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

    午休的時候，正在座位上啃面包的伊利亞打了個噴嚏，鼻涕也在朝外冒。

    坐在她旁邊的陸凡，無奈地拿出紙巾，遞到對方跟前。

    誰知道，伊利亞白了他一眼，沒有接這條紙巾，而是打開了自己的包包。

    但尷尬的是，她在包里翻了幾秒鐘，發現今天忘帶紙巾了。

    “哼！”伊利亞嬌哼一聲，小手不情愿地接過陸凡手里的紙巾，擦了擦略微發紅的小鼻子。

    自從發生更衣室風波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兩天了，但伊利亞仍舊刻意地和陸凡保持著距離。

    “咳咳，我覺得吧，更衣室那事兒，也差不多該過去了。我向你鄭重道歉，真不是故意的。而且你看看，我的臉現在還沒完全消腫呢。”陸凡嘆道。

    伊利亞繼續用紙巾擦著鼻子，沒有回答陸凡。

    “再說，你不是系統管理員么，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管理員的職責恐怕也會受到影響吧。你在局里的領導，肯定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員工消極怠工，到時候你的績效考評，恐怕不太好看啊。”

    陸凡繼續諄諄教導著，“而且就是因為你這樣變幻無常的性格，才會有人在背后說你壞話、讓你打噴嚏啊。”

    伊利亞不滿地斜眼瞥向陸凡。

    “當然，那個人不是我。”求生欲極強的陸凡，趕緊補充了句。

    隨后，他搓了搓手：“自從鐵龍科技襲擊監控室后，你最近都變瘦了，看看現在還打噴嚏，估計公寓里的衛生也沒有好好搞吧。要不今晚上，我幫你做點好吃的，然后打掃打掃衛生？”

    伊利亞想了想，然后無言地搖了搖小腦袋。

    陸凡發現，她的臉上再也沒有類似發紅害羞的表情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這種冰冷，陸凡很熟悉，在伊利亞最初出現在陸凡面前時，就是這種能讓人墜入冰窖的神色。

    伊利亞在通訊頻道說道：

    “抱歉，我現在不需要你做便當了。這幾天，我認真想了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承認，前段時間，被你做的料理搞得有點鬼迷心竅了，這是我作為管理員的失誤。所以，現在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沒什么可以聊的了。

    當然，我會繼續盡到自己的工作職責，你就這樣和我保持距離好了，以后咱們就是普通的合作關系。

    等通關了《言靈游戲》，你可以選擇重獲自由，而我則要回次元管理局了。咱們就是普通的萍水相逢關系而已。”

    伊利亞背對著陸凡，在系統頻道里說著這些冷言冷語，她嘴唇發白，黛眉微蹙，似乎很是痛苦，她補充總結道：

    “總之，我很抱歉那天把你推進了更衣室，給你的人際關系造成了困擾，我向你保證，以后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br>
    陸凡聽得一頭霧水，他隱隱覺得伊利亞的狀態有點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只得答道：

    “嗯，雖然你這樣說沒毛病，不過說實話，那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為什么要搞這么嚴肅啊……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

    陸凡下意識地碰了下伊利亞的胳膊。

    “不要碰我！”

    伊利亞用手把陸凡的手打掉，皺著眉頭嬌喝道。

    她這次的喊聲實在是太大了，班上的同學都聽到了，也包括正在收拾書桌的陶雪然。

    大家紛紛都朝陸凡和伊利亞這里看過來，然后嘰嘰喳喳地竊竊私語著。

    伊利亞哼了一聲，把腦袋趴在桌子上，不再理陸凡。

    陸凡身在半空中的手尷尬地舉著，他心亂如麻：這都是唱的哪出??！好端端是怎么回事。

    同時他心里有些許失落：明明他覺得，自己已經通過多日的相處（投喂），和伊利亞建立了牢靠的羈絆關系。

    特別是背著伊利亞回家那晚，他更是喜滋滋地覺得，她已經成為了對自己“非常重要”的人，是那種值得付出一切來保護的人。

    雖然，這種感情只是剛剛萌芽，陸凡也不明白它意味著什么，這也是他會苦惱地在酒吧向雷婭傾訴的原因。

    但萬萬沒想到，伊利亞最近的反常態度，把他心中的這股小火苗給逐漸澆滅。

    隨后，陸凡自嘲地笑了笑——

    說到底，還是他太過得意了，“以為自己已經完全了解這姑娘”什么的，完全是他的一廂情愿啊。

    最后的班會課，就這樣在凝固的氣氛中結束了。

    因為放學回家要走同一條路，所以陸凡和伊利亞還是背著書包一前一后地走著。

    這條河邊的街道，對陸凡來說已經很熟悉了，有無數個傍晚時分，他和伊利亞迎著夕陽一起回家。

    不過，以前是兩個人肩并肩走，現在卻走成了隔著老遠的隊型。

    陸凡心里有心事，下意識地慢慢靠近伊利亞，結果伊利亞察覺之后馬上轉頭，美眸一瞪，他又停下了腳步，眼巴巴地看著她走遠。

    他心里暗道：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本來手機里被次元管理局莫名其妙地裝了流氓軟件，強制穿越過來已經是很蛋疼了。

    結果之后，次元管理局又給安排了這么位專屬管理員。

    名為管理員，實為小祖宗。他經常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噓寒問暖、打掃衛生樣樣不落，還不舍得讓她干重活，在公司里給她開小灶讓她做招財貓，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這樣也就罷了，還動不動要被這姑娘拳打腳踢的，有的時候莫名其妙地說變臉就變臉，這誰受得了。

    他想起一句話，叫做“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br>
    陸凡搖了搖頭，左思右想，便沒有再追上伊利亞。無論出于何種原因，現在還是不要再上去找不自在了，否則伊利亞也會更難受吧。

    遲疑了許久，他還是轉個彎走上了偏僻的小巷子。

    伊利亞微微轉頭，用眼角余光瞥見陸凡離開的身影，臉上露出些許彷徨和失落，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

    吱嘎一聲，伊利亞打開了自己的豪華公寓防盜門。

    映入眼簾的是空蕩蕩的客廳、凌亂擺放的家具。

    偌大的公寓，寂靜無聲，黑暗無垠，了然無趣，唯有墻壁上的鐘擺，發出干癟的聲音。

    伊利亞把書包朝地上一丟，然后抱著自己的白絲小腿坐回了沙發。

    她把小腦袋深深地埋在膝蓋里，腦海中不斷回憶著，之前在電教中心救援優子時，發生那一幕——

    周圍不斷響起警報音，紅色的光圈特效包圍著她，各種出現在眼前的小字，提醒她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和權限。

    之前和陸凡的相處越幸福，夢醒時的落差就會越大，而那一戰之后，伊利亞很明顯，就已經逐漸清醒。

    但有些東西越是壓抑，反彈就會越強烈。她不知道自己能維持多久。

    回憶了一會兒之后，她又失神地抬起頭，看向廚房的方向。

    在之前數不清的日子里，她在這里和陸凡一塊度過的愉快時光，如走馬燈般在她眼前晃過。

    每當她饞得在廚房里探出頭，陸凡總是無奈地拿勺子敲她腦袋，但最后又不舍得真敲下去……

    而現在，這樣的畫面看起來無法再重現了。

    伊利亞知道，這幾天自己的行為，肯定已經對陸凡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小凡……對不起……”她的大眼睛又開始發紅，然后眼淚啪嗒啪嗒地朝下掉。

    但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決定這一切。

    她也知道，違抗至高神創造的秩序，會給自己和陸凡帶來怎樣的后果。

    “明明來這里之前，已經提前告誡自己，要整理好心情了。明明在不停地告訴自己，他并不是自己的‘那位’主人，但為什么……為什么現在仍舊感覺撕心裂肺……”

    她就這樣在黑暗的客廳中，緊緊蜷縮在沙發上。

    轟隆一聲，外面開始電閃雷鳴，隨之下起了瓢潑大雨。

    伊利亞對雷聲很是懼怕，她拎起毯子，蓋在身上，嬌小的身子瑟瑟發抖。

    她又想起了，陸凡初次來這棟公寓時的那個雨夜，她和陸凡一塊蜷縮在小房間里互相依偎著。

    直到現在，她仍能回憶起陸凡后背的溫度。

    從小到大，她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溫暖，她甚至希望，如果第二天的黎明永遠不要到來就好了。

    但是，現實卻是殘酷的。

    “原諒我，小凡，只有這樣，我才能保護好你。”

    伊利亞蜷縮在毯子里，臉上帶著淚痕，沉沉地睡去。

    ……

    接下來的幾天，班上的女鬼咖啡廳準備活動，仍舊在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距離學園祭也沒幾天了，各種工作都到了收尾階段。

    不過，明眼人都看出來，教室里的氣氛有點不對勁。

    作為咖啡廳的兩大核心主角——陶雪然和伊利亞，都各自沉默著，表演起來也無精打采，似乎是心事重重。

    而作為活動執行委員的陸凡，同樣心不在焉，好像魂兒都沒了。

    “哥們，你這幾天怎么回事啊，魔怔了嗎？”楚雄和陳光耀圍了上來，伸出手在陸凡眼前比劃了兩下。

    “哦，沒什么。”陸凡把視線從伊利亞和陶雪然身上收了回來。

    “我渴了，去外面喝點飲料，你倆幫我看著會兒?！闭f罷，陸凡就晃晃悠悠地離開了教室，還差點撞上了正在搬東西的女生。

    楚雄和陳光耀肩并肩看著陸凡的背影，小聲嘀咕著：

    “誒，你說，剛才陸凡在盯著誰看呢？我賭五毛是陶雪然。”資深陶雪然股的股民楚雄，說得很是肯定。

    “那必須是伊利亞啊?！鄙頌橐晾麃喒傻拇蠊蓶|，陳光耀自然也是不甘示弱。

    放學之后，陸凡想了想，還是先決定去萬事公司一趟。

    畢竟那邊還有個他挺掛心的攤子，而且現在第三里程碑已經到90%了，他可不想在關鍵的時刻掉鏈子。

    等來到庫房門口的時，伊利亞忽然從里面跑出來，她從陸凡身旁經過，頭也不回地朝校園盡頭的小路跑遠了。

    “嗯？”陸凡滿腦袋問號進了庫房，看見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在里面了。

    這時候，陶雪然和徐圓圓走上來，對陸凡小聲道：

    “抱歉啊小凡，那個……伊利亞剛才和我們都說過了，之前更衣室那次，都是她自己自作主張把你推進去的，本來她也沒多想，只是想開玩笑而已……沒想到我們的反應給你造成困擾了?！?/br>
    兩位妹子臉紅撲撲的，雖然是道歉，但是很明顯，她們比之前精神多了。

    陸凡轉頭看著那扇打開的庫房門，不由自主地暗暗感嘆：這個傻妞……

    想到這里，他也接茬道：“伊利亞說得對，我和她什么事也沒有，你們別誤會，那天就是開玩笑開過頭了?！?/br>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們明白了?！?/br>
    陸凡親自否認之后，陶雪然和徐圓圓神色放松下來。

    之后，大家還是在各忙各的，但缺了伊利亞，氣氛卻總是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