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生死蛇陣
綠梢急匆匆跑進來,頭上被人扔了幾片爛菜葉子,新衣裳也扯破了幾處,看起來狼狽不堪。 “正好姑娘我這會兒心情不太好,居然有人愿意送上門來當出氣筒?別攔著!放他們進來!” 南瑾瑜冷笑,慢條斯理的開始理袖子,那妖孽不是說她需得勤加練習控制體內的內力么,正好練練! “咳咳!姑娘方才還說我呢。” 青衣捂著嘴揶揄道,將綠梢往旁邊一拉,順便塞了個笤帚在她手中。 “小姐說了,統統放進來!” 綠梢咬著牙,朝院外喊了一嗓子,盡管握著笤帚的手慫得直發顫,臉上卻是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沒有后退分毫。 頂著清風苑的大門幾個婆子聞言齊齊后退,外面推門的幾個婆子來不及收力,一擁而入,被瞬間脫力的門帶得連滾帶爬,灰頭土臉的滾進了一地。 “南瑾瑜呢?你給我出來!” 二姨娘踩著好幾個婆子嚷嚷著沖進了院子,手里拿著把菜刀,身后跟著的丫鬟也都身強體壯,若要說有何不同,那便是這些丫鬟婆子都長得無一例外的丑。 “關門!” 南瑾瑜抱著胳膊,懶洋洋朝門口一指。 話音剛落,立刻有婆子上去關門落鎖,而后眾人都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根木棍,團團將二姨娘一行人圍住。 “你、你別以為我會怕了你!” 二姨娘覺得情況不妙,握著刀的手也有些微顫。 她當年就是因了學過些武藝才被選做夫人的丫鬟,后來也是因此得了國公爺的青眼,才提了姨娘,雖說這南瑾瑜的丫鬟會點功夫,但是一個寄養在鄉下的閨閣小姐的丫鬟,又有何可懼? “我不想讓任何人怕我,不過姨娘既然領人前來鬧事,那我自是奉陪到底,否則這南國公府的規矩,傳出去便要遭人戳脊梁骨了。” 南瑾瑜拍拍手,示意婆子們都退下去。 “哼!百花宴上你害得二小姐被淑妃娘娘掌了嘴,如今二小姐容貌被毀禁足在院中自怨自艾,連我這個生母都不肯見,全都是你害的!” 二姨娘厲聲道,仿佛嗓門大點兒便能打贏似的。 “呵!淑妃娘娘罰了南錦寧,是因為她當眾失儀多嘴所致,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我害的?哦,因為淑妃娘娘你惹不起,所以便想著挑我這個軟柿子捏上一捏?”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看了眼她手中的菜刀,隨手取了根棍子來,在胳膊上比了比。 “你少唬我!我若是怕你便不來了!” 二姨娘眼神飄了飄,想到南錦寧那個睚眥必報的性子,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若是往日被人欺負了,錦寧定是要打回去的,可這一回卻只是躲在院中不出來,不單單是因為永寧侯世子殿前求娶一事,其中定然還有什么蹊蹺…… “所以二姨娘帶人過來是想不問青紅皂白便將我打得毀容給二meimei出氣么?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姨娘不過半個主子,打了嫡女可是要遭發賣的。” 南瑾瑜見她猶豫的模樣,心底有了計較。 二姨娘是朱氏的陪嫁丫鬟,一心向著朱氏,這些年在國公府日子過得也頗得意,比起抑郁傷懷的四姨娘,簡直天壤之別。 她這般作為,定是想著朱氏會袒護才敢如此放肆,若是任由她們胡鬧,日后便誰都敢來這清風苑鬧上一鬧了! “你、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 二姨娘眼珠子滴溜溜轉,語氣已經不似方才那般底氣足,就連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也都悄悄的后退了幾步。 夫人示意她來打人定然會保她,可是聽說這南瑾瑜風頭正盛,若是被這個小蹄子算計了,惹得國公爺動了真怒,那她…… “信不信由你,反正打你也占不到便宜!但是我敢保證,你今兒在我這清風苑動了手,明兒我便讓你在鬧市區的人牙子處領個牌兒!” 南瑾瑜笑道,素白的臉看起來沒有半點溫度,仿佛發賣個姨娘和談論今兒天氣不錯一般輕巧。 “還有你們,都是些狗仗人勢的東西,一并賣了!” 綠梢瞪眼,明明怕得要死,卻學的有模有樣。 青衣jiejie教導自己,主子硬氣他們做奴婢的更要硬氣,不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還只會認慫,人都是欺軟怕硬的,膽子大的怕不要命的,若是一直認慫,便會被人欺負死! 南瑾瑜忍笑,眼角的余光瞟到悄悄摸到大門口的人影,拔高音調,“紅菱是想開門放她們走么?還是說,你想去給誰報信兒呢?” “啊?大小姐冤枉啊!奴婢、奴婢只是想看看這門栓是否落嚴實了,否則讓這些狗奴才跑了可怎么辦?” 紅菱立即轉過身來,諂媚的笑容堆在臉上,明顯是對南瑾瑜又怕又不服氣。 “哦,是嗎?那你還真是衷心呢!” 南瑾瑜笑盈盈走過去,拉住了她的手,立刻有聲音穿進耳中。 “哼!若不是三小姐說過些日子便把我調遣回她院中,但條件是將這里的一舉一動都如實稟告,保證南瑾瑜這個小蹄子順利嫁到沈家去,我才懶得跟她費那么多話呢!只有綠梢那個蠢貨才會以為我想給這個不受寵的大小姐當滕妾,江陽郡王那可是吃人不眨眼的變態,誰家好姑娘會上趕著去陪嫁?真是笑死個人了!” 得意洋洋的心聲聽起來與她這個沒什么城府的蠢樣子頗有些不同,南瑾瑜挑眉,松開了她的手。 “奴婢自是衷心的!小姐若是要打殺了二姨娘,只怕日后名聲也不好聽,不如各退一步算了吧。” 紅菱笑嘻嘻地開始和稀泥,一邊朝二姨娘使眼色。 “嗯,嫡女打殺姨娘,傳出去是不大好聽,不過若是姨娘打殺嫡女呢?是不是發賣也賣不到好人家去了?我想想,這種仗勢欺人的婆子,年紀大了便只能發賣進勾欄院中當個奴才,還真是萬人嫌呢!” 南瑾瑜誠懇道,將手里的棍棒隨手一扔,棍棒滾到二姨娘身后婆子們面前,嚇得眾人齊齊退了退。 眾人皆聽說了,昨日南瑾瑜在百花宴上大出風頭,不僅艷壓南琯琯惹得眾貴女妒忌,還引了永寧侯世子與江陽郡王大打出手,就連向來以美貌著稱的淑妃娘娘因她的美貌憤然離席,這種節骨眼兒上,若是惹了她,只怕發賣并不是句玩笑。 “你、你、你說誰年紀大了?” 二姨娘面目扭曲,手中的菜刀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雖不知姨娘受了誰人挑唆過來滋事,不過我卻知道,這國公府并非市井坊間,規矩便是規矩,不會為了你一個受寵的姨娘廢了,率真直接是好事,但是凡是也得過過腦子吧……” 南瑾瑜覺得有些話說一半便足夠了,南錦寧母女這性子皆是朱氏所賜,不過人畢竟都有野心,誰也不會滿足于寄人籬下一輩子。 二姨娘張了張嘴無從反駁,手里的刀慢慢放下了。 “哼!算你狠!我們走!” 片刻后,二姨娘撂了句狠話,領著人灰頭土臉的走了。 “哼!日后看誰還敢作祟!” 綠梢頭一回覺得在這國公府中活得這般揚眉吐氣,將頭昂的高高的。 南瑾瑜掃了眼神色各異的仆從,轉頭吩咐青衣,“將院中名冊拿來。” “是,姑娘!” 青衣進屋去取名冊,綠梢已經手腳麻利的給南瑾瑜搬了椅子,甚至還沏了壺茶。 南瑾瑜抿了口茶,結果青衣遞過來的名冊,順手在冊子上圈起來一些名字,“就這些。” 青衣接過冊子,清了清嗓子道:“姑娘回府已有些時日,你們的表現姑娘也大致有所了解,是以,今日有些事要宣布。” 此話一出,院中眾人皆是一凜。 從回府至今,南瑾瑜從未對下人有過訓話苛責,就連一日三回的請安也都能免則免,有的人眼皮子淺,心思便始終在別處,有的聰明的則是手腳勤快表現良好,這短短無人管束的幾日,什么人聰明什么人懶惰,什么人見風使舵狗仗人勢,皆表現得淋漓盡致! “青衣姑娘這話……是要趕人嗎?我們都是國公府里的老人了,大小姐剛回府便去驅趕下人,這要是傳揚出去了……” 紅菱陰陽怪氣道,立刻有幾個膽子大的附和起來。 “你閉嘴!再多說半個字,家法伺候!” 綠梢一眼瞪過去,就差拿塊抹布將紅菱的嘴巴堵了。 青衣睨她一眼,板著的小臉忽然笑了。 “紅菱,綠梢二人提做一等丫鬟,綠梢掌院中大小事宜,紅菱掌院中下人掃灑事宜,青禾青蓮提做二等丫鬟,專管姑娘屋內,方才頂門的四個婆子皆升為二等,袖手旁觀的丫鬟婆子,明日便會著管家將人領走,清風苑不養無用之人,也不養吃里扒外之人!” “大小姐,我們沒做錯什么啊!” “大小姐不要啊!大小姐您不能賣了我們呀!” 平日里偷懶傳話的丫鬟婆子立刻跪了一地,大聲哭喊起來,場面一時失控。 “誰說要發賣你們了?不過是讓管家領回去重新分配活計,我這清風苑廟小,容不下你們這一尊尊大佛。”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絲毫不為所動。 機會她給過了,做沒做怎么做的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今日表現得力的,小姐全都有賞,日后在這清風苑中,賞罰分明,大家都是聰明人,忠心耿耿換來的自然是更好的前程。”綠梢笑瞇瞇補了一句。 紅菱本是打著和南瑾瑜魚死網破的結局,沒想到自己隨便使了些小計策,便讓南瑾瑜信了她,并且還升了等,心底頓時打起了新的主意。 雖說這個南瑾瑜在國公府不受待見,但是紅顏禍水的資本確是實打實的,秦王府送來那些珠玉,若是能搞些到手,那便是再留下吃幾個月的苦頭也是值得的…… 天色剛黑,南瑾瑜便遣散了下人,將自己關在房內專心練功,直到夜半三更,她依舊精神頭十足,沒有半點困意。 青衣蹲在房梁上,盯著遠處寂靜的夜空紋絲不動。 將內力運行了幾個周天之后,南瑾瑜覺得渾身guntang,汗水濕透了整個脊背。 忽然之間竟有點想念那個妖孽冷冰冰的懷抱,在這古代的三伏天兒,簡直就是個天然空調…… “青衣,什么時辰了?” 南瑾瑜用力晃了晃腦袋,準備去沖個涼水澡,抬頭發覺青衣正皺著眉看著窗外。 “姑娘,那邊好像走水了。” 青衣指了指窗外,從房梁上倒掛下來,拉著南瑾瑜的手輕飄飄一帶,便將她帶上了幾米高的房梁。 “哇!” 南瑾瑜驚訝于自己內息的改變,僅僅是借助一點點外力輕輕一躍,她便上了三四米高的房梁,假以時日她豈不是真的能飛檐走壁? “就是那頭,似乎也是國公府。” 青衣偏著腦袋道,怕南瑾瑜看不清楚,還給她比劃了范圍。 “那是國公府隔壁的南家主家,南家的大房和三房都住在那頭,南國公的胞弟也在那邊。” 南瑾瑜想起來之前問綠梢的事情,忽然覺得這三伏天兒的大火燒的詭異。 “南家主家?不是早早的分家了嗎?” 青衣有些摸不著頭腦,見沒熱鬧可看也悻悻的嘆了口氣。 這高墻深院之中,日子果然比待在侍衛營里乏味些,不過這樣卻過得安穩又舒坦,比整日里打打殺殺提心吊膽的日子不知好上多少。 “你若是覺得乏味,明日跟著綠梢逛街去!” 南瑾瑜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張開雙手轉身在房梁上來回走,半只鞋面寬的房梁發出嘎吱的聲響,卻不見她的身形有半分搖晃,這具身體的平衡感倒是挺不錯。 “逛街?姑娘您還是饒了奴婢吧!逛街那種只有小姑娘才喜歡的活計……” 話說到一半,青衣轉念一想,出去總比待家里強吧? 飛身到旁邊的梁柱上蹲著,津津有味的看南瑾瑜作妖。 “這回不買衣裳,咱們去盤鋪子!” 南瑾瑜沖她眨眨眼,腳下忽然一滑,“嗖”的一下便從半空砸了下去。 “小心!” 青衣沒來及出手,眼睜睜看著南瑾瑜即將拍在地上,動靜大不大且不提,這么實在的一摔,估計要斷胳膊斷腿了。 “真是個不省心的。” 沒有預料中的劇痛,南瑾瑜落進熟悉的懷抱中,隨即額頭一痛,被人狠狠彈了個暴栗。 “痛!” “你也知道痛?深更半夜不好好練功,跑上面作死去了?” 銀色聲影一閃,拎著南瑾瑜便上了房頂,和昨日不同,這回去的方向改成了秦王府。 “人家好好練功了,青衣……” 南瑾瑜怨念的道,聲音低得連自己都快聽不清了,轉頭再看,哪里還有青衣那個小丫頭的影子。 遠處綴著的兩個影子忽然停住,聽見南瑾瑜這么一說,夜白拽住青衣的衣領又往后退了退。 這位姑奶奶可真是膽兒肥,跟主子頂嘴就頂嘴,別帶上我家小可愛啊,會出人命的喂! “嗯?” 蕭琛睨她一眼,見她渾身都汗透了,神色才有些許緩和。 “當我沒說!” 南瑾瑜嘆了口氣,比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識趣的閉上了嘴。 自古嚴師出高徒,前世作為一個十幾年的醫學狗她比誰都懂這道理,雖說這妖孽性情真的捉摸不透,但總歸是個認真的老師,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她也該乖乖聽話。 半柱香后,秦王府。 南瑾瑜看著王府偏院中各式各樣的兵器和道具,忽然有點擔心自己能不能順利見到明天的太陽,說好的三花聚頂呢? 不還是個從房梁上摔下來的門外漢嘛! “挑吧。” 蕭琛負手立在院中間,一改往日的懶散和妖孽,看起來精神頭十足。 “殿下讓臣女挑什么?” 南瑾瑜有點懵,兵器架子上那一排排比她還高出半頭的刀槍棍棒,哪一個是她拿得動的? 再說了,就算她如今有內力拿得動,也不能這么瞧不起人吧? 她扛個大刀傻帽似的砍過去,人家只用兩根手指就把她給滅了,那多沒面子! “三、二、一……” “就它!” 南瑾瑜聽到倒數忽然覺得不對勁,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兵器一抱,四腳四手死死抱住了兵器,忍不住面露喜色給自己的機智點贊。 “嗯,行吧,拿你的兵器,然后開始。” 蕭琛勾了下唇角,眉眼染上了幾分笑意,似乎是嘲笑。 “哦。” 南瑾瑜這才放下腿,回頭一看,險些被自己蠢得吐血三升。 特么的挑什么不好為何偏偏挑了柄槍? 這還不是尋常的木桿兒鐵槍,而是實打實的寒鐵澆注出來的兵器,通體漆黑,只有上面詭異的飄著紅纓趁的似乎是那么回事兒似的…… 遠處樹梢上的夜白抖了抖,按住了想過來的青衣,“再看看,主子舍不得讓南姑娘受傷的。” “那可不好說。” 青衣撇嘴,睨了眼陷阱重重的校場沙地,終究還是聽話的沒再動作。 主子與姑娘之間如何,不是他們這些局外人能說清楚的,所以時間或許會證明一切,或許姑娘認為的并不是對的。 “啟稟殿下,臣女拿不動!” 南瑾瑜挺起胸脯說得理直氣壯,臉上卻燒的慌。 太丟人了,這妖孽故意讓她出丑的吧! “你都沒拿。” 蕭琛睨她一眼,雙手抱胸紋絲不動。 “拿了……便拿得動了?” 南瑾瑜狐疑道,見對方眉眼不動,于是使勁搓了搓手轉過身,用盡吃奶的力氣去拔兵器架上的槍,別說動沒動了,就連槍頭掛著的紅纓都沒晃一下。 “運行真氣一周天,再拿。” 蕭琛抿唇,似乎被她的行為蠢到了,想了想她的確是個什么都不會的新手,心下倒是釋然幾分。 南瑾瑜恍然大悟,回想起那日在溫泉池中沖破阻礙從混沌中出來的感覺,試著抬手運了下內力。 不一會兒,隱約有灼熱的氣息直往掌心竄,南瑾瑜凝神聚氣,握住兵器卯足了力氣往上一提,“嗡”的一聲,槍聲發出轟鳴,似乎在回應她的努力。 “哇!真的可以!” 南瑾瑜拎著比她高了許多的槍在空中一轉,得心應手的以為自己成功了一半,忽然腳下的地面發出“咔咔咔咔”的聲響。 整個地面和天空都開始向著不同的方向裂開旋轉,星空扭曲成了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星星和月亮,只余餛鈍的青灰,籠罩壓抑得人喘不過氣。 “開始了,破陣。” 幽幽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聽起來無處不在,卻又找不到他人在何處,南瑾瑜懵了幾秒,便發現裂開的地面出現許多大小不同的石頭,她站在一塊相對較大的石頭上,土質地面翻滾下沉,不斷涌動的黑色從地底下鉆出來。 “mama呀……那是什么?” 南瑾瑜瞬間躥起八丈高,手中的槍被她當做了大樹,整個人樹袋熊似的掛上去,卻阻擋不住翻涌鉆出來的一圈一圈滑膩膩的身體,猩紅的眼睛和蛇信發出嘶嘶的嗜血聲音,那是……蛇! “如你所見,黑翼蛇,喜食生rou,見血便會陷入癲狂,連同類也不放過。” 幽幽的聲音傳來,閑適得讓南瑾瑜忍不住想咬人。 什么黑翼蛇?她怎么沒看見哪條蛇有翅膀了?但是這些滑膩腥臭的玩意兒看著比眼鏡蛇好不了多少! “殿下,這不是要教我練武啊,這是要我玩兒命呢!” 南瑾瑜尖叫,雙手雙腳抱著的槍眼看也有些不穩,竟然慢慢的開始左右搖晃起來。 定睛一看,是因為她腳下這塊最大的石頭,似乎也被下面翻滾涌動的蛇群擠得即將裂開,說不定下一秒便會分崩離析,而她便會落入蛇口成為這些瘋狂毒蛇的宵夜…… “有何區別?” 蕭琛瞇眼,見遠處沒了動靜的青衣,緩緩地勾起了唇角。 這只小野狐貍,竟然能惹得女子都對她如此上心,還當真是生了張紅顏禍水的臉呢! “救命!” 南瑾瑜扯著嗓子大喊,眼淚瞬間蒙上了眼瞼,因為緊張過度,手掌腳掌竟然開始瘋狂出汗,整個人順著槍身往下滑。 “你喊破嗓子也沒用,破陣。” 蕭琛揉了揉眉心,頭一次懷疑自己的眼光似乎出了問題,以往他親自訓練的暗衛,沒有一個如她這般慫的,當然也鮮少有資質這般好卻不想學的…… 這丫頭當真有令人頭痛的本事! “殿下,臣女若是死了你是不是也好不到哪兒去呢?怎么破陣你倒是提醒我一下啊!” 南瑾瑜感受到屁股已經落地,索性一下子蹦起來,重新運氣卯足了勁兒將寒鐵槍提起來,猛地朝距離她最近的一條蛇拍去。 “嘭!” 蛇頭瞬間被拍飛出幾米外,黑血噴涌而出,腥臭的味道四處飛濺開來,沾到了南瑾瑜的裙擺,引來了更多蛇群。 “我滴媽呀!” 南瑾瑜嚇得跳腳,卻無濟于事,心知那妖孽定然不會出手幫她,于是卯足了勁兒去拍蛇。 正如蕭琛所言,這黑翼蛇見血便瘋狂攻擊,在她拍飛幾條大著膽子上來的蛇之后,大部分蛇群便分成了幾窩涌動的黑色,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泛著光,嘶嘶聲令人毛骨悚然。 “這樣下去會被耗死的……” 腳下的石頭已經完全裂成碎片,南瑾瑜剛剛緩了口氣,便見之前被拍飛的蛇群似乎開始往兩邊涌動聚集,讓出一條詭異的大道來。 蛇血染黑的土地泛著腥臭的光,南瑾瑜意識到自己的裙邊染了血,立刻撕掉礙事的裙擺,想了想,索性將裙擺打了個兩個結變成褲子,緩緩地將真氣凝聚在掌中。 “黑翼蛇之所以叫黑翼蛇,是因為蛇王長有雙翼,攻擊你的都是蛇群中的下等小蛇,這是個類似于蜂群的族類。” 幽幽的聲音像是升級打怪的背景提示音般,令人又愛又恨。 “成心玩兒我呢!” 南瑾瑜瞇眼,眼看著不遠處土中翻涌出來的龐然大物,整個人有些僵硬。 她雖膽大,但僅限于不怕尸體,卻最是怕蛇,這種滑膩膩涼颼颼的冷血動物,不用張嘴都能嚇掉她半條命,如今這妖孽竟然給她搞了個蛇窩…… “破陣,講究辨別方位與生死門,找到生門便能破陣。” 蕭琛見她遲遲找不到生門,忍不住提醒道。 傳聞不是說南瑾瑜整日閉門不出沉迷讀書么?尤其醉心八卦演算陣法占卜一術,瞧她這一竅不通的樣子,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生門?死門?” 南瑾瑜嘆了口氣,試圖從記憶中尋出點兒什么蛛絲馬跡。 這具身體的原主似乎是個愛讀書的,她腦子里時不時會跑出來寫莫名其妙的東西,可是她畢竟是另一個時代穿越來的靈魂,從電腦里讀檔也沒有那么快的啊,更別說活學活用了! 只是這短暫的愣神,遠處的龐然大物已經近在眼前。 黑色巨蟒幾乎直立起來,蜿蜒前行的模樣乍一看竟然有些像個人,周身的黑色鱗片像戰士堅硬的鎧甲,泛著青黑的幽光,一雙猩紅的蛇眼盯著南瑾瑜,蛇信嘶嘶訴說著她的憤怒。 “我滴個親娘喂!” 南瑾瑜慫了,轉身就跑,手中的槍卻不聽使喚,重得懷疑人生。 巨蛇微微頓住,似乎驚訝于對手的渺小,尾巴不經意往前一揮,巨大的蛇尾掃向南瑾瑜的雙腿,上面帶著倒勾的鱗片便如鋒利的刃口,卷向不堪一擊的弱小人類。 “錚!” 來不及逃走只能抵擋,南瑾瑜用盡全力揮出手中的寒鐵槍,槍聲和堅硬的蛇尾擦除金石撞擊的火花,雙方都被震得后退幾米。 “噗!” 南瑾瑜單膝跪地,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這一擊,似乎震碎了她的五臟六腑,特么的蕭琛拿這玩意兒殺她玩兒呢! 巨蟒遲疑了片刻,聞到血腥味便瘋狂起來,猩紅的蛇眼瞬間變成三角形,泛著金色的光澤,巨大的身軀緩緩朝南瑾瑜游動,蛇尾高揚在空中,仿佛只要她敢動一動,那蛇尾便會將她釘死在原地。 “不好!” 青衣兩眼發直,掌中的藥粉還未來得及撒出去,便見陣法中央的黑翼蛇忽然靜止了。 “主子在那兒呢,你老實呆著。” 夜白顯然比她淡定得多,將人拉回樹梢上蹲著,順手拿了她手中的藥瓶收進袖中。 蕭琛已經站在生門外,這蠢丫頭的表現顯然讓他出乎意料,不過此刻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你瞪我干嘛?啊?打不過你個老蛇精很丟臉嗎?你好意思么?欺負我一個小姑娘!” 南瑾瑜捂著胸口猛咳,怒氣沖沖的朝著巨蟒噴血。 方才那一擊來看,她完全有實力打過這討厭的玩意兒,可惜空有一身內力不會招式,躲不開這巨蟒用力一拍! “嘶嘶嘶嘶……” 巨蟒似乎聽懂了她的話,高高抬起的尾巴緩緩放下,高昂的蛇首也漸漸伏低,背上不起眼的蛇翼緩緩張開,像一張透明的巨網,將整個陰霾的天遮住了。 “我嘞個去啊!” 南瑾瑜嘆了口氣,確定自己真的打不過這玩意兒,準備束手就擒。 那妖孽是想磨煉她的心智,并不打算真的殺了她吧,反正她就這樣了,有本事讓蛇吃了她! “嘶嘶嘶嘶!” 蛇首緩緩落地,背上的巨大蛇翼猛地一抖,周圍發出嘶嘶聲的小蛇群立刻安靜了,齊齊朝著南瑾瑜的方向涌動。 “你大爺的,這是要準備把我分尸了?” 南瑾瑜嘆了口氣,見那妖孽居然毫無動靜,握緊了手中的槍。 預料中的攻擊沒有來臨,南瑾瑜高度警惕的看著蛇群緩緩在距離她三米的位置停下,似乎輪番在地面上聞著什么東西,像是在確認著什么。 “這些蛇在干嘛?臣女根本不懂陣法啊!殿下,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南瑾瑜發覺蕭琛似乎有一陣兒沒說話了,心里也有點發毛,畢竟她看不見外面的真是空間,說不怕那是假的。 “他們……在認主。” 幽涼的聲音響起,篤定的感覺讓人忽然煩躁。 “嗯?” 南瑾瑜眨了眨眼,抬腳踢了踢旁邊一條從蛇群中滾出來的小蛇,對方立刻縮著腦袋回了隊伍,絲毫沒有方才的張牙舞爪,心底也驚訝異常。 “南疆巫族,自古便有圣女一脈可馭蛇,并非世人所想因異術所致,更像是血脈傳承。” 蕭琛忽然出現在陣中心,牽著尤在發懵的南瑾瑜,轉身朝一顆樹走去。 “你早知道?那萬一我的呃血沒用呢?是不是今日就死定了?” 南瑾瑜回頭看了眼那巨蟒,只見他們依舊保持方才的姿勢原地不動,安靜的仿若雕塑,震驚之后便是后怕。 “那便……統統殺了。” 幽涼的聲音落下,銀色衣袖一揮,滿是血腥的蛇陣便消失不見,唯有咔咔作響的機括聲傳來。 “我還以為殿下要殺了我。” 南瑾瑜淡淡道,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身血污腥臭卻半分做不得假,將手中的寒鐵槍放下,院子卻還是方才的院子,連墻角被野花頂碎了的青磚都還是一模一樣。 “我也以為你差點兒將自己蠢死了。” 蕭琛搖頭,拉著她手的指尖滑到手腕間,捏住了她的命門,“那般危急的時候竟也敢憑一己之力硬拼,倒也蠢的有幾分膽識。” “痛……” 南瑾瑜咬唇,方才那一擊震得她五臟六腑痛到現在,蠢的有膽識這種話是夸她呢還是罵她呢? “你還知道痛?” 蕭琛抬了抬眼瞼,見她臉色發白整個人精神不濟,到嘴邊的訓話又咽了回去,手一抄便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是……但是……” 南瑾瑜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忽然靠近了微涼的懷里,頓時語塞。 這妖孽當真以為她是只寵物啊? 想抱就抱想順毛就順毛的,好歹也考慮下她的想法? 嗯,這妖孽或許會說那都不重要! “嗯?” 蕭琛挑了下眉,威脅之意明顯。 長若翎羽的睫毛幾乎掃到南瑾瑜臉上,讓她頓時噤聲,主要還是被嚇的,萬一惹得這妖孽不快,再將她扔回蛇陣里練練,她剩下的半條小命只怕要被嚇沒了。 “我那不是沒辦法嘛,我又不懂得八卦風水,根本不會破陣啊……” 南瑾瑜摸摸鼻子,為了防止這貨下次再將自己扔回蛇陣中去,先給他打個預防針。 “看出來了,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蕭琛睨她一眼,打擊的話毫不留情。 “……” 南瑾瑜張了張嘴,卻無力反駁。 姑娘我讀過人體解剖學、組織學與胚胎學、生理學、生物化學、病理學、人體寄生蟲學、傳染科病學、流行病學、心理學…… 哼!就是沒有讀過易經八卦奇門遁甲破陣演算的玄學! 秦王府很大。 先前來去匆匆,南瑾瑜幾乎沒有留心過這里的風景,如今仔細看,別有一番美好。 不同于國公府的高粱畫棟亭臺樓閣,秦王府的風格古樸簡約,四處透著厚重的文化印記,院落的設計實用又不缺美感。 “看出什么來了?” 懷中的人伸著個小腦袋四處張望,一副沒見識的樣子,瞧著卻莫名有些可愛,讓人忍不住想揉了揉她的頭。 “干嘛?” 看的津津有味的南瑾瑜忽然被一記摸頭殺搞懵了。 回神一看,蕭琛已經抱著自己進了耳室,一旁浴池已經備好熱水,頗像是準備將她拔毛扔進去煮來吃。 “沐浴更衣。” 玉白的手指了指屏風后面,厚重的曼陀羅香在室內充斥在房間的每個角落,懸浮在半空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