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將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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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場后門埋伏的警察收到唐毅禮的命令,明顯有意放水,付南風、高修旸等人很快逃出賭場。深色的寶馬靜靜等在后巷,單秋易跳上駕駛席,付南風坐上副駕駛,高修旸上了后排,戴興寧也打開車門擠上來。 車窗外有陣陣雷鳴,高修旸心想,這場暴雨是免不了了。他臉色發(fā)青,用一種既冷淡又輕蔑的眼神去看戴興寧。 戴興寧熟練地換了彈夾,冷臉對高修旸道:“看什么,‘高警官’?” 高修旸沒有回答,眼角卻在抽搐。當初在他體育西路破爛的家里,主動提著啤酒上門道歉的戴興寧,說著“我就是你去高中招生的小男孩”的警隊新人,得到朱開旭信任、照顧、提攜的優(yōu)秀后輩,現(xiàn)在就坐在他身旁,開槍打死了一名警察,護著付南風逃命。 高修旸覺得這是得知紀還彬為邱天聲變節(jié)后,自己經(jīng)歷的最cao蛋的一幕。 “你真優(yōu)秀啊,戴、警、官。” 他聲音喑啞,語氣里的鄙夷讓戴興寧急了眼:“你說什么?” “行了別吵了,沒工夫讓你們掐架!”付南風在前座上喊了一句,想起付千城生死未定,整張臉痛苦地扭曲著。 “興寧給天聲哥打電話,在蛇口碼頭接應(yīng),我們趁夜回馬來西亞。” “知道了。” 戴興寧拿出手機,車上的四個人都沉默不語,開車的單秋易三兩下甩掉跟蹤的警車,上了高速后飛快地開著。 暗夜的路燈像鬼魅的幽靈,低沉的夜空沒有一顆明星。高修旸一只手抓著座椅,耳朵里的接收器傳來唐毅禮最后一道命令。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擲地有聲——一網(wǎng)打盡。 付南風很是機警,即使單秋易輕松甩掉的警車,他還是命令在高架橋上繞幾圈,確認沒有追車才開往目的地。 負責聯(lián)絡(luò)的戴興寧回復(fù)說,邱天聲受了傷,但已聯(lián)系好逃跑的船只,大概二十分鐘后在蛇口碼頭接應(yīng)。 付南風默默點頭,后座上的高修旸不再出聲,用手指一下下敲著座椅,用莫斯密碼向唐毅禮回傳信息。 車子很快開到蛇口碼頭,碼頭邊停著一艘快艇,岸上一個男人半蹲在地上,懷里抱著另一個人。 付南風等人下了車跑過去。暗夜無邊,驚雷滾滾,兩方相見,十幾雙眼睛相互辨認著身份,每個人的表情都異常復(fù)雜。 他們好像在做一場狂亂的夢,種種往事超過年月相接。 高修旸從未見過邱天聲。此刻倒在紀還彬懷里的男人,無力地靠在他肩膀上,受傷的腿不斷顫抖,一下下虛弱地喘著氣。緊緊摟著他的紀還彬,那份急慮和無措,高修旸從未見過。 紀還彬仰頭看著來人。高修旸是他認識的,付南風是多年未見的,單秋易是警局里聽過名號的,戴興寧是不知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地的。 那么早就“叛變”的高修旸可以忽略,似有一次相遇的單秋易可以不理,剩下估摸出□□“黑警”身份的戴興寧自是不屑,只對曾經(jīng)的“小白眼”現(xiàn)在的大毒梟付南風地說:“天聲受傷了,你們什么時候能走,我怕他撐不下去。” 付南風蹲下身查看邱天聲的傷勢,一聲聲“天聲哥”叫著,像受了委屈的弟弟似的,訴說著賭場的情況、擔心著付千城的性命。邱天聲摸摸他的腦袋,輕聲安慰著:“風少,別著急……” 高修旸看見有這個動作,胸口一緊,他沒想過邱天聲跟這群人的關(guān)系如此密切。 戴興寧也關(guān)切地問邱天聲傷勢如何,被單秋易拉了一把說:“你別添亂了行不行?” 戴興寧似乎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道:“要你管啊?” 然后一邊安撫付南風、一邊忍著傷口疼痛的“天聲哥”,還要分神出來和解單秋易與戴興寧,折讓一直沉默不語的高修旸,忽然有種錯覺。 他眼前所有人都是唐毅禮“一網(wǎng)打盡”的目標,但他同時也處在一個糾纏了感情、往事、憂傷和希望的境地。 這些人曾經(jīng)相遇,又被迫分開,分開后再相遇。現(xiàn)在,相遇后,還要再分開嗎? 當我們的主角高修旸清醒地認識到,接下來終局的走向,一群人命途的終點,將有他親自收尾時,他感到自己根本無法承受這個重擔。 眼前的一切,關(guān)系著“高師哥”和“小白眼”五年的感情糾葛,關(guān)系著禁毒支隊隊長紀還彬?qū)Χ矩溓裉炻曉?jīng)的情愫,關(guān)系著無關(guān)北去夜總會的老板單秋易對“臥底”高修旸的照顧,甚至還關(guān)系著高修旸離開禁毒支隊時,對“黑警”戴興寧說的那句,“跟著朱隊長好好干”。 如果過去的小白眼還在,高修旸一定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警察;如果付南風“沒死”,他現(xiàn)在一定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警察;如果紀還彬不喜歡邱天聲,他一定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警察;如果戴興寧不是黑警,他一定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警察;這是一場宿命的祭禮,高修旸該代表誰來審判這些人?如果他自己,并不配當上帝的話。 ——“都不許動!” 不知什么時候,碼頭旁邊停靠了一輛沒有開車頭燈的警車。車里跑出來的男人,繃緊身上所有神經(jīng),握著手|槍,一步步逼近碼頭的眾人。 從始至終,只有一個人,成為了非常優(yōu)秀的警察。從北京到越城,從越城警察學院到越城禁毒支隊,從研究生班的教官到一大隊的隊長——朱開旭舉槍對著眾人,視線從槍口一一掃過去,聽見海浪聲、風聲、海鷗聲。 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對面的人,有高修旸,付南風,紀還彬,單秋易,戴興寧,邱天聲。朱開旭用從未有過的嚴苛聲音說:“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朱開旭收到唐毅禮傳來的地址后,用最快速度趕到蛇口碼頭。唐毅禮說因為對方人數(shù)較多,你盡量拖延時間,等后續(xù)部隊支援。 于是朱開旭單槍匹馬跳出警車,以一敵六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天邊閃電忽閃,如神將的銀槍劃破蒼茫夜色。望著年少青春里相互陪伴的那些人,朱開旭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眼中堆滿焦灼。 “哼,這位警官,你可真夠勇敢的。” 第一個對朱開旭說話的,是五年未見的付南風。 戴興寧似有不忍,低了頭不去看朱開旭。高修旸胸中充斥著強烈的情感,盡全力忍著。只有付南風,他戲謔地笑笑,越過眾人向朱開旭走近一步。 “現(xiàn)在這種情況……”付南風順手拿過戴興寧的槍,凜冽眼鋒投過去,槍口直對朱開旭,“你覺得你能阻止得了我們?” 六個人,除了受傷的邱天聲,所有人都有手|槍。單薄的朱開旭舉著警隊標配的一把小手|槍,彈夾里還剩四顆子彈。即使他百發(fā)百中,還有兩個人尚能反擊。更何況現(xiàn)在他還不一定有完整的機會,把四發(fā)子彈都打出去。 這種情況下不能寄希望于客觀條件,只能打心理戰(zhàn)。 “高修旸,紀還彬……” 朱開旭的眼睛直直望著那二人,眼中的請求和哀傷,是堅強的朱開旭從沒流露過的。 一個是他最好的朋友,一個是他喜歡的人。朱開旭用盡氣力,拼上全部的感情和挽留道:“你們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別一錯再錯了……好不好?” ※※※※※※※※※※※※※※※※※※※※ 感謝starsky送我的地雷,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