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風華初綻
原來如此! 南瑾瑜瞧著蕭琛這幅閑適又懶散的模樣,一時間竟然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得了便宜了還是招了禍端,也搞不清他究竟是虧了還是賺了! “開宴——” 桂公公高聲宣道,朝堂瞬熱鬧起來,眾人按照官職入座,滿朝文武數百人,只有南瑾瑜一名女子,著實有些扎眼。 “這能吃得下飯?” 南瑾瑜一臉懵的坐在蕭琛旁邊,時不時還得對著各路視線保持端莊的微笑,心里一萬頭羊駝狂奔而過。 男人八卦起來就沒女人什么事兒了,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她,縱使再厚的臉皮也有些扛不住。 “你就當他們都是猴子。” 蕭琛睨她一眼,恨不能拿個袋子將人罩起來。 “噗嗤!” 南瑾瑜瞬間笑出眼淚來,再看那些官服齊整一本正經的大臣們,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什么叫正常了。 “衣裳不錯?!?/br> 蕭琛見她笑得前仰后合,伸手定住了她的肩膀,恰到好處擋住了來自下首的兩道目光。 那些個阿貓阿狗的總是覬覦他家小狐貍,他若是再不出手只怕就要被人搶走了,事情瞧著是不那么好看,好在結果是好的。 “我也覺得不錯……” 南瑾瑜嘴角抽了抽,這百兩銀子一匹的布能差么?只是不知道他為何堅持讓自己穿這身衣裳,如今看來,確實是撿了個便宜吧。 宮人魚貫而入,各色菜肴擺上案幾,瞧著都賞心悅目。 太后、皇后與一些位份重要的宮妃接連入席,隨之而來的還有各府誥命以及嫡出的小姐們,場面一時間熱鬧非常。 絲竹悅耳,觥籌交錯,一片歌舞升平。 “這是鴻門宴吶!” 南瑾瑜撇嘴,隨手抓了塊桂花糕塞嘴里,生怕一會兒會生出些什么倒胃口的作妖事兒來。 “何謂鴻門宴?” 蕭琛將侍女倒好的花茶遞到她面前,視線停留在眼前這一尺三寸當中,并沒有多注意半分旁的人。 “那只是個比喻,沒安好心的意思?!?/br> 南瑾瑜低頭嗅了嗅,面露笑意。 這妖孽心細如發,竟連她喜歡喝什么口味的花茶都記住了。 “宣南疆圣女獻舞!” 通傳的聲音蓋過絲竹聲聲,舞姬立刻退下,后殿緩緩傳來一陣銀鈴作響,清脆又引人注目。 月白的紗裙如仙女下凡,銀鈴響徹整個大殿,連帶著說笑聊天的眾人都齊齊停了下來,盯著大殿中央的絕美身影挪不開眼。 “猜猜,她要做什么?” 蕭琛見南瑾瑜眸光微凝,心知這丫頭心底必然有些介意,忍不住逗她。 “這我哪兒知道啊……” 南瑾瑜轉開眼,一副閑適的吃著東西,盡量不去想這兩人過去有過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恨糾葛。 “噢,還以為你會好奇,既然你一點兒也不關心,那我便不說了?!?/br> 蕭琛嘆了口氣,慢條斯理的喝著茶,視線停留在南瑾瑜越來越不自然的小臉上,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這小模樣分明就是不高興,卻偏偏表現得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樣子,若不是提前讓她進宮了,只怕又要生出什么亂子來! 永寧侯府的案幾旁,季凌風手中的酒杯久久沒有放下去,本以為蕭琛只是利用南姑娘想得到西南白家的勢力,不想他竟然半眼也沒看圣女…… 難道真如秦王自己所言,他中意的是南瑾瑜這個人? “喲!瞧永寧侯世子這模樣竟是用情至深所以傷心了么?” 江陽郡王面色陰沉的喝著酒,身邊的南陽郡主方才在后殿中便已經哭紅了眼,此刻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郡王不也是借酒消愁么?” 季凌風朝他舉了下杯,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爭來爭去,他們誰都沒撈到半點兒好,說白了還是因為這心思不純鬧的吧? “本郡王向來如此,不像世子平日里謫仙似的,今兒這是下凡了么?” 江陽郡王意有所指的瞥了大殿中間一眼,面露譏誚道。 正在跳舞的落櫻公主忽然腳下微動,保持著完美笑容的臉上閃過幾分厲色,不過下一秒便又恢復了。 “郡王說笑了,本世子不過是不與你喝酒罷了。” 季凌風不冷不熱道,心底的郁氣久久不能散去。 他以為陛下忌憚秦王的勢力,是以蕭琛絕對沒有競爭的可能,因此將注意力都放在江陽郡王身上,不想他們都因此失了先機,被秦王算計了,滿盤皆輸…… “是么?本郡王以為世子不會喝酒呢!” 江陽郡王笑道,慵懶的神色看起來與之前那個爭得面紅耳赤的人截然不同。 兩看生厭,永寧侯世子與江陽郡王的你來我往似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殿中間獻舞的圣女反而遭到了冷汗落。 一席舞畢,只有稀稀拉拉的掌聲,似乎與尋常的舞姬獻舞無甚差別。 “白櫻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月白的身影端正的行了禮,伴舞的南疆舞姬紛紛退場,諾大的大殿中只剩下一個人。 “圣女無需多禮,賜座。” 成宣帝抬頭,睨了一眼蕭琛那桌,微微嘆了口氣。 “謝陛下!” 白櫻施施然轉身,行至秦王府的案幾旁坐下,面色失落異常。 原本一直在吃東西的南瑾瑜此刻忽然沒了胃口,端了杯茶開始喝,卻因為身邊太過濃郁的花香刺激著她的嗅覺,面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怎么了?” 蕭琛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化,以為她身體不舒服,關切道。 “太嗆了……” 南瑾瑜順手掏出塊帕子,在上面倒了清茶打濕,而后不動聲色的捂住了口鼻。 “我與你換個位置?” 蕭琛掃了一眼坐在下首的白櫻,微微勾起唇角。 “別……若是換了,我大概就真的出名了?!?/br> 南瑾瑜嘆了口氣,隨手抓了塊點心便塞進蕭琛口中,直到眼前那張妖孽臉驟然變色,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又做了件蠢事。 這大庭廣眾之下她都干了些什么! “唔,芒果。” 蕭琛蹙眉,咬著半塊芒果干表情幾乎崩潰。 “啊?芒果嗎?” 南瑾瑜慌了,見他表情猙獰顯然是嚇到了。 也來不及多想,伸手直接將他嘴邊的半塊芒果干拿走,若不是考慮到人太多,她大概會直接掰開他嘴將剩下那一半也拿出來。 食物過敏可大可小,過敏嚴重的人可能短時間內發生過敏性休克,饒是他功夫再好,也不能避免。 “呃,倒也不必……” 蕭琛一臉見鬼的看著她,見她著急上火的模樣,忽然笑了起來,邊笑還便將嘴里的半塊芒果干吞了。 “你不是不能吃?” 南瑾瑜忽然傻眼了,一臉懵的看著蕭琛,不知道他是膽子大呢還是逗她玩兒呢! “我只是不愛吃,并沒有不能吃?!?/br> 蕭琛眨了眨眼,耳根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 南瑾瑜拍了下額頭,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她這是強行給自己加戲嫌關注太低呢? 果不其然,許多貴女投來了殺人的目光,南瑾瑜這般表現,看在有的人眼里便成了當眾炫耀。 “太后!南陽不服!” 南陽郡主忽然從席間走了出來,方才哭過的臉此刻顯得異常楚楚可憐,平日里的驕縱與高傲盡數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小女兒家的嬌俏。 “嗯?南陽你有何不服的啊?” 太后捻著佛珠的手忽然頓住了,視線掃過蕭琛身邊的南瑾瑜,微微蹙眉。 南家這丫頭果然與她那個娘一樣生了張紅顏禍水的臉吶! 當年若不是她竭力阻止,先見到白家女的便會是陛下了,輕而易舉便封了個天晴郡主,難說不是因為意難忘…… “臣女不服,南瑾瑜為何輕而易舉便嫁給了琛哥哥!明明先指婚的是臣女,南瑾瑜是指給江陽郡王的!” 沈月茹走到大殿正中,與之前當街攔車的時候一模一樣,就算南瑾瑜得了陛下的青眼又如何,不還是仗著她母家的勢力? 她就不信沈家如何比不得白家了? “南陽!你太放肆了!” 皇后微微凝眉,斥責的語氣卻沒有多嚴厲,畢竟是沈家寵慣了的掌中珠,自然是要不同于眾人些的。 “皇后娘娘明察!臣女不想攪和了旁人的姻緣,只是想為自己爭取下,否則余生都會留有遺憾!” 沈月茹不卑不亢道,臉上竟然顯現出幾分視死如歸的神色來。 眾人皆知南陽郡王中意秦王,都以為太后娘娘給他們指婚是遲早的事兒,不想半道兒殺出個南瑾瑜來。 “你想如何爭取?需得陛下答應才是……” 太后面露難色,方才大殿上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這南家女的膽識聰慧皆不是尋常女子可比,南陽跟她比,未免容易落了下乘。 “陛下,是月茹太驕縱了,臣妾回頭定讓她父親好生管教她……” 皇后蹙眉,靜美的臉上顯出幾分擔憂來。 “既然太后娘娘開了金口,便給你個機會吧,朕也想看看熱鬧?!?/br> 成宣帝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樣,竟然是間接允了南陽郡主的挑釁。 畢竟被蕭琛擺了一道,不能讓這小子過的太舒坦了! “多謝陛下成全!” 沈月茹面上一喜,趾高氣昂的模樣又回來了。 她雖比不上南琯琯那般才貌雙全,但是挑戰是她提的,挑戰的內容自然也是她來定,南瑾瑜再如何聰慧,也決計沒有機會贏她。 “我這是……被人下套了么?” 南瑾瑜嘆了口氣,放下手里的茶杯,低聲對蕭琛道。 “不,是本王被人下套了呢!” 蕭琛沖她笑了下,似乎并不擔心她會輸的問題。 “噢!也是?!?/br> 南瑾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目光直視虎視眈眈的沈月茹,不知道她想干嘛。 大燕民風開放她是知道的,不過她確實沒想過竟然這般開放,當眾搶男人這種saocao作竟然也可以? 就算她對蕭琛這妖孽沒花多少心思,但是只要是她的人,旁人就休想染指! “南瑾瑜,本郡主與你比試,三局定輸贏,你可敢應戰?” 沈月茹緩緩走近,視線停留在落櫻公主身上,笑得有幾分詭異。 真不知道現在的女人都怎么了,一門心思搶男人卻只敢暗地里搶,明面兒上都裝得賢良淑德矜持端莊,這般便能嫁得了如意郎君么? “陛下都允了,我敢說不么?” 南瑾瑜笑道,氣定神閑的看著她。 “南大小姐果然有氣度,不若便由本圣女替二位選三個比試的項目?” 白櫻微笑道,一副你們年輕不經事兒我都明白的神色,瞬間將眾人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去了。 “如此甚好!便由圣女出三個比試的題目,眾人充當臨時的評判,以示公平?!?/br> 皇后瞥了一眼鎮定自若的圣女,臉上露出幾分笑容來。 “既然兩位郡主爭得是秦王妃的位置,這第一題便比音律吧,聽聞秦王極擅音律,無論是樂器還是舞蹈還是唱歌,二位盡情發揮?!?/br> 白櫻落落大方道,絕美的臉上現出幾分悵然若失之感,只是厚重妝容下,掩蓋了她原本的神色。 “誰先呢?” 沈月茹自信滿滿道,盛氣凌人的模樣強勢碾壓南瑾瑜的氣勢。 “郡主先吧。” 南瑾瑜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她不是為了不讓蕭琛娶平妻才應戰的,她是為了自己日后不會莫名其妙被人搞死應戰的! “樂聲,起!” 南陽郡主朝樂師點頭示意,立刻有悅耳的音樂響起,華麗的夏裳緩緩展開,竟然是特制的舞衣,美輪美奐。 “看樣子我要輸了呢……” 南瑾瑜苦笑,人家是有備而來,明擺著欺負她這鄉下來的啥也不會么? “無妨,你隨便敷衍一下他們便是了。” 蕭琛低笑,似乎并不在意比試的結果。 倘若是之前他還擔心陛下會不會將南陽許給她,但是如今他一點兒也不擔心了,因為沈家內部分裂成了兩派,太子黨的勢力被削弱,陛下擔心都來不及,又怎會繼續給自己挖坑? “你認真的么?” 南瑾瑜嘆了口氣,忽然有種被人看不起的錯覺。 京中貴女,無一不是自幼便請了名師琴棋書畫精心培養的,唯獨她這個山野村姑,確實只學過認字,那還是因為正主好鉆研,喜讀書…… “自然?!?/br> 蕭琛見她怒視自己,忽然意識到說錯了話,找補道:“不過我自然希望你能贏她,省得我cao心你?!?/br> “呵呵呵……” 南瑾瑜皮笑rou不笑道,揉了揉眉心,忽然將他面前的清茶端起來,直接往嘴里灌。 舞得正興起的沈月茹見她喝了蕭琛的茶,腳下猛地一偏,狠狠的崴了下腳不說,連臉上的笑意都瞬間減了幾分,原本完美的舞姿便落了下乘。 “你這是……要智取么?” 蕭琛揉了下眉心,忽然覺得惹怒了這只小狐貍自個兒會沒有好果子吃,瞬間有些頭大。 “那倒不至于?!?/br> 南瑾瑜失笑,又倒了一杯清茶喝了。 方才她吃的東西有點兒甜,這會兒得好好潤潤嗓子才行,畢竟太久沒唱了,能不能贏的她不知道,jiejie丟不起這個人才是真的! 一曲舞罷,掌聲四起。 就算眾貴女皆看不慣沈月茹一貫的做派,但是終歸更眼紅南瑾瑜吧,她何德何能竟能當得起這秦王正妃的位置? “獻丑了?!?/br> 沈月茹行禮退回座位,面色卻帶著幾分得意。 “南姑娘,該你了,可需稍作準備?” 白櫻圣女提醒道,笑盈盈的臉上不帶半點溫度,仿佛是個帶了假面的蠟人。 “多謝圣女,無妨?!?/br> 南瑾瑜微笑起身,竊竊私語的聲音聽著十分不舒服,就算沈月茹崴了腳,表現得的確也十分抗打,再加上關于她的傳聞,自然落了下乘。 “不知南姑娘這一局如何應對呢?是樂器還是舞蹈?” 白櫻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明明沒什么敵意,卻惹得眾人開始新一波的議論。 倘若此時不是在含元殿中,只怕許多人要開始吆喝下注了。 “臣女資質平庸,未曾學過樂器與舞蹈,要讓圣女失望了呢?!?/br> 南瑾瑜瞥了一眼眾人準備群嘲的神色,深深吸了口氣。 “海浪無聲將夜幕深深淹沒,漫過天空盡頭的角落,大魚在夢境的縫隙里游過,凝望你沉睡的輪廓??春L煲簧狅L起雨落,執子手吹散蒼茫茫煙波,大魚的翅膀已經太遼闊,我松開時間的繩索。怕你飛遠去,怕你離我而去,更怕你永遠停留在這里,每一滴淚水都向你流淌去,倒流進天空的海底……” 哀傷優美的曲調,與她細膩又空靈的聲音十分契合,雖比不上此曲只應天上有的天籟,卻意外的顯得空靈又絕美。 一曲《大魚》唱完,含元殿中久久沒有聲音,眾人仿佛都沉浸在哀傷的故事里,卻聽不到關于這凄美愛情的結局。 南瑾瑜靜靜地立在原地,見反應出乎意料的好,心下也放心了些,緩緩走回席間。 “本殿竟不知,你唱得如此好?!?/br> 蕭琛定定的看著南瑾瑜,狹長的眸子多了些復雜的意味。 “咳!不帶這么夸人的啊?!?/br> 南瑾瑜沖他吐了下舌頭,并沒有一事到他話里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