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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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頭使者對唐心幼的金箋微微好奇,宿朝不喜歡凡人,能讓宿朝拿出金箋的人,一定非同一般。 “稍等。”牛頭使者說著,進入城隍廟。 再出來的時候,牛頭使者手里提著一個白紙燈籠,燈籠中燃燒的不是蠟燭燈油,而是陽火。 陽火這東西不是陰司獨有的,每個活人頭頂兩肩,各有一簇陽火,可以抵擋陰祟。 傳說凡人夜半獨自行走時,假使聽見身后有人喚他的名字,身后當真有邪物,他若回頭,就會滅掉一簇,回頭三次,陽火滅盡,必遭毒手。 “謝過牛頭使者了。”唐心幼提著燈籠轉身。 就聽見身后人竊竊私語,“宿朝的金箋呢?” “提什么宿朝,你看她身后那是誰!” “牛頭你是不是眼瞎!” 牛頭從懷里掏出近視眼鏡,擦了擦,戴上后他驚呼一聲:“我的孟婆奶奶呀!” “唱的那出呀?” “別瞎議論,他看著呢!” “還真是看著呢!” 唐心幼回頭,這些人立刻住聲,仿佛剛才此起彼伏的聲音是幻覺。 她身邊只站了江天隅。 難道陰司的鬼神們已經能見附著在江天隅身上的龍神了么? 山道很黑,唐心幼提著在山風中飄搖的燈籠,燈籠左搖右晃,燈光也左搖右晃,左面山壁上興許有頭正張開雙手,做鷹爪狀的鬼想要伏擊,右面山壁上興許有幾只鬼在撕咬吞噬同類。 白紙燈籠的光照耀,那些鬼怪都被嚇得四散。 乾陽山的后山,唐心幼來過不少次,她本意是走慢些,等著江天隅。 卻不想江天隅接過她手里的白紙燈籠,一只手握在她的上臂,江天隅手臂力量大,他走在前面,唐心幼有一種被拖行的感覺。 后山屬于為未開方區,鮮有人至,地上有很多長滿青苔的濕滑的石子,當唐心幼腳滑的時候,江天隅一把拉著她,把她扶穩。 “小心,不要心急。”江天隅說道。 唐心幼就納悶了,怎么乾陽山后山,就像是江天隅家一樣,江天隅這么來去自如的。 山林中間,能聽見流水潺潺,卻沒有一點飛禽走獸活物的聲音。 “這也太靜了……”唐心幼豎起耳朵。 “鳥叫蟲鳴都沒有。”江天隅整個人映照在燈籠暖融融的燈光里,燈籠在他面部留下陰影,他的五官在燈籠的光線中顯得柔和。 長長的睫毛更抓人,銀色的瞳孔更帶著一種詭異的美感。 越往前頭,黑色就更像是將人浸泡在濃墨中一樣,伸手不見五指,他們小小的燈籠,像是被吞噬在黑暗中。 一直豎著耳朵的唐心幼頓住腳步:“有別人的腳步聲。” 那是一種踩在綿軟的青苔的腳步,黏膩拖沓。 不只是腳步聲,遠遠的,視線中,前方出現一個手里拿著手電,身上穿道袍的老人。 那位老人頭上是端正的道冠,身上穿著一件正黃色的道袍,看八卦圖的樣式,像是茅山宗的前輩。 “是什么人!”他先聲奪人。 “道長,又因何故到此?”唐心幼不答話,半路上遇見的,說不準是什么山精野怪呢,唐心幼動了動鼻子,空氣中彌漫起一股難聞的血腥味。 那名道士借著手邊燈光,小心翼翼的走過來,他皺眉看了唐心幼好一會兒,通身和藹,笑瞇瞇地說:“這里兇險的很,要是半夜玩什么冒險游戲,還是趕緊回家吧,省的到時候把小命丟在這里,得不償失。” 不管是真是假,聽他的意思,他對山中的情況還算了解:“道長,我可否問問,這山里有什么兇險的?” 那名道士發覺江天隅手中的燈籠不一般,不像是普通人能持有的東西,他眸色微沉:“山里有扒人皮,喝人血的妖怪,你可別當我是嚇人,我親眼所見。” 說著,那道士把手電筒照在他的衣擺上,展示那里有好大一攤血跡,想必這就是血腥味的來源。 “山上萬萬去不得,那兒已經死人了。”道士聲情并茂的勸說著。 “已經死人了?”唐心幼握上江天隅的手腕,頗有催促的意思。 “女娃子知道怕了?不跟你們說這么多了,你們趕緊下山去吧,山上有什么好晃悠的。”道士說道。 但江天隅知道,唐心幼拉他,全然不是下山意思,她在催著上山,提著燈的江天隅不為所動:“不是說不危險嗎?” “我還沒幫你解決宅子的問題呢,就絕不會讓自己折在這里。”唐心幼說道。 早一步上山,就可能挽救一個人的性命。 “上山也可以,但是這個道士,出現的詭異。”江天隅按住唐心幼,用白紙燈籠照過去。 山風突然變大,卷積著身邊的濃霧翻滾,白紙燈籠的光照到的地方,濃霧像是被火焰燒灼的野獸一般,猛然后退。 一股涼氣直沖面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投!” 和煦的老道聲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尖銳的怒吼。 原本站著道長的地方,撲出一股血腥味,站立在面前道袍落地,道袍中裹著一張人皮。 那是一只披皮鬼。 人皮逶迤在地上的形狀過于畸形,唐心幼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它活剝了人皮。”唐心幼眼神不移,盯著那鮮血淋漓的人皮,人死后再剝皮,血rou不會這么新鮮。 江天隅擋在她面前,把白紙燈籠交給她,推著她轉過身去,背對著人皮。 “一會兒再轉過來。”江天隅說道。 她提著白紙燈籠,她身后是被燈籠的光拉長的影子,和弄出窸窸窣窣聲音的江天隅。 江天隅接過燈籠,拉她轉過身,那張人皮就被整整齊齊的放到了石壁旁邊,被道長身上的道袍蓋著,略帶些肅穆的躺在山壁下 “走吧。”江天隅指著山澗深處。 “我還以為你要拉著我回去呢。”唐心幼打趣道,江天隅也是最近才能見鬼的,單單是膽量,就夠唐心幼敬佩的。 唐心幼與其說說不怕鬼,倒不如說是從小到大,她都認定了鬼并不強大,對,鬼在乾陽門弟子,唐心幼的眼中,都是些弱小的,不堪一擊的東西。 比起鬼,尸體,血rou這些似乎更讓她惡心一些。 “怎么會。”江天隅眼睫垂下,燈下看美人,白紙燈籠下,江天隅的容貌,妖異中帶著一絲圣潔?唐心幼一時間想不到別的詞匯,興許是沾染了龍神的神性。 前方有披皮鬼留下的足跡,要想往前走,往前找,就更簡單了。 兩人提著白紙燈籠,小小的燈籠只能照亮一小方天地。 “小心跟著這些腳印走,披皮鬼是穿著那位老前輩的身體走過來的,這才留下腳印。”唐心幼去握燈籠手柄,想要照亮那些腳印,卻不小心握到江天隅的手。 江天隅身上也沒穿多少衣服,手卻guntang。 “你冷嗎?”手里的燈籠被往前推了一些,江天隅有些不自然地問道。 疊在他手上的那只手,滑膩冰涼。 唐心幼搖搖頭,沒注意到江天隅鼓噪的情緒,她全心全意的想要知道山谷中到底藏了什么?為什么茅山宗的老道長會在這里遇害? 這里可是乾陽山。 兩人一起齊頭并進,前面的腳印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跡,點點滴滴,落在青苔上,暈開成了黑色,腥臭的一片。 “就在前面了……”唐心幼還想往前走,前面有人大喝一聲。 “來者何人!” 那聲音很熟悉了,唐心幼皺眉看過去,這附近血腥味彌漫:“云虛道長。” 唐心幼堅定地叫了一聲,她更愿意相信云虛道長還健在,并不是那只可惡的批皮鬼假扮的。 畢竟第一次見到云虛道長時,哪怕自知不敵,云虛道長也還是毅然決然,用rou軀擋在了凡人的面前。 這樣的大師讓唐心幼心生敬重,哪怕云虛道長菜了點,也是玄學界當之無愧的瑰寶。 菜了點的云虛道長,見到唐心幼趕來,簡直感動的都要熱淚盈眶了,他顧不得渾身狼狽,緊走兩步,到了唐心幼的面前。 “小友!你怎么來了。” “坐出租車鬼打墻,就被引進來了。”唐心幼無奈地說。 唐心幼不能讓云虛道長接著老淚縱橫了。 “剛才在來的路上,我見到一位穿著茅山宗道袍的道長……”唐心幼說道。 面前的云虛道長黯然的低下了頭。 “這里到底怎么回事兒?”唐心幼四下看了看,周圍都是鬼怪,還有負隅頑抗的道長們。 “哎……”長嘆出一口氣,云虛道長說道:“下午玄學協會就發現此地異常了,周老帶著我們這些人過來了,進到這里我們就發現進來的人都會被困住,鬼怪阻道,手機也沒有信號,我們只能留下來勘探,經過我們推算,這里應該一處祭壇,祭奠天地,復活亡靈的祭壇。” 此地是乾陽山下,乾陽山山尖至陽,山澗至陰。 至陰的山澗處,有一個逆天而為的祭壇,唐心幼直覺跟她師父有關…… “沒錯,這里是祭壇,你們都是我的活祭品。”披皮鬼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復活亡靈的祭壇是邪法,今時今日邪氣外漏,所有鬼都被遍及a市的鬼打墻騙過來,都臉大入盆的覺得這里是給他準備的復活陣法。 一個個臭不要臉的沖過來。 “不止如此,這里還存在著一處聚引天地靈氣的陣法。”唐心幼不認識這個什么復活亡靈的祭壇是什么路數,但是她能看出來,供給這個“祭壇”運轉的陣法,就在地下。 “地下還有陣法?”云虛道長有些的驚愕:“小友,實不相瞞,這次我們撐到現在還是靠著,上次在宋家你給我的符箓。” “幫到忙就行。”唐心幼又說:“想要破壞祭壇,首先要破壞底下的陣法。” “大言不慚。”披皮鬼還在四周游蕩,他吞噬著周圍的鬼怪,力量也在逐步增強。 看得出他已經舍棄了輪回這一條轉生的道路,而是把目光投投向了這座轉生祭壇,勢在必得。 “這只鬼就是剛才的兇手,茅山宗的李道長就是慘死在他手下!”云虛道長氣的說不上來話。 唐心幼表情看不清喜怒,她只是淡淡開口:“我會讓他血債血償。” 她從地上撿起一塊帶著尖銳棱角的石頭,劃在手掌心,她的鮮血涌流出來。 “你!”江天隅看見她手心上的傷口,皮開rou綻,悄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