家長會我們幾個的家長都到不了場,她就說要家訪,來看看我們的生活情況。從我們這里離開,估計會敲你家的門?!?/br>
    喻窈怔了怔,旋即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問:“她怎么知道我住你們家隔壁?”

    雖說學校有他們的檔案,但姚忠薇也不會閑著沒事拿來翻,而且記性好到好端端聊著天想起來吧。

    孫馭霄那邊靜了會兒音,喻窈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果不其然,宗政洋把手機搶了過去,誠心謝罪:“對不住啊喻窈,我就一個不注意提了那么一嘴,沒想到小姚把話接住了。我錯了,我給你磕一個。”

    宗政洋這個大嘴巴。

    喻窈霍霍磨了磨牙,但很快就釋然了。

    她閉上眼又睜開,無所謂道:“嘴瓢就嘴瓢了吧,對我來說也沒壞處。”

    小學初中的時候班主任也會來家里家訪,老師來之前她心里百轉千回,內心戲占滿了大腦內存,害怕老師了解她的家庭情況,擔心老師說她的壞話,緊張兮兮地等待末日審判,然而每回老師登門拜訪都沒說別的,在喻恩正面前夸她半個小時就走了。

    喻恩正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之后一段時間她過得會比往常舒坦一些,但維持不了多久就會恢復嚴厲。

    —

    記得初中畢業前最后一場期末考試,學校設了高額的獎勵,足有五千塊,她拿到之后自己處置了,逛了半天商場,給自己買了條裙子,和配裙子的長筒襪,順便給喻恩正買了條領帶,給鄭蘭淇買了條絲巾。

    她以為她孝敬兩位家長的行徑即便不能獲得感動,至少會獲得認同,結果挨了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喻恩正問她掙的第一桶金為什么不上交,小孩手上就不能攥著這么多錢,怪學校做的不妥當,她無奈把裙子鎖在衣柜里鎖了起來。

    前幾天喻恩正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再不找個方式紓解,她真的要報社了。

    她也不說明目張膽地給自己染個發,文個身,或者在耳朵上打一排耳釘,起碼在期中考試這種不用穿校服的日子里穿一下裙子。

    畢竟她是個叛逆少女。

    期中考試這天,喻恩正看到她穿裙子果然冷嘲熱諷:“學生的首要任務是學習,一天天的臭什么美,你是去考試的,又不是去接客的,不要在享受社會待遇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是學生。”

    ???

    她什么時候天天臭美了?這條裙子她第一次穿。

    天底下找得到第二個像他這樣說自己女兒的父親嗎?

    她今天非把話說開了不可,依葫蘆畫瓢讓他聽聽自己的論調:“做丈夫的首要任務是照顧家庭,做父親的首要任務是培育兒女,您一天天的看什么電視。您回家是來盡丈夫和父親義務的,不是來當大爺的,請您不要在約束我的時候才想起來您是爹。

    您不用覺得我在頂嘴,我覺得您說的很對,您覺得我說的對嗎?”

    喻恩正大喝一聲:“喻窈!”

    他面沉如水,指著她的鼻子說:“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么大,就是讓你這么跟我說話的?說你兩句你還發脾氣,你有什么能耐發脾氣?你現在吃的穿的住的哪樣不是我給的,為你好還不領情。你不用想哪天翅膀硬了往外飛,你的翅膀能硬都是我養的,你還沒資格說不?!?/br>
    喻窈覺得好笑,面若冰霜地問:“是我求您用我媽的命換我的命嗎?您說這話的意思是有鄭阿姨肚子里那個給你養老,我不用對您負責?您就用對待我的方式對待我的弟弟或者meimei吧,千萬別偏心,看誰脾氣好,忍得了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責罵。”

    喻恩正頓時驚愕又憤怒,轉而指向自己:“我罵你了?我那叫罵?”

    行吧,不算罵,都拐彎抹角罵到自己了不算罵。

    他某些控制欲爆棚的行為都能構成刑事犯罪了。

    為人父母嘛,孩子這么難管,用什么手段都不為過。

    她傷心了,她也要讓他嘗嘗傷心的滋味。

    她不想再爭執了,將視線投在他臉上,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有一天我自殺了,您會怪我懦弱,如果有一天我殺人了,您會怪我墮落,可您會自責嗎?您不會。您永遠不會承認您教育的失敗,也永遠不會覺得自己有錯。大家都把承擔起這些的過程叫成長,可我從小就承受著這些,您總說我年紀小不懂事,那您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么長大?”

    喻恩正的眼里終于出現了類似于心疼的情緒:“你將來會感謝我的?!?/br>
    喻窈疲憊道:“可我不想感謝您,我只想在讓您驕傲之前找回我的驕傲。您什么時候才能明白,您以為的正確成了我的路障。我沒有差勁到一點小事都要指教的份上,您不了解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我都知道?!?/br>
    喻恩正無情打擊:“你這是年紀小,不知天高地厚?!?/br>
    喻窈歪著頭,漫不經心道:“您是想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嗎?可惜我不是牛,我是狼,桀驁難馴的白眼狼?!?/br>
    喻恩正才不跟她磨嘰:“你給我把裙子脫下來!”

    “不脫呢?打我嗎?還是把我攆出家門?”喻窈壓抑太久了,今天頗有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氣勢,盛氣凌人道,“我今天就要看看,我穿個裙子能捅什么婁子。”

    喻恩正真和她賭:“捅了呢?打得你一個月下不來床有意見嗎?”

    喻窈也真敢接這個軍令狀:“把我打殘都沒意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