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走為上計(jì)
老婆孩子是什么意思? 夜影不解的看著他,卻又因?yàn)榉讲诺米锪巳瞬桓抑?,只好解釋道:“我買個自己的宅子,夜白小子又不缺銀子,我不給他買!” “……” 夜魅睨他一眼,覺得他這話純粹插科打諢,只好作罷。 算了算了,看在銀子的份兒上,反正他銀票都收了,只多不少,別說五折了,那些銀子足夠連他那套宅子一并買下了,主子說過做人要厚道,他是個厚道的人呀! 兩道影子前后消失在長街盡頭,原本鬧了貓的宅子繼續(xù)陷入昏暗的燈火中,守備侍衛(wèi)加強(qiáng)了一倍之多,再沒有半點(diǎn)聲息發(fā)出。 永寧侯府。 季凌風(fēng)已經(jīng)在院中整整一日了,聽著影衛(wèi)傳來的各色消息,他始終沒有半點(diǎn)反應(yīng),同平日里那個處理公務(wù)廢寢忘食的人截然不同。 “世子,這最后一封密信,是來自主家的……” 侍衛(wèi)猶豫道,掃了眼季凌風(fēng)的眼色,卻發(fā)現(xiàn)他沒有想象中的暴怒或是失望,只是淡淡的,仿佛這信中決議的事情與他無關(guān)。 “念吧,我也想聽聽那些個口口聲聲為我好的人,說的都是寫什么騙人的鬼話?!?/br> 季凌風(fēng)冷笑,想到今日一大早睜開眼時的情形,只能用嚇得魂飛魄散來形容。 他心目中的神圣不可侵犯的落櫻公主,正哭得梨花帶雨的在他身邊,盡管他不記得前夜究竟發(fā)生過何等事情,但是看樣子便知不是什么好事…… “咳咳!”侍衛(wèi)清了清嗓子,展開黃紙草信箋,鄭重其事道:“世子與圣女一事原屬私事,長輩族人無心過問,鑒于近日朝中局勢變動較大,形勢堪憂,是以族中長老決議世子與白櫻圣女明確關(guān)系,以維護(hù)家族聲明,如若……” “行了!別念了?!?/br> 季凌風(fēng)冷聲打斷,煩躁的神色浮現(xiàn)出來,心情復(fù)雜又奇怪。 原以為他對天晴郡主不過是因?yàn)榭吹搅水?dāng)年的落櫻jiejie情傷逝去而悔恨,是以一心只想救她脫離秦王的魔掌,不想他這般想法卻蒙蔽了自己真實(shí)的內(nèi)心,以至于他竟以為自己是因?yàn)榕c瑾宸的交情甚好,所以同情南瑾瑜…… “可是世子爺,這封密信是侯爺遣人遞過來的?!?/br> 侍衛(wèi)嘆息道,不敢多言半個字。 侯爺與夫人向來心疼世子爺,但是心疼歸心疼,世家子弟沒有誰能自主決定婚事的,況且,世子與圣女之間還發(fā)生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兒,若是傳揚(yáng)出去了…… “本世子還不瞎?!?/br> 季凌風(fēng)煩躁的掃了眼小侍衛(wèi),言語間帶了幾分戾氣,半晌都不曾說出半個字來。 年少時的執(zhí)念成了真,他心底卻不是歡喜的,至少在他瞧見落櫻公主成了南疆圣女時,蕭琛知道他卻不知的情況下,終于明白了何謂傷情。 白櫻jiejie心里的人自始至終都不是他,曾經(jīng)是蕭琛,現(xiàn)在是蕭琛,今后卻換成他了? 這種鬼話擱誰都不會信的吧? “那……屬下暫不回稟吧。” 小侍衛(wèi)縮了縮脖子,覺得自己身后涼颼颼的。 前些日子秦王府送來了白櫻圣女給秦王寫的密信時,世子爺?shù)姆磻?yīng)就十分奇怪,而后本以為世子會因?yàn)槭ヅ貧w而厭棄天晴郡主,不想世子竟然決定求娶天晴郡主為季家換得西南白家的支持,這一切都發(fā)生得太突然,連侯爺都摸不清頭腦! “嗯,拖著?!?/br> 季凌風(fēng)凝眉,視線停留在角落的案幾上,一枚古玉釵閃著幽暗的光澤,昭示著上面劇毒的成分。 白櫻圣女終究不是落櫻公主了,無論她怎能偽裝,她的心已經(jīng)變了。 南疆圣女回歸,為的是一己私利還是再度掌權(quán)他不知道,但他明白,在圣女心里終究只有她自己而已,哪怕蕭琛也只是她可有可無的墊腳石…… “拖?屬下該如何做?求世子爺賜教?!?/br> 小侍衛(wèi)一頭冷汗變成了滿身冷汗,世子爺果然還是怒了啊。 被人算計(jì)的滋味著實(shí)不好,被算計(jì)一次也罷,這接二連三的來是人都受不了,況且這對象還是世子爺心里最惦記的白月光呢! “直說便是,族中那些個老古董,誰不同意誰娶便是,反正本世子不娶?!?/br> 季凌風(fēng)打了個哈欠,轉(zhuǎn)身走到窗前,視線停留在那朵并蒂蓮上,微微笑了起來。 不過是賜了婚而已,三書六禮什么都沒走,一切都還不算晚。 “這、這、這……” 小侍衛(wèi)頓時嚇得都結(jié)巴了,再看世子消沉了一整日忽然又恢復(fù)了精神,心底也大概明白了幾分。 像世子爺這般活得通透豁達(dá)的人,向來是愛憎分明的,當(dāng)年世子有多愛慕落櫻公主,如今便有多失望吧,反觀天晴郡主那樣肆意灑脫的性子,吸引了世子爺,甚至不惜代價與家族作對,與秦王爭搶…… “不敢去便找個烏龜殼兒縮里邊兒便是,哪日快餓死了再出了吃點(diǎn)東西,本世子身邊不養(yǎng)閑人?!?/br> 季凌風(fēng)說完,抬手一揮便將人扔了出去,徒留屁股著地哭笑不得的小侍衛(wèi)在坐在門口,臉還險些被合上的門板砸到。 翌日,日上三竿。 南瑾瑜睜開眼的時候,直覺告訴她天已經(jīng)大亮了,偏頭看過去,只見對著湖邊的窗微微敞著,七色蓮的淡雅香味若隱若現(xiàn),但是依然蓋不住滿室的濃郁曼陀羅香。 這是蕭琛的房間! 寬大的榻上十分凌亂,沁涼的絲緞滑不溜手,厚重的帳幔已經(jīng)束起了大半,只留下最里面一層輕薄的紗賬和外面一層厚重的綢布帳,從里面看得清外頭,卻遮擋了外面的所有視線。 “我這是做夢沒醒呢吧?” 南瑾瑜動了動胳膊,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痛得深刻,每一寸經(jīng)脈都像被人打斷重接般,整個手都在發(fā)顫,簡直慘不忍睹。 “郡主,您醒了?” 侯在殿外的青衣聽到她說話,立刻推門進(jìn)去,面上帶著幾分可疑的紅暈,卻又不敢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 畢竟昨兒晚聽墻角的不只她一個人,這種難為情的事兒說出來,被奚落的肯定是自己,不如裝傻來的好! “嗯……” 南瑾瑜偏頭坐起來,身上的錦被頓時滑落,驚得險些尖叫,瞬間又鉆回被子里。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么? “郡主,可要沐?。繌N房煮了紅棗粥和紅豆餅,您要不先吃點(diǎn)兒?” 青衣盡量保持鎮(zhèn)定,只是面上的笑意卻真真切切的,她之前還擔(dān)心姑娘與主子之間有些嫌隙化解不了,如今看來是她瞎cao心了。 兩人如膠似漆的感情好著呢! “呃……” 南瑾瑜扶額,揉了揉痛得發(fā)緊的眉心,頓時語塞。 “不然您吃了東西再睡兒?主子出門前說了,辦完事便回來,不用等他用午膳?!?/br> 青衣連珠炮似的說完,察覺到南瑾瑜好一陣兒沒說話了,也感覺到了不對勁,語氣也多了幾分小心翼翼,“郡主您為何不說話?” “幾時了?” 南瑾瑜隱約覺得昨晚發(fā)生了點(diǎn)兒什么不該發(fā)生的事情,可是她實(shí)在是太困了,這會兒完全不記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比如她渾身骨頭架子都散了,約莫是因?yàn)樗{(diào)用禁制內(nèi)力替蕭琛解毒的原因,可是有些少兒不宜的畫面卻又真實(shí)的印在腦子里,她著實(shí)有點(diǎn)頭大??! “午時……” 青衣抿唇,終于還是忍不住笑了下,然后立刻收住。 “紅棗粥和紅豆餅有什么寓意?”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慢吞吞靠在大迎枕上,順手扯了件寬大袍子將自己裹起來。 “姑娘不知道么?” 青衣吐了下舌頭,懷疑的盯著帳幔看,卻什么也看不見。 “行了,就這樣吧,有什么吃的給我拿一些,我餓了。” 南瑾瑜有點(diǎn)郁悶,她總不能問人青衣昨晚發(fā)生了什么,最好的保全面子的辦法就是等蕭琛那只大妖孽回來問他! 或者不問! 反正……她也著實(shí)不大想知道。 “是!” 青衣點(diǎn)了點(diǎn)頭,沖殿外叫了聲“綠梢”,便見綠梢領(lǐng)著幾個嬤嬤魚貫而入,整齊有序的將準(zhǔn)備好的吃食擺好,個個臉上都帶著不可名狀的曖昧笑容。 “……” 南瑾瑜嘆了口氣,幸虧蕭琛那個妖孽替她留了個心眼兒,否則此刻被那么多人圍觀她估計(jì)想死的心都會有吧? “小姐,啊不!郡主,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么?” 待到廚房的嬤嬤都撤出去了,綠梢才笑容可掬的站在桌旁開口道。 “我謝謝您嘞!都出去……” 南瑾瑜被這小丫頭的反應(yīng)氣笑了,想著解釋什么反倒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索性由著她們了。 “咯咯咯……” 綠梢笑得前仰后合,一副老母親嫁女兒的表情,連帶著青衣也笑出了聲兒。 “走吧,外頭候著去?!?/br> 青衣畢竟性子沉穩(wěn)些,見南瑾瑜半晌沒有動靜,自覺的拽了拽綠梢的袖子,將她連拉帶拽牽出去了。 殿門再次合上,南瑾瑜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她的瞌睡也被她們這么一鬧徹底鬧醒了。 半晌,她才慢吞吞的穿好中衣下地,走到桌前吃東西。 半個時辰后。 吃飽喝足洗完澡,南瑾瑜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除了越發(fā)靈敏的視聽力之外,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像是充滿了爆炸的能量,簡直有點(diǎn)精神過頭的感覺…… 青衣和綠梢時不時就來她面前晃一晃,青衣倒是還好原本就是個悶葫蘆的性子,綠梢就咋呼多了,東問西問的,幾乎要將南瑾瑜逼瘋了。 “郡主,您喝茶嗎?” “不喝……” 南瑾瑜指了指桌上已經(jīng)放了有一陣兒的五個茶壺,臉上終于掛不住了。 “那……” “綠梢,你想問點(diǎn)兒什么?”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杵著下巴看她,強(qiáng)忍著將這丫頭扔進(jìn)湖里喂魚的沖動,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手中的鉛筆。 說到這鉛筆,月隱族人果然天賦異稟,只看了個草圖便將她所說的鉛筆做了個十分像,如今已經(jīng)作為贈品擱在她店里了。 “啊?奴婢沒有問題??!郡主為何會這般想?” 綠梢瞪大眼,直覺郡主是不高興了,但是又說不出為何。 “哦,既然你沒問題,便下去休息吧,我不喝茶?!蹦翔u頭,無奈的指了指青衣,補(bǔ)充道:“你倆兒都是!” 青衣一愣,緊接著便道:“是!奴婢們退下了?!?/br> 說完,也不等綠梢繼續(xù)犯傻,拽著她便出了殿門。 “哎……青衣jiejie你拉我干嘛呀?我這不是關(guān)心小姐嘛!萬一她有了身孕,不得好生照顧些么?” “噗!你小聲兒點(diǎn)兒!沒見郡主都惱了么?” 青衣壓低聲音道,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走遠(yuǎn)了,徒留下南瑾瑜風(fēng)中凌亂。 “吧嗒”一聲,南瑾瑜手中的鉛筆被捏成了兩截,牙齒磨得咯咯作響,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發(fā)作。 畢竟,莫名其妙睡在正殿的事兒,她自個兒都還沒搞明白呢! 吃飽睡好之后,南瑾瑜忽然有幾分心虛,覺得自己在蕭琛房里等著他回來,似乎有些別的意味,再加上好幾日沒去店里了,便索性悄悄溜了。 繁華的鬧市人聲鼎沸,南瑾瑜換了身男裝,走在人群里也頂多是被女子多看幾眼的俊俏郎君,心情豁然開朗。 一品軒的生意十分紅火,柳青青十分有生意頭腦,但凡新方案出來,她只需稍微溝通過,便能執(zhí)行得七七八八,有時候甚至還有驚喜。 “回饋老客戶,買一贈一,活動只此三日,錯過這次等來年……” 好聽的少年吆喝得十分賣力,若非穿著打扮都沒變,南瑾瑜險些要以為自己穿越回前世了! “這位公子,可需要領(lǐng)幾個小樣兒給夫人帶回去?” 百里燃笑得滿面春風(fēng),視線觸及到南瑾瑜那一刻,眼睛倏然放大。 “小樣兒就免了,一會兒你去后院。” 南瑾瑜沖他笑了下,徑自走進(jìn)了店中。 “是……” 百里燃面上閃過幾分驚訝,然后把手中的籃子遞給另一道門邊的少年,轉(zhuǎn)身跟著南瑾瑜去了后院。 自打郡主將他們送來店中,他們便沒再見過郡主的面兒,更別說秦王殿下了! 店伙計(jì)嫻熟的給南瑾瑜開了門,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后院,便瞧見另一番忙碌的景象。 “你們幾個,將這些貨送到周大人府上去,每個院訂的都不同,別弄錯了?!?/br> “還有這些單子,親手交給青禾青蓮兩位姑娘,別再出什么紕漏了,上回送的東西便不對數(shù),你們?nèi)羰遣痪o著點(diǎn)兒皮,仔細(xì)郡主來收拾……” 男裝打扮的柳青青轉(zhuǎn)過臉,瞧見南瑾瑜連連點(diǎn)頭的模樣,著實(shí)嚇了一跳。 “哎呀媽呀!郡主你幾時來的?” 柳青青瞧見南瑾瑜之后,板著的臉?biāo)查g笑成了一朵花,挽著她的胳膊便往里走,沒有半點(diǎn)兒平日里的嚴(yán)肅與雷厲風(fēng)行。 “嗯哼!我剛到,便聽見有人說我壞話呢……” 南瑾瑜拖長聲音道,伸手戳了下柳青青的額頭。 這丫頭果然是個精明的生意人,知道拿她的名頭來壓人,雖說她送來這些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但是畢竟都是世家子弟出生,不會干活也是正?!?/br> “沒有沒有!是這些小子們太馬虎了,我不過是敲打他們一下,平日里可沒敢虧待他們半分!” 柳青青立馬正色道,一副我是個好老板,待人和善可親的模樣,險些將活計(jì)們都逗笑了。 “是不是?柳掌柜的說她和善可親呢!” 南瑾瑜瞥了一眼百里燃,見他和其余少年都換成了葛布短打的衣裳,卻依舊掩不住那一張張過分招搖的臉,心底忍不住嘆息。 “回郡主,柳掌柜待奴才們的確和善可親,小子們不會干活兒,柳掌柜卻從未罰過我們?!?/br> 百里燃說的誠懇,視線卻始終沒有直視南瑾瑜,甚至連對柳青青,都是低人一等的姿態(tài)。 “嗯……告訴你們個秘密啊……” 南瑾瑜蹙眉,這不是她期待的結(jié)果,她看中他們的是人才不是奴才,她想要的是一群生龍活虎的狼崽子。 “嗯?” 百里燃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南瑾瑜是何意,只見她沖著字勾手,便不由自主湊上前幾分。 “柳掌柜的,是個女子!” “什么?” 少年們齊齊驚呼,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而后又齊齊低下了頭,仿佛方才的驚訝從未出現(xiàn)過。 “百里燃,你怕我么?” 南瑾瑜嘆了口氣,站起身直視眼前的少年,神色忽然變得冷漠了。 “郡主這話……奴才不懂?!?/br> 少年孱弱的身材微顫,不明白南瑾瑜想做什么。 畢竟,他們是秦王殿下相救的,天晴郡主作為殿下的未婚妻,不過是順?biāo)浦凼樟羲麄?,這已經(jīng)是極大的恩情了。 “好累!” 南瑾瑜活動了一下頸椎,忽然掌風(fēng)一偏對著少年的天靈蓋拍下去,周圍的少年都驚呆了,卻沒有人動半分。 柳青青猛地站起來,嚇得驚叫出聲:“郡主……” 嘭! 大理石碎裂的聲音巨大無比,南瑾瑜的掌風(fēng)在觸到百里燃之前微微一轉(zhuǎn),只削掉了他額前幾根碎發(fā)。 “你傻的么?” 南瑾瑜瞪眼,覺得自己今日的確會被氣得傷心傷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