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f市回來之后，簡艾白發現自己變得有些嗜睡。

    這種情況大概持續了兩周，她經常性地就疲困，沾到床就不想爬起來。

    鐘漫喊她出門喝下午茶，她應下，但是在床上拖拖扭扭地就是起不來，最后又睡過去。

    鐘漫差點把她電話打爆，風風火火直接殺到她的公寓，呆在門口拍門半天沒人開，關鍵又不知道密碼，翻了半天通話記錄把許西榮的號碼給拉出來，打過去——

    “你們家大門密碼多少？”

    許西榮正在上大課，聲音小聲：“333477，怎么了？”

    “我給簡艾白打了幾百個電話，她都沒接。”鐘漫輸入密碼。

    門開了，鐘漫：“就這樣啊，你在上課吧？那我先掛了，好好上。”

    “……”在上課的許西榮盯著自己手機掛斷的通話界面，這讓他還怎么安心上課？

    他給簡艾白發了兩條微信，果然沒有回復。

    *

    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簡艾白被搖晃弄醒。

    鐘漫使勁拿手推她，“簡艾白，喂，醒醒，喂——”

    接著拿手狂拍她的臉。

    簡艾白徹底醒了，睜眼瞪她：“cao，你有病啊？”

    見她還有氣力罵人，鐘漫跟吃了顆定心丸似地舒了口氣，“我他媽以為你暈過去了，你怎么回事？睡這么沉，打電話也不接。”

    簡艾白有點頭暈，撐起身靠在床頭上，拿手機看了一眼，十幾個未接電話，還有微信消息。

    “沒聽見。”

    她給許西榮回復微信。

    “你哪里不舒服？”鐘漫看了她兩眼。

    “沒，就是想睡覺。”

    簡艾白點了根煙，揉了揉太陽xue。

    鐘漫：“那現在還去不去？”

    簡艾白：“不去了。”

    鐘漫：“……”

    簡艾白：“你還不走？”

    “你要我走去哪兒？”鐘漫甩給她一個白眼，把包一扔，在被子上躺了。

    “去陪你的老范去。”簡艾白抽了口煙，不知怎么的犯惡心，隨手掐了。

    “他忙著呢，最近都很少去我那兒。”鐘漫悶悶地摸著自己的臉，“是不是對我膩了？”

    “膩了就走。”簡艾白重新躺下去。

    “你要不走自己隨便打發時間，等許西榮回來一起吃飯，我再睡會兒。”

    鐘漫：“……”

    ……

    許西榮回到公寓時，電視開著，鐘漫躺在沙發上抱著刀子，吃著薯片看得津津有味。

    “她呢？”許西榮放下包。

    鐘漫頭都沒回一下：“里面呢。”

    許西榮進房間，簡艾白把自己包在被子里，睡得可沉。

    他叫了好幾聲，她才醒來。

    聲音帶著鼻音：“回來了？”

    “嗯，你今天一直在睡嗎？”

    “有點困。”她抻懶腰。

    他坐在床邊仔仔細細地把她給看了一遍，確定她不像是難受的樣子，一顆心才放下來。

    簡艾白這會兒睡足了，很快就起了床洗漱。

    三個人打算出去吃晚飯。

    鐘漫突然不知道發什么神經突然要吃火鍋，簡艾白開車轉了一大圈才勉強找到一家裝潢能看的火鍋店。

    就他們三個人，干脆就在大廳隨便找了一桌坐下，點個鴛鴦鍋底，兩打啤酒，又點了一些燙菜。

    閑聊幾句，鍋底和的食物都送上來。

    簡艾白和鐘漫在交談，許西榮負責把東西下鍋，然后拿著他和簡艾白的碟子去調蘸料，看著鐘漫坐著沒動，他有點不好意思，連帶著一起把鐘漫的碟子拿走。

    等許西榮走遠了。

    鐘漫笑嘻嘻地拿下巴點著許西榮的背影：“其實還是可以的，窮是窮，小也小點，不過會體貼人嘛。”

    簡艾白哼笑一聲，拿公筷把皮皮蝦撥進清水鍋里。

    許西榮捧著蘸料回來，旁邊有別的客人撞了他一下，他朝人家微微彎腰點了下頭。

    “看看看，小奶狗！”鐘漫嘖嘖稱奇。

    “那你也去找一個。”簡艾白說。

    鐘漫：“我啊，我就算了，我不喜歡這款的，再干兩年也差不多回老家找個人結婚了……”

    “在說什么？”許西榮把碟子排在她們面前，看簡艾白笑得挺燦爛，忍不住問了一句。

    “嗯——在說你長得可帥。”簡艾白笑。

    “……”許西榮臉上微臊。

    “嘖嘖，又開始虐狗，唉，愁人。”鐘漫略帶憂傷地拿著公筷攪了攪鍋里的食材。

    “你就是狗。”簡艾白輕描淡寫地拿起醋壺給自己的小碗倒上。

    鐘漫哼一聲，不理她了。

    火鍋吃到一半的時候，她終于發現有點不對勁兒。

    鐘漫抬著筷子，看著對面又往碗里倒醋的簡艾白，秀氣的眉毛蹙緊。

    許西榮把第二份皮皮蝦倒進辣鍋里，簡艾白喊他：“你倒點清鍋里去，我不想吃辣。”

    許西榮點頭。

    鐘漫的眉頭更皺了，她放下筷子，拿了盤生牛rou，湊到簡艾白面前。

    “干嘛？”簡艾白手里拿著皮皮蝦問她。

    “你聞聞。”

    簡艾白白了她一眼，還是湊過去聞了下，一股血腥膻味，直沖鼻門。

    本來她吃得挺好，這下一聞，惡心得食興全無。

    “拿開，惡心死了。”

    “你……”鐘漫小心翼翼，“想不想吐？”

    “廢話，這么腥。”簡艾白拿杯子打算喝口酒壓一壓惡心。

    鐘漫趕緊給她擋了，“哎——別喝。”

    “又干嘛？”

    “你跟我去衛生間一下。”鐘漫一臉正經地站起來。

    ……

    “你親戚多久沒來了？”

    鐘漫把衛生間的門鎖上，靠在門上，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簡艾白。

    “不知道，沒算。”簡艾白在洗手池旁邊洗手。

    鐘漫都無語了，“大概多久？”

    “兩三個月吧。”簡艾白抽紙擦手，照著鏡子把頭發整理好，拿余光看她一眼：“怎么了？”

    鐘漫靜了幾秒，緩緩開口：“我怎么感覺你懷孕了？”

    簡艾白一呆，覺得不太可能，隨即笑了：“我那個一直不正常，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不可能？我看你今天吃東西太反常了，你以前根本不喜歡吃醋的好吧？還嗜辣。”

    “還有你最近那么愛睡覺，你不覺得奇怪？”

    簡艾白想想，還真是。

    “不太可能吧？”

    “你告訴我你跟許西榮做的時候戴沒戴套子？”

    簡艾白靜了靜，慢吞吞地說：“……有時候。”

    “你他媽——”鐘漫瞪著眼睛，抬起手想打她一下，忍住了。

    她有點氣憤，這個女孩子，怎么老是不懂得愛護自己啊。

    簡艾白被她那副樣子整得也覺得有點糟心。

    不能吧？應該不會吧？她可能有了許西榮的小孩？簡艾白一時接受不了。

    “不能真有吧？那我又抽煙又喝酒的，那生下來不就是個畸形？”

    “你還想生下來？！你現在腦袋里想的就是這個？”鐘漫驚心。

    “為什么不生？”

    “……”鐘漫覺得自己可能要被整瘋，“一會兒出去你最好給我一滴酒都別沾，回去的時候去藥店買測孕紙，聽到沒有？”

    簡艾白被她伸脖子瞪眼的舉動逗得笑出聲，“你這么緊張干什么？又不是你有了。”

    “你滾，我怎么會有你這么沒有腦子的朋友？”鐘漫氣呼呼地打開門。

    “好了，我知道了，會去買的。”簡艾白笑了笑，攬住她的胳膊。

    *

    事情有點大條。

    簡艾白坐在自家衛生間馬桶上舉著測孕紙已經十分鐘了。

    那張細細的紙條中間——兩條紅杠。

    顯眼到不能再顯眼。

    簡艾白覺得有點頭疼，重新開了一盒又測了一遍。

    她又在衛生間多呆了二十分鐘。

    許西榮見衛生間沒什么動靜，去敲門：“簡艾白？”

    他有點擔心，先前回來的時候，簡艾白去了藥房還不讓他跟著，出來的時候臉色挺凝重。

    她悶悶應了聲。

    “你在里面干嘛？”

    簡艾白的腦袋里有個小人在跳舞：“你有啦，你懷孕啦，你有了門外面這個男人的寶寶啦！”

    她咬咬牙，把那小人趕走，朝門吼了一聲：“拉屎你也要管嗎！”

    “……”許西榮一臉莫名，摸了摸鼻子走開了。

    簡艾白把測孕紙塞回盒子里都丟進垃圾桶，站起來按了下馬桶沖水的按鈕。

    她幾乎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這里面，真的有了一個許西榮的孩子？她和他愛情的結晶？

    簡艾白看著垃圾桶里兩個紙盒，心里有點澀又有點甜，說不上來的感覺。

    重要的不是她懷了孕。

    而是——

    當她知道自己真的懷孕了，腦子里第一個念頭不是留不留，而是想著這個孩子生下來會不會是個畸形兒。

    她居然已經想要給許西榮生孩子了，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驚。

    媽的，早知道這樣就該早點把煙和酒給戒了。

    簡艾白懊惱，彎腰撿起來一盒背在身后開門走出去。

    *

    許西榮在客廳沙發上低頭看手機，陳洪明給他微信發了今天上課時老師布置的講題作業。

    簡艾白背著手站在他身后，看著他跟陳洪明聊天，刀子在沙發旁邊咬玩具。

    “好了？”他側頭看她一眼。

    “好了。”

    陳洪明發過來一個白色氣泡：你今天回來睡嗎？

    簡艾白瞥了眼，問：“你今天回學校嗎？”

    許西榮點頭說：“明天我可能不會出校，我有好幾份作業都沒寫。”說著低頭去給陳洪明回消息。

    “哦。”

    簡艾白捏捏身后的盒子，心中天人交戰。

    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都是要說的。

    她也想知道他的反應，是讓她打掉嗎？還是……生下來。

    “我有事情跟你說。”

    “你說。”

    “你可能要有點心理準備。”簡艾白咬咬唇。

    許西榮抬頭，看著滿臉沉重的簡艾白，一臉疑問。

    他把手機鎖屏，放到沙發上，說：“什么事？”除了要跟他分手，其他事情他都不需要心理建設。

    “準備好了？”

    許西榮點頭。

    簡艾白吸口氣，把藥盒子往他眼前一放，語氣兇巴巴：“你看看這個。”

    許西榮去看藥盒，左上角牌子康乃格，中間一行大字：早孕……早孕測試紙？

    許西榮望著那幾個字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喂？”簡艾白晃了晃藥盒，“hi？”

    “你這……”

    許西榮不敢置信，視線落到她的肚子上，“你是……”

    一副呆愣的樣子，像個傻子。

    簡艾白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翹，她想壓卻壓不住，她白他一眼：“我怎么？你不打開看看？”

    他一下奪下打開，一片紙條，兩條紅杠杠。

    他瞬間一動不動，就那么舉著。

    簡艾白拿手指頭戳他的肩膀，沒反應。

    “小西榮？”

    “……”

    他整張臉木木的，并沒有欣喜的表情。

    簡艾白嘴角的笑淡了，他是不想要吧？不想要就不想要唄，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是怎么樣？

    她開口：“你要不想——啊！”

    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在瞬間做出那么多的動作來。

    他本來是坐在沙發上的，一瞬間就站起來，一只腳踩在沙發上，另一只直接攀著沙發沿，一翻，直接把她給公主抱起來。

    刀子驚地嗷一聲，從沙發上滾下去，許西榮那一腳踩在它尾巴上了。

    “你干嘛！”簡艾白吃驚地環住他的肩膀。

    “抱你。”他笑了，是那種咧開嘴巴露出八顆牙齒的那種傻笑。

    簡艾白不是沒瞅見他眉眼的欣喜，哼了一聲笑來：“你抱我干嘛？你要不想要我可以不……”

    他啄了一下她的嘴巴，把她的話截住，然后額角抵上她的額頭，輕輕地蹭了蹭。

    “你有我的孩子了。”

    簡艾白抬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

    “我們有孩子了。”他又說。

    簡艾白的心化成了一攤水兒，暖呼呼，熱騰騰的一灣。

    還來不及細細感受，他已經激動地抱著她在偌大的客廳里轉起了圈。

    簡艾白被他轉得暈乎，她又氣又笑地斥他：“誒，你放我下來！”

    他不理，繼續轉。

    “許西榮你他媽快放我下來，老子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