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地擦了擦眼睛，想確認自己有沒有看錯。朱提首那油光锃亮的禿頂腦袋實在是太過顯眼，應該是他本人沒錯了。

    不過這朱提首怎么會和徐圓圓在這里見面，這倆人在陸凡看來，絕對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才對。

    看到徐圓圓的嘴巴動了動，陸凡拿起遙控器，將音量調大。

    “老師，請你把照片銷毀吧，這樣會讓我和同學們很困擾……這不是一個老師應該做的。”蘿莉低頭說道。

    朱提首瞪圓了眼睛，說道：“哈？你在和我開玩笑嗎？被你看到了那種事情，我怎么會輕易罷休。”

    蘿莉緊咬嘴唇，沒有說話。

    朱提首繼續說道：“我這次來是確認一下，你有沒有想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想法。”

    “我……”蘿莉依舊抿著嘴，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過看這眉宇間的表情，似乎是在極度掙扎。

    “你要如何？”朱提首揚了揚眉毛。

    “我……我還是覺得……”她糾結了一會兒，似乎鼓起了勇氣一般，大聲說道：

    “老師這樣做是不對的！在女生更衣室放攝影機偷拍什么的……老師，你向校長先生坦白吧，說不定他會網開一面……”

    朱提首碩大的腦袋對著鏡頭，肩膀輕微地顫抖著。

    “呵呵呵……是這樣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學生啊。”

    他陰陽怪氣地笑著，之后，這股笑聲轉為了歇斯底里。

    “你又知道我什么？嗯？搞清楚你的立場，你只是一個學生而已，不要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朱提首大聲狂吼著。

    蘿莉嚇得一縮，把自己的小身子埋在教室角落的陰影里。

    “……我人到中年了，銀行賬上有還不完的房貸，家里有個鬧不完的黃臉婆，學校里有干不過的競爭者，你說我該怎么辦？”

    朱提首渾身劇烈顫抖著，肚子上的贅rou也跟著劇烈抖動，臉上的橫rou因為扭曲而顯得面孔更加猙獰。

    “我只不過想通過賭錢來改變自己的命運而已，這有什么錯嗎？結果賭錢賭輸了，為了還清賭債，只能去借高利貸，這能怪我嗎？”

    他喃喃自語著，既像是說給徐圓圓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結果高利貸的利息越來越高，王天龍那邊也催的緊，我只能偷拍些女生的照片，到地下網站去販賣，說不定能還清賭債和利息。反正又沒影響到你們，有什么關系？”

    他邊說著，眼神逐漸由渙散，轉為了犀利。

    “對……沒關系的……本來是沒什么關系的。只要沒碰巧在更換攝影機的時候被你發現，一切應該會很順利……對……”

    朱提首低著頭，把臉埋在陰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都怪你……都怪你在破壞我的好事！”朱提首忽然抬頭看向徐圓圓，面目逐漸變得猙獰。

    徐圓圓被對方的表情嚇得步步后退。

    “喂，你不會想著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吧？啊？你要是說出去，我的一切都完了，我會丟掉工作，失去家庭，我可警告你，我不會輕易放過你！”

    朱提首握緊了拳頭。

    “嗚……”蘿莉眼中噙滿了淚水。

    “不對，不對，這樣和你說還不太保險，我得想個辦法保證你一直閉嘴。”朱提首緊張起來，眼珠子不停地轉動著。

    然后他一拍腦袋，從懷里掏出袖珍攝像機。

    “說起來，那些偷拍的女生照片里，好像還沒有你呢。不如今天就讓老師給你拍幾張，這樣的話，以后你要是敢說出去，第二天這些照片就會全部出現在網絡上了哦。”

    朱提首嘿嘿嘿地笑著，那面孔仿佛一個惡魔。

    蘿莉聽了他的話，頓時面色蒼白，她趕緊向身后的方向逃去，繞過教室里的長條型試驗臺，來到了窗戶邊。

    朱提首一邊怪笑著，一邊拿著攝像機接近這個蘿莉。

    背靠在窗戶上，她已經無路可退。

    “老師，你不要這樣，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她仍在試圖進行最后的勸說。

    “回頭？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朱提首發出桀桀的笑聲，“你還不明白嗎，在我踏入賭場的那一刻，我就已經賭上了一切，回頭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徐圓圓后背緊靠著窗戶，拼命地搖著頭。在她的瞳孔里，倒映出朱提首那肥碩而油膩的大腦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忽然，砰地一聲，她背靠的那扇窗戶，因為承受不住她的壓力，而猛然打開。

    “呀——”

    她驚叫一聲，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她措手不及，一下子失足跌出窗外。她在慌亂之中，抓住了窗戶的下沿，這才沒有馬上掉下去。不過情況還是危險，眼看著手就要抓不住了。

    “老師……救救我……”徐圓圓咬牙堅持著。

    朱提首走到窗戶旁，教室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臉，他接下來說的話，讓徐圓圓頓時如跌入了冰窖。

    “這樣也許……你就永遠不會開口了吧……”朱提首悠悠說道。

    “什……”徐圓圓還沒說完，就掉了下去。

    再之后發生的事情，陸凡這邊自然是很清楚了，他用言靈能力將墜下樓的徐圓圓救了下來。

    啪地一聲，他用遙控器關上了錄像機。

    整個活動室一片寂靜，三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中，還沒有緩過來。

    陸凡腦海中，之前的種種記憶碎片連接了起來——

    開學當天，陸凡在救下蘿莉后，朝理科教室看時，看到的神秘黑影……

    從開學第一節課開始朱提首就不斷刁難……

    從王天龍的皮包里掉出來的，那張簽著朱提首名字的借款合同……

    自己和楚雄調查理科教室時看到的那個人體模型……

    追那個“模型”下樓時剛好看到朱提首……

    陸凡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看來，這朱提首是因為進了地下賭場賭錢，結果欠了王天龍的高利貸公司一屁股賭債。

    于是為了償還賭債，他決定在學校的女更衣室里安裝攝影機偷拍，然后到地下網站去兜售。

    誰知道他在更衣室偷偷更換攝像機的時候，被徐圓圓剛好看到。

    朱提首負責教學的班級包括高二（2班），徐圓圓正好是他的學生，所以才把她叫出來威脅。

    本來徐圓圓墜樓后會永遠閉嘴，誰知道陸凡竟然救下了她，壞了朱提首的好事。因此朱提首才會對陸凡懷恨在心，對他的刁難也變本加厲。

    之后陸凡和楚雄去現場調查的時候，可能剛好遇到返回現場確認的朱提首。他只好裝作人體模型一動不動地站在教室后方，在快被陸凡發現的一剎那，奪門而出。

    如此一來，陸凡之后在走廊上遇到對方，也并非是巧合了。

    不過剛才這段錄像，也實在是把陸凡給看愣了，這世界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強詞奪理之人。偷拍就是偷拍，還說得那么底氣十足好像自己是被逼無奈似的，這年頭想賺錢想火還不容易，自己脫光了去直播照樣火啊，這家伙倒是去自己脫啊！

    楚雄似乎也是這么想的，他用胖拳頭一錘桌子，桌上的水杯頓時飛到半空中，然后落回原地。

    陶雪然接著嘆道：“徐圓圓這幾天原來一直都是在躲朱提首啊。”

    “問題是，發生這么嚴重的事態，為什么她不和別人說呢，應該在出醫院的時候就指證朱提首吧！”楚雄問道。

    “你仔細想想啊。”陸凡搖搖頭，“朱提首手里還有其他女生的照片，其中應該不少是她的同班朋友。如果雙方魚死網破，朱提首把照片發布到社交網站，那些女生的照片也會暴露的。

    估計她出院之后，朱提首就用這樣的理由做威脅，讓她不要把事實說出去。然后她為了自己的朋友們，就一直在忍受煎熬……”

    “那我們怎么辦，把這卷錄像帶送到校長室去嗎？”陶雪然皺了皺眉。

    陸凡搖搖頭：“這太過打草驚蛇了，如果驚動校方，他們肯定會找朱提首調查這件事，如果這混蛋一時頭腦發熱，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把手上的照片散播出去就不好了。而且……”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逐漸犀利起來，“這么做，豈不是便宜了他！”

    此時他腦海之中，浮現出在蘿莉墜樓的時候，朱提首那冷漠的表情。

    楚雄和陶雪然一愣，不知道陸凡的葫蘆里又想賣什么藥。

    陸凡想起來，開學那天雷婭曾說過，在東海一中的體育館，要召開對陸凡英勇救下徐圓圓的表彰大會。算算時間，這個大會也快到了，他決定就在那時候和朱提首做個了斷！

    “我們這樣……”

    三個人的腦袋湊在一塊，開始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

    ……

    第二天，陸凡他們三個人像往常一樣上課，似乎昨天去電教中心偷錄像帶的事情根本沒發生過一般。

    而電教中心那邊也沒什么消息，看來夜叉王并沒有向學校告發自己的行為。——不，也許已經沒有學校職員敢去那棟建筑了。

    上午第三節課是物理課，朱提首腦袋上頂著繃帶走進教室，眼尖的人一看就看到他脖子上多了幾個創可貼。

    課上，朱提首倒沒怎么刁難陸凡，這反而讓陸凡很是失望。

    他本想讓朱提首再嘗幾發吊燈制裁的，畢竟教室天花板上還有這么多吊燈可以用。

    下課之后，朱提首把陸凡叫到了走廊的角落。

    “聽著，我知道你和你社團的小家伙們在調查我。我不管你們查到什么程度了，給我馬上停手。”朱提首壓低聲音，用威脅的語氣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