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歪打正著
天邊剛泛白,南瑾瑜便醒了。 許是因為昨兒夜里那妖孽十分規矩,她睡得還算不錯。 伸個懶腰坐起身,門外便又聲音響起。 “小姐,您用膳嗎?” 綠梢候在門外,眼神不停的往院子那頭瞟。 永寧侯世子對自家小姐也著實忒上心了,meimei被拒絕還這般越挫越勇,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嗯,送進來吧。” 南瑾瑜想都沒想便應了,鉆進耳室收拾完自己,等她再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綠梢的神色不大對勁。 “咳!小姐,永寧侯世子侯在院外呢,有一陣兒了。” 綠梢說得勉強,畢竟無論身份還是別的,永寧侯世子都不大合適來,可她們又不好直接趕人走。 “啊?他怎么又來了?” 南瑾瑜第一反應便是昨夜蕭琛說的話,難不成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么,竟然知道這家伙會來? “小姐若是不想見,奴婢這就去請世子爺離開……” 綠梢轉身便要往外走,一副惡人她來當的神色。 “啊!那倒也不必!還是將人請進來吧。” 南瑾瑜揉了揉眉心,論起交情來,他們確實沒什么交情,可是直接趕人,似乎有些傷人,不若將話說清楚,一了百了。 “是!” 綠梢應聲道,走到門口還沖青衣攤手,表示她已經盡力了,依然沒攔住小姐見永寧侯世子。 南瑾瑜自然不知道自己這兩個丫頭偏心的誰是為何,低頭大口的吃點心,畢竟一會兒人家進來了,她也不好繼續吃東西。 季凌風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南瑾瑜悶頭吃東西的模樣,倘若尋常女子這般吃東西定然會顯得粗俗不雅,可偏偏她吃得絲毫不做作,只是快了些。 “這綠豆粥好吃么?” “呃……咳咳!” 南瑾瑜嗆住,抬頭見季凌風饒有興致的瞧著她面前的碗,忍不住道:“綠梢,給世子爺來一份!” “是!” 綠梢轉身便去了小廚房,表情越發怪異了。 小姐與秦王的感情這般好,為何還對永寧侯世子假以辭色呢?莫非小姐真想回南召去做白家的主事,然后娶上七八個男子做夫侍嗎? 咦……怎么想著那畫面怪瘆得慌呢? “還是我去吧,你歇會兒,店里的事兒還得cao心呢。” 青衣接過綠梢手里邊兒的托盤,神色倒是很正常。 郡主本就是光明磊落的性子,永寧侯世子這般執著卻也不會死纏爛打,相反的找的理由也總是冠冕堂皇的,郡主不好直覺拒絕罷了。 可惜主子白白生了七巧玲瓏心,卻總是看不透這些事兒,每每吃味也是極為厲害的…… “世子爺,請用。” 青衣放下粥碗,轉身退了出去。 南瑾瑜對她淡定的模樣表示十分滿意,微微彎了下唇角。 年紀大些確實要讓人放心不少,起碼這丫頭就不像綠梢,恨不能在清風院門口掛個牌兒寫上禁止男子入內。 “不知世子今日過來所為何事?” “說來慚愧,昨兒過來叨擾已是不合適,今日又來了,是為昨夜南府送去京兆尹的人。” 季凌風有些不好意思,語氣卻沒有之前那么端著,倒像是老友見面,態度十分隨意。 “唔,原來如此,世子有何要問的么?”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蕭琛那家伙真是夠夠的,他自個兒跑到這兒住下了,還要順便跟人家炫耀一下,若非如此也不會連夜送去京兆府。 “除了伏法的婢女以外,圣女本人有沒有出現在南府過?” 季凌風定定的看著她,那女婢渾身凍得青紫,只剩一口氣在了,若非與案件相關,只怕她早已經活不到出南府大門。 蕭琛那個家伙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大半夜跑來南府只是為了抓賊么? 這種理由偏偏小丫頭合適,鬼才相信! “呃……秦王府的侍衛沒說么?他們都看見了呀!” 南瑾瑜不解道,搞不清蕭琛這什么cao作。 按理說,人口販賣一案本就是他關心的,之前也是他的人再再查,如今案子交出去了,也不至于藏著掖著不給線索吧? “沒有。” 季凌風嘆了口氣,秦王的人個個都是人精,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他們一概不會說,除非去問蕭琛,否則京兆尹那兒也一無所獲! “那……我該不該說呢?” 南瑾瑜抿唇,蕭琛這波神cao作果真是令人摸不著頭腦呀! 難不成因為青梅竹馬的情誼,他還惦記著白櫻圣女的名聲或者是別的什么? 仔細想想應該不像那么回事兒啊! “咳咳咳咳咳……” 季凌風被她的話嗆到,溫潤的臉上瞬間浮出幾分無奈來,這小丫頭未免也太護著蕭琛了,只要他沒發話她這頭便得只字不提么? “哦,說說應該也無妨,畢竟世子爺與白櫻圣女關系更近些,我怎么給搞忘了呢?” 南瑾瑜摸摸鼻子,想起來昨夜蕭琛偶爾提及的一些事情,心底有幾分同情季凌風,但是不好說什么。 總的來說他心里一直喜歡的白月光是白櫻圣女,所以就算被人算計了,似乎也不那么吃虧,畢竟能娶到心儀的女神,有些事睜只眼閉只眼的便過去了…… “郡主言重了,本世子與圣女是舊識沒錯兒,不過公事公辦,郡主只管直言不諱,剩下的請相信我。” 季凌風面色微凝,并沒有生氣,只是十分平靜的表達了他的想法,一如他心里真實的想法。 “噢,那我就只說了啊。” 南瑾瑜頷首,抿了口茶娓娓道來。 “昨兒夜里我睡了一覺,半夜便聽到外頭有動靜,我向來睡眠輕,便瞧見兩個人到了窗前,除了那個婢女之外來人確實還有白櫻圣女,那婢女身上的血蟬蠱也是圣女放出來的,我想目標約莫是我,至于為何……世子爺應該多少能猜到了。”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蕭琛那妖孽昨夜倒是破天荒的規規矩矩讓她睡覺來著,只是大清早的離開之前……反正她根本沒臉去想。 “難怪秦王府的侍衛將人扔下便走了,原來是我牽連了郡主。” 季凌風微微嘆了口氣,心底閃過幾分愧疚。 白櫻給他下的藥有造夢的作用,只是她不知道那種東西對他是沒用的,所以他除了頭痛之外,壓根兒沒有被她蠱惑,記憶里自然也是一片空白。 “唔,倒也談不上牽連,白櫻圣女與我本就不對付,不管是因為誰……” 南瑾瑜嘆了口氣,人家的感情她不想摻和,只是有些話該說的還是得說,季凌風不是個傻子,冤大頭也不是那么好騙的! 只是那血蟬著實惡心到她了,也不知那玩意兒究竟是怎么個東西,明兒去白家問問舅舅。 “事情約莫是因我而起,今兒一早那婢女便死在了牢里,血蟬也變成了尋常的知了,沒有任何把柄留下。” 季凌風面帶愧疚道,事情因他而起,他本不該再來南府,只是不來又不能確定細節,何談破案? “噢,竟然死了么?” 南瑾瑜摸下巴,覺得忽然沒了食欲,神色懨懨的不想說話。 雖說她不知道蕭琛為何綠綠對白櫻圣女手下留情,但是這般次數多了之后,她心里總會覺得有些膈應,即便昨夜里他就陪在自己身邊,她這小女子的妒忌心依舊瘋狂滋長…… “此事是我們不查,京兆尹牢房的守衛沒有異常,今早送飯的時候便發現人已經咽氣多時,瞧著似乎是死于蠱。” 季凌風說完,忍不住看了看南瑾瑜,見她神色不大好,心底微沉。 倘若當年蕭琛未救白櫻的原委是事實的話,如今他便不該對她這般寬容,竟然將天晴郡主置于險地做誘餌,就算他手下的高手守著,那萬一那血蟬…… “血蟬蠱殺了她么?” 南瑾瑜揉了揉眉眼,對此并不意外。 敢明目張膽的來殺人放火,對方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自然不會這么做,況且白櫻其人,連養母都敢坑,義兄都敢算計的人,又有幾分良心? 她只怕是根本就沒有心! “仵作驗尸推斷是如此,不知昨夜郡主是如何抓住血蟬蠱的?可有何法子避蠱蟲的暗害?” 季凌風頷首,秦王府侍衛交給他們的血蟬還在罐子里封著,誰知這婢女肚子里竟然也有一只。 “呃……那只血蟬不是我抓的啊,是秦王殿下抓的!” 南瑾瑜訕笑道,雖說直言不諱的確有些尷尬,但是比起給他希望,這么做似乎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秦王抓的?那他……” 季凌風陷入沉思,忽然明白了為何秦王府的人緘默不言。 倘若他親眼看見這般歹毒的東西被人用來傷害自己的心上人,他定然也不會四處散播,只會直接鏟除那些危險。 “唔,他將血蟬凍起來了,誰知道她放的會是什么蠱,萬一是毒蛇呢?反正蛇蟲鼠蟻我都不敢碰……” 南瑾瑜打了個寒顫,她雖說占了個白家嫡系女的身份,但是她對蠱蟲毒物真的一無所知啊! 季凌風如果是想問如何避蠱,拿他真是找錯了人! “如此說來,事情似乎比原先推斷的更加復雜,不知郡主可否幫我個忙?” 季凌風遲疑片刻,便從蕭琛半夜出現在南府的事實中走了出來。 無論那個妖孽做什么有違禮數的事兒他都不會覺得驚訝,否則他也不叫蕭琛了。 “什么忙?” 南瑾瑜眨了眨眼,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坦,他起碼沒有追問蕭琛為何會在這兒,給彼此都留了些余地。 “郡主雖不懂如何控制蟲蠱,但是白家卻是個中高手,倘若郡主能引薦,凌風不勝感激。” 季凌風說的誠懇,原本他也沒想到這上面去,只是案子牽扯到南疆蠱族,白家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這倒不是什么難事兒,我應了。” 南瑾瑜答得爽快,并不知道朝中發生了什么大小事,更加不知蕭琛與永寧侯世子之間的過節。 得了承諾后季凌風便離開了,南瑾瑜換了身衣裳,吩咐青衣準備馬車,還順道吩咐綠梢去請了四姨娘母女過來。 南瑾宸那家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事兒,不過他既然是大人了,自然也無需她太過cao心。 “大jiejie,您昨兒剛回府上,今兒便要出去么?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多日不見,南錦汐嘰嘰喳喳說個沒完,絲毫沒注意到四姨娘臉上的激動之色。 “去南郊白家。” 南瑾瑜簡單道,南錦汐只怕還不知道南瑾宸與她的關系,依然是個單純的開心果。 “白家么?不去不去不去不去……” 南錦汐一聽是去白家,連忙將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錦汐,你老實些待著!” 四姨娘一把將人拽回身邊按在椅子上,臉上的神色帶著幾分歉意。 在她看來,小小姐能不計前嫌幫她們母女已是不易,錦汐年紀尚幼,不能任由她任性妄為。 “哼哼!姨娘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白家人來做客,哥哥替她們鞍前馬后的打點,卻被他們看不起,我氣不過撞上最小那個叫什么白瑾盛的,把他給臭罵了一頓……” 南錦汐越說聲音越小,發現四姨娘的臉已經鐵青,心知自己闖了大禍,便求救的看向南瑾瑜。 “你罵了白瑾盛么?如何罵的?” 南瑾瑜失笑,饒有興致的看著南錦汐,不知道這小丫頭還有這般膽色,瑾宸平日里也算沒白疼她! “我……就罵他狗眼看人低,憑什么看不起我兄長?我哥他雖是庶長子,但是品性性格比大jiejie都絲毫不差,他們不肯見姨娘便罷了,竟然這般眼高于頂但愿他們別后悔!” 南錦汐中氣十足一口氣說完,才怯生生道:“我就這么罵的,也沒有罵什么難聽的話。” “噗嗤!罵得好。” 南瑾瑜忍住笑,忽然想起來白瑾盛那副狐貍心眼兒多的模樣,覺得極有意思。 “錦汐!平日里姨娘如何教導你的?怎么能這般對別人?” 四姨娘嘆了口氣,雖說童言無忌,可是錦汐罵的畢竟是公子家的三少爺,就算瑾盛少爺不與她計較,這般也著實不大像話。 “嗯哼!那是姨娘您沒瞧見,他們那天如何欺負哥哥的!” 南錦汐憤憤道,小臉上生氣的模樣半點兒也做不得假。 “他們后來應該與瑾宸賠禮道歉了吧?” 南瑾瑜忽然想起昨日的事兒,不由得問道。 南瑾宸是個沒心眼兒的,大度又好脾氣,否則也不會與季凌風關系甚好,只是他大概也沒想到,錦汐會這般護著他這個哥哥吧。 “賠禮是賠禮了,只是我氣不過呀!” 南錦汐扭頭,氣鼓鼓的小臉上半點做不得假。 馬車在白家門外停下,好巧不巧出來迎接的正是白瑾盛本人,將南錦汐的抱怨聽得一清二楚。 “錦汐meimei若是氣不過,便打我幾下出氣吧,雖說那日態度差的是我大哥,不過這親兄弟也沒有那么多見外的……” 白瑾盛笑著接話,絲毫不覺得被人背地里議論有多尷尬,反倒是表現得從容不迫。 “呃……” 南錦汐吐了下舌頭,沒想到他竟然那般說。 仔細想想先前在南府的時候,她也只是聽說哥哥被怠慢,并沒有具體到白家的哪一位公子,而后便撞見了白瑾盛,將他臭罵了一頓。 “三哥你這話說的,嚇到我們錦汐了。” 南瑾瑜偏著頭笑,視線在白瑾宸身上轉了轉,沉默不語。 這只狐貍哪里是任勞任怨的主兒啊?他不過是瞧著錦汐可愛些,所以不想惹她生厭罷了! 可憐老實巴交的白瑾堂背了口大鍋還渾不自知! “咳!晚輩見過白露姨,父親在里面等候著了,里面請!” 白瑾盛尷尬的咳了下,轉向沉默不語的四姨娘,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盛少爺無需多禮,錦汐她年幼不懂事,還望海涵。” 四姨娘微微側了下身,沒有全受他的禮。 就算她如今是南府的姨娘,是瑾宸名義上的娘,但她心里從未認可過這個身份,她依然是白家人,于情于理都不當以主人自居。 “白露姨言重了,錦汐是瑾瑜和瑾宸的meimei,自然便是我的meimei,我們兄弟三人做夢都想有個meimei,如今算是實現了。” 白瑾盛瞇著眼笑,與南瑾宸有五分相似的臉上卻透著截然不同的成熟與穩重。 “這話可是你說的喲!日后你若是欺負錦汐,我饒不了你。” 南瑾瑜睨了他一眼,抬手撞了下白瑾盛的胳膊。 “燕京的女子都生得怯懦膽小,竟然還是我們南召的女子潑辣討喜,這小妮子的性子便是個小辣椒,只是不知道她肯不肯嫁到南召去了?” 偷聽本算不得什么光彩事兒,只是南瑾瑜沒想到,這家伙明知道她有觸碰讀心術,竟然還半點兒也不遮掩,真是個直爽的性子! “一諾千金。” 白瑾盛也從南瑾宸那里聽說了一些關于白露的事兒,心里自然已經將四姨娘母女當做了自家人。 “唔,那倒不必,之前的事情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南錦汐覺得自己好像任性了些,這么看來白瑾盛挨了罵確實有些無辜,便忍不住抬眼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