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的相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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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手機響起,人事處的老師給高修旸打電話,說學校來了一個新教官,剛好也是高修旸研究生班的教官,想讓他帶著逛逛校園。 聽話如高修旸一般,掛了電話立刻去了行政樓。敲敲辦公室的門,開門的是一個沒見過的、眼睛很好看的男生,高修旸不知怎的忽然想到方才陽光下的付南風,心想我去,不會又來一個高冷教官吧。 高修旸沒敢跟他人正面對話,只是微微點頭示意,就側身進了屋。 “……老師我嚟嘞。”(老師我來了。) 人事處的老師笑著說:“哦修旸啊,呢位系你哋班嘅新教官,叫朱開旭,小朱系撈松,新離嘅越城,你哋好好相與。” (這位就是你們班的新教官,叫朱開旭,小朱是北方人,剛來越城,你們好好相處。) 高修旸本科時一直在學生會工作,與教官、教授、學校領導等相處得頗為順風順水,他趕緊伸出手溫和地對朱開旭說:“朱教官壘好,我系高修旸。” 對方微微一笑,神態有些拘謹,也沒出聲,算是應答。 人事處的老師又噼里啪啦說了一大通粵語,讓高修旸領朱開旭到學校四處逛逛,看看環境,再講講學校歷史,跟教官好好交流一下。 高修旸說著“我知嘞”、“你放心”、“冇問題(沒問題)”,瞧了眼朱開旭,發現這新教官有點心不在焉。 領著朱開旭出了辦公室,高修旸先自我介紹道:“我喺越城差佬學院讀四年大學,今年畀保送到研究生,對呢度好熟,你以后有咩事要幫手,即管搵我。” (我在越城警察學院讀了四年大學,今年被保送到研究生,對這里很熟悉,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盡管找我) 朱開旭輕輕點著頭,走了幾步,高修旸還在哇啦哇啦履行“導游”的職責,朱開旭忽然站在原地。 高修旸好奇地問:“你點呀(你怎么了)?” 朱開旭不好意思地小聲說:“同學,你會說普通話嗎?” “哦,梗系啦。” 朱開旭聽懂這句是“當然”的意思,認真看著高修旸問:“真、真的?” 高修旸恍然大悟,原來剛才新教官心不在焉是因為語言障礙啊,于是他連忙轉換成普通話說:“當然了朱教官,因為我們這里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所以平時說粵語比較多,剛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 想著這人剛才的窘狀,高修旸還覺得好笑,以為又是跟付南風一樣的高冷小伙,不想是因為口音害羞的年輕教官。不過很抱歉,高修旸今日又失策了。 朱教官被人事處的一大串粵語弄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找到個說普通話的人,內心有千萬匹草泥馬奔馳而過,也不管不顧了,張嘴就來。 “我去得類,總算是找到能說話的人了。你不知道你沒來的時候我在里面倍兒抓瞎啊!聽著嘰里呱啦的粵語我就一個勁兒杵窩子,一句都聽不懂我也不敢接不是!好嘛你猜怎么著,人家還上趕著找話茬,哎喲還沒個消停時候了!要不是礙面子,我一早麻溜兒撂挑子顛兒了! ” 朱開旭那嘴巴捯飭的、語速快的、吐沫星子噴的,把高修旸說得一愣一愣。他都沒反應過來,方才那般安靜認生的人,怎么一秒鐘就變成街邊提鳥籠遛彎的老大爺模式了。 朱開旭肚子里的憋屈都吐完了,咧嘴樂著說:“哎小兄弟,你普通話夠可以的啊(北京話“不錯”的意思),你是越城本地的嗎?我打大帝都來的,我看你跟我有眼緣,以后別叫‘教官’了,特批你叫我‘朱哥’哈,聽著得勁!” 高修旸從怔愣中緩過神來,神思還在朱教官之前狂吐的一百多個字里,顫巍巍地說:“教……朱哥,你剛才說的那通話,其實我大部分都沒聽懂。” 朱開旭一頓,撇撇頭,毫不在意地勾搭著高修旸的肩膀道:“嘿嘿沒事、沒事。小兄弟你不知道嗎,人一天中有95%說的都是廢話,我剛才說的全是那95%里的,你別介意哈哈哈!走著,帶朱哥先逛逛校園的!” 高修旸面上也跟著朱開旭笑開了,心里卻在祈求,麻煩下次,下次能不能找個性格跟顏面成正比的,跟我演對手戲啊。 研究生的正式上課時間是9月12號,11號晚上基本全部新生注冊入住完畢。研究生住宿條件比較好,兩人一間,且高修旸原本安排的舍友不知為何因故退學,所以高修旸同學的宿舍變成了單人間。 高師哥也太幸運了吧,各科成績優秀也就算了,怎么單人包間這種好事也輪到他頭上?你以為是老天爺偏愛勤奮又努力的人嗎?當然不是啦各位讀者老爺,這是在為以后兩位男主“同居”埋下伏筆嘛。嘖嘖,作者可是個有先見之明的人吶。 9月12日研究生正式開課,全年級九個班,高修旸在一班,同班35名學生,大家年齡相差不大,但學歷背景各有不同。 研究生通常有兩類學生,一類是正規警校畢業,循著“本科研究生工作”這條路規規矩矩走的學生。還有一類是社會上的自考生,不管你以前學的什么專業,干的什么行當,只要通過選拔考試,都可以進入警校讀研。 一班教官朱開旭,帶有兩名副手。因為高修旸是本校直升,成績優秀,又和朱開旭最早熟悉,所以很自然的朱教官開學第一天,就選了他當班長。 在漫長悠閑的暑假之后后,高修旸還是第一次出cao。 早上六點鐘鈴聲一響,高師哥當即拿出未來警員的職業素養,一分鐘換衣服、兩分鐘整理床鋪、五分鐘洗漱、一分鐘整理儀容儀表、十分鐘去其他宿舍叫醒同學——提前十分鐘,六點二十站在宿舍樓下,成為全班第一個到達的學生。 在接下來的十分鐘里,他望著陸續趕來的學生,已經習慣每次出cao第一個到達,對于后來趕到的人的種種百態,高修旸也見怪不怪了。后來的學生里,有胳膊上纏著腰帶慌忙趕來的,有提著褲子匆匆插進隊伍的,有一邊走一邊將上衣掖進褲腰的,還有在最后一分鐘上氣不接下氣竄出樓門的。 朱開旭新官上任第一天自然不敢怠慢,五點半就到了宿舍樓下。也不好表現自己第一天執教的興奮與緊張,找了一處樹蔭,掐著秒表到了六點二十五,才溜溜達達走到一班隊伍前。 “修旸,點人。” “是!” 高修旸敬著隊禮,調整隊伍,開始報號。最后一個矮個的學生喊出“34”后,所有人都看向朱開旭。 開學第一天,竟然有人敢遲到。 朱教官對自己的執教能力并不懷疑,之所以前文說他緊張,是因為他還有個大麻煩,那就是說粵語。 朱開旭既然已經來到越城,并且需要長時間生活在這里,說粵語是一項必須達成的基本技能。且如果他能cao著一口流利的粵語與人交流,既能融入學生群體,也能防止他們說小話自己聽不懂。 但是北京人都愛面子,朱開旭目前的粵語還不流暢,生怕在學生面前露了怯。本來安排好的流程,整隊、點人、出cao,整個過程除了簡單的命令外不用再和學生對話,就算有什么需要指示的,讓高修旸代勞就行。 敢情好,想的永遠比做的容易。第一步整隊就遇上麻煩,朱開旭不得不硬著頭皮,用不太流暢的粵語問:“邊個冇嚟(誰沒來)?” 所有學生今天都是初次見面,除了同宿舍的其他都不認識。過了半響,一個男生怯生生地舉手說:“教官,我哋屋嘅紀還彬冇嚟。”(我們屋的紀還彬沒來) 朱開旭沒怎么聽懂那個學生的話,把“哋屋嘅”當成了沒來學生的名字。腦袋里過了一遍人名,怎么也想不起昨晚背熟的人名冊里,有“哋屋嘅”這個人。 朱開旭求助地望了高修旸一眼,高修旸以為朱教官是讓他去宿舍催人,想都沒想就跑回樓里。跑上二樓才想起來,他光知道沒來的人叫紀還彬,卻不知道這個人是哪個宿舍的。 那邊宿舍樓下,朱開旭眉毛一挑就瞧見高修旸撒丫子跑了,心想這怎么回事,我就是使個眼色想問你這沒來的學生叫什么,你抖什么機靈兒跑哪去啊。 朱開旭表面故作鎮靜,心里早亂成一團。朱開旭來越城多日,京城小朱哥平時絕對是臭貧的主,在越城這個地方大氣都不敢出,以前走哪哪顯示優越性的京腔,半句也不敢冒。 不耐煩地腳底敲著地面,和無辜的學生們面面相覷,學生也不知教官什么意思,教官自己心里也憋氣。 就這么耗了五分鐘,遠處一個高個子的男生走了過來。 “報告。” 那男生長得比較健碩,聲音卻異常溫柔,不過朱開旭顯然沒心情傾聽那學生的優美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