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終章(上)
這幾個月,平陽南宮府始終大事不斷,連平陽知府也只能扶額嘆息。而今天,各位被軟禁的長老會成員,都被放出來,集中到祠堂。 因為,今天是南宮璞的族長繼任禮。其實,南宮氏并沒為族長繼任辦儀式的傳統。之前不過是在族譜上記一筆,而這次,半個月前就廣發請帖,邀各門各派、親朋好友,到場觀禮。 典禮上的儀式,是南宮璞與沈雪瑩共同商議的結果。雖然之前,承銳突然跑來告訴南宮璞‘奶奶的藥碗里有毒’。但這句話,對南宮璞而言,不過是一個孩子的胡思亂想。 辰時,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再等幾刻就是吉時。這次,不僅沈雪瑩站到了主母的位置,連沈家人也都各個有了主人的體面。 不知為什么,南宮璞緊張起來。沈雪瑩站在他側后方,輕輕拉了拉他,讓他放松。南宮璞回她一個笑。 早在一刻鐘前,他們就隱約聽見哀樂聲,此時倒是更清晰了。南宮璞皺皺眉,這個日子是早就定下的,怎么會正好碰到別人家的喪事?也不對,這一片都是南宮氏的產業,祠堂周邊更是無其他人家,怎么會有人辦喪事從這里過? 南宮璞看了眼沈雪瑩,沈雪瑩也皺著眉,細聽外面的聲音。 不多久,祠堂的看門人神色慌張,匆匆跑了進來,幾步走到南宮璞身邊,小聲道:“大公子,不好了,是二公子回來了。他、他正在向祠堂這里來,還帶著很多人……” “你說什么?”沈雪瑩一把拉過還在慌張稟告的看門人。 “夫人、夫人。”看門人更緊張了,“他們、他們抬著棺材來的!” 南宮璞一愣,可祠堂外圍觀禮的賓客已經sao動起來。南宮璞不顧沈雪瑩的阻攔,匆匆向門外走去。 門外,一行四、五十人,全部粗布麻衣,隊伍前是七對白幡,更有好幾個喊靈人喊著什么,時不時對天撒著紙錢。南宮瑾一身重孝,眼角淚痕,走在他們后面,身旁是馬車馱著一口黑色的楠木棺材。 扶靈的還有酈松然和六名堂主,而姚芳渟、南宮琬、付青雙都以家屬的身份走在了棺材后的隊伍前列,隊伍后傳來悲愴的嗩吶聲。 南宮璞見此情形,沖出祠堂,直接擋在隊伍最前面。整個支隊伍,被迫停在了離祠堂大門幾丈外。 南宮璞眼光穿過所有人直直盯向南宮瑾,怒喝:“你干什么?!” 南宮瑾也看著他,眼神悲傷,緩緩道:“四日前,家父過世。我們從莊家堡扶靈歸鄉。“ 南宮璞劍眉倒立,厲聲道:“胡說!” “我未蓋棺,大哥不想見爹最后一面?”南宮瑾看著南宮璞,連表情、語調都沒變。 南宮璞直接穿過隊伍,快步走到棺材邊。 “阿璞。”沈雪瑩匆匆趕來,急急拉住南宮璞。 南宮璞站住,并沒再推開棺蓋。酈松然看看兄弟二人,微微嘆氣,伸手推開棺蓋,輕聲說道:“姨夫在長寧鎮受了傷,被李墨救起,送到了莊家堡。這些日子,姨夫一直在莊家堡醫治。可是筋脈俱斷,撐了這么久,還是回天無術。” 酈松然看著躺在棺中的南宮定康,由莊家堡處理過的尸身雖死猶生,眼中又泛出淚。 南宮璞看向棺內的尸身,表情越來越凝重。只聽身后沈雪瑩冷冷的問:“若真是如此,為何不向平陽報信?” “我知你們會有此一問。”莊俊賢從人群中走了上來,身后跟著杜嶺。雖然問這問題的是沈雪瑩,他卻看著南宮璞答道:“李公子送到時,世兄神志清醒,確實提出過要立即向平陽報信。但李公子攔住了,記得二人商量了幾句,世兄就答應暫不報信。” “他們商量了什么?”沈雪瑩追問。 莊俊賢仍看著南宮璞,“為安全計。南宮府中有外人潛伏。” 南宮璞眼中含著淚,轉頭看向莊俊賢,“世叔,是什么意思?李師兄呢?” 莊俊賢苦笑,“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爹的。至于李公子,住了幾日,見世兄不見好,說有要事就匆匆離開了。” “那個……”杜嶺舉了舉手,來回看了看大家,對南宮璞道:“那個,我要說個事。就是你娘,死的有些蹊蹺。阿瑾的意思是,開棺驗尸。” 沈雪瑩一聽,猛的轉頭對南宮瑾道:“娘已下葬多時,開棺是大不敬!你多行不義,已對不起南宮氏列祖列宗,有什么資格決定開棺!” 南宮瑾看著南宮璞,“大哥,通緝上所有的事,我都沒做過。你可信我?” “這不是什么信不信的問題,”二房南宮定昌心中暗喜,帶著長老會眾人上前。“現在你就是待罪之人。你說你沒做過,就沒做了?可我們更信官府。”又轉身對南宮璞道:“我們長老會要大義滅親!” “爹說,南宮氏從來沒什么長老會!”南宮瑾看著南宮璞說。 “你說你爹說過,就說過了?我現在懷疑棺材中的尸體根本不是三哥。我三哥早在幾個月前就已下葬,這事全平陽、全天下都知道。南宮瑾,你真夠缺德的!”南宮定昌一臉鄙夷。 “昌叔說的對。公爹早就下葬,又怎么會再死一遍?我不知你從哪里弄來這具假尸體冒充公爹,又用了什么手段讓莊家堡為你作偽證?我只知,你是官府通緝要犯,看在你與我夫君兄弟一場的份上,勸你馬上離開平陽。”沈雪瑩厲聲道。 南宮瑾終于看向沈雪瑩,輕聲問:“你為什么要殺娘?就是為了讓我回來?” 沈雪瑩臉色更冷,“南宮瑾,我可以向官府遞狀子,說你誣陷。” 南宮瑾不理她,從懷里拿出封信給南宮璞,道:“這是爹的遺命。” 南宮璞愣愣的正要伸手去接,卻被沈雪瑩一把搶過,“阿璞,不能接!信上肯定有毒。” 酈松然聽不下去了,“大表嫂,阿瑾有什么理由在信上下毒害大表哥?” 沈雪瑩直接將信撕碎,拉著南宮璞道:“時辰到了,我們還有要事。” 棺材旁站著的六位堂主中,有一年近六旬的老者突然高聲道:“在下漢中鴻志堂堂主陳軍,跟隨掌門三十八年。現與太原青木堂堂主、濟南豐濼堂堂主、蘇州至源堂堂主、河間逐月堂堂主、開封朝陽堂堂主接掌門遺命,令南宮門下各堂奉二公子為主,不得有誤。” 喊聲后,場中一片寂靜。祠堂內外所有人,各個面面相覷,卻沒人敢動一動,就怕被人以為站隊。 南宮定昌冷笑一聲,“陳堂主,我認識你也有幾十年了,沒想到越老越糊涂。阿璞是三哥早就定下的族長人選,你這所謂的掌門遺命從何而來?” “一、南宮氏從不設長老會,二房、旁支族人不得參與族中各堂事務。這是爹接任族長、掌門之后就定下的規矩。”南宮瑾看著南宮璞緩緩道:“二、徹查娘的死因,嚴懲兇手,對包庇之人絕不姑息。三、重暝劍物歸原主……” “南宮瑾你胡亂說的什么!”沈雪瑩怒了,拉著南宮璞,“我們有要事,不要再和他耗了。”又對身后道:“清風堂眾聽令,拿下此人,不論死活賞銀八千兩!” “等等。”南宮定昌眼珠一轉,問南宮瑾道:“你剛才說的是我三哥遺命?” 南宮瑾終于看了他一眼,“不錯。” “聽你們的意思,是來搶這族長之位的?那你又憑什么號令南宮氏族?”南宮定昌頓了頓,“家主令牌?”沒等南宮瑾回答,就接著道:“你說的我們不能信,就算你手上真有家主令牌,誰知道是你爹給的?還是哪里撿來的?不過,我們南宮氏以武傳家,目前看你們兩個都有理由繼任家主。現在,吉時已到,不如為繼任大典加個流程,比武定主。大家也不用急著站隊,就等結果。這樣對任何人都公平。” 公平什么?這話讓付青雙都皺起眉頭,擺明了知道南宮瑾是必輸的。 不過,南宮璞這邊的人紛紛點頭,“這主意倒也不錯。” 南宮瑾完全不提家主令牌,看著南宮璞,問:“你也這么想?” 沈雪瑩急勸道:“阿璞,你上位可以放過他們一家。若是他上位,會放我們一家四口?他現在認定我們毒殺娘親,照他的性子,在場的人怕是都不會留活口!”這番話沒避任何人,好像還怕人不知道似的急急道:“原來的荊州三堂,現在去哪里了?安陽錦誠鏢局,可是滅門的!” 姚芳渟皺起了眉頭,南宮瑾不做聲,表情嚴肅的看著南宮璞。 沈雪瑩見南宮璞似還在猶豫,又耐下性子勸道:“阿璞,我知你性子純良,不忍兄弟相殘。其實,你只要打贏他就可以,你打贏他就是救了我們所有人,救了平陽!阿璞,只有你當家主才能讓所有人平安、讓南宮氏走正道!” 沈雪瑩這話也不過是為了讓他們兄弟纏斗,二人都無法分身。她有信心拿下南宮瑾帶來的人,畢竟怎么看都是自己這方人多。 半晌,南宮璞看向南宮瑾點了點頭,問南宮瑾,“你要不要準備下?” 南宮瑾表情失望,“這是何苦?既然你這么決定,那就……,不用去校場了,就在這里速戰速決吧。” 沈雪瑩一喜,也不知道南宮瑾吃錯了什么藥,好好安排,倒是個機會除掉仇人。而南宮璞一方的人,幾乎表情都松了松。 南宮璞點頭,“若你能贏我,后面的儀式就由你來。家中所有一切,我會全部交給你,毫無保留。” 南宮瑾也不客氣,只答了一個字,“好。” 二人幾乎同時飛身而起,南宮璞被南宮瑾帶著直接上了一處屋檐。只是一上手,南宮瑾就處于劣勢,但南宮璞卻始終下不了狠手。 不過此時,沈雪瑩卻無意看熱鬧,回頭看了看南宮定昌,見他一臉興奮的看著正在打斗的兄弟二人,上前小聲問:“昌叔只是為了看比武?” 南宮定昌回過神,鄙夷的看著沈雪瑩,“你夫君贏定了,這點耐心都沒?” “你以為南宮瑾會按你的安排做?”沈雪瑩冷笑,“昌叔,現在給你個機會,我們合作。錯過這次機會,我想阿璞也不會需要什么長老會了。” 南宮定昌雙眼一瞪,“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么!” “好。”沈雪瑩轉身進祠堂,不再看一眼門口的這場比武。 祠堂內,沈雪瑩迅速召集起所有擁護南宮璞的堂眾、族人,足有一百多人。多虧這場比武,讓大家堅信南宮璞的地位已不可動搖,這絕對是一次向南宮璞表忠心好機會。 但沈雪瑩畢竟不是南宮璞,面對這些堂眾、族人,她放低姿態懇求大家幫忙將南宮瑾帶來的幾十人,帶離平陽城,這樣才能讓繼任大典不再出亂子。 這種小事,對那一百多人來說,根本不在話下,連原本觀禮的嘉賓也打算友情幫忙。 而場外,南宮瑾似乎只剩下勉強架招、躲避之力。 “阿瑾,算了,認輸吧。”南宮璞不忍繼續,勸道。 南宮瑾苦笑,搖頭,“沒到時候。”說完強攻幾招,完全沒停手的意思。 南宮璞只有回身架招,“爹、娘不會愿意見我們這樣。” 南宮瑾見南宮璞并無攻勢,索性棄守為攻。“爹已經料到了,剛才你還撕了爹的遺書。” 之前沈雪瑩撕信,南宮璞就有些懊悔。此時,只能不再開口,說是專心應對,卻是時不時放水。 祠堂內陸續出來上百人,以幾個與陳堂主交好的堂主為首,似乎在勸說六位堂主及酈松然,不要參合到這些事中。也就一盞茶的時間,南宮瑾帶來的幾十人,包括那輛靈車,緩緩向城外退去。 沒想到的是,那幾十人會如此平和,連付青雙也只是臉上帶著無奈的苦笑,推著南宮琬向城外而去。 南宮璞分神,看著這一切,又勸道:“阿瑾,住手吧,你的人走了。” 南宮瑾并不聽勸,始終繼續。 “勝負已分,阿瑾,你還要打下去?就此結束吧,我不想傷了你。” 南宮瑾搖頭,攻勢更猛了,“沈雪瑩在照顧娘的時候,在娘的藥里下了烏頭,每次一點點,直到娘毒發身亡。發現此事的是承鈞、承銳,當時他們找了杜嶺。可是,你不在家。杜嶺幾次都進不了家門,之后沈雪瑩強行逼走杜嶺,不讓娘有得救的機會。此事,王大夫應該也知情。可惜,聽說他死了。” “你胡說什么?!”南宮璞怒道。“娘病重之時,我一直在身邊。城中所有的大夫都在,娘是急癥過世!你不要胡說!” “我信你是無意包庇,只是不知真相。”南宮瑾輕聲道:“要查清真相不難,開棺就知娘因何而亡。小瑤夫婦葬禮后就離開回了江南;小琬行動不便,雖然在啟明堂暫住,但做不了什么;承鈞、承銳,在娘病了之后就一直幫著出藥、煎藥,他們曾經提出要為娘看脈,但被沈雪瑩趕出了啟明堂。我相信孩子們,也信王大夫開的方子沒有問題。所以,真正貼身照顧的只有沈雪瑩。” 半晌,南宮璞沒再開口,兄弟二人的比武,倒沒了緊張感,更像是相互過招比試了。 “所以,你同意比武定主是為了拉開我,說這些話?”南宮璞問。 “你不想知道真相,我想。”南宮瑾道。 “你還在等什么?”南宮璞終于問。 南宮瑾看著他道:“你信我嗎?” 長老會的族人還在饒有興致的看著兄弟二人的比試,但覺得不夠刺激,若是能一死一傷,才是比武的目的。于是,不少人開始說些話刺激南宮璞。大概覺得南宮璞太過于沉穩,南宮定昌轉移矛頭,惡言惡語的咒罵南宮瑾。 此時,現場突然靜了下來,只聽到整齊的馬蹄聲,而屋頂上的南宮璞早就看到了遠處來人。總算明白,為什么一開始南宮瑾就拉他上屋頂過招。 以南宮府為圓心,包括祠堂在內,均被黑壓壓的騎兵包圍。不,不能算騎兵,他們并沒穿鎧甲,馬匹也沒武裝。只是這些人,不僅服裝統一、甚至連表情、動作都整齊劃一。 南宮璞皺起眉頭,“北面四堂?你想干什么?”邊說邊向后倒退幾步,不再與南宮瑾糾纏。“你這樣會讓南宮氏萬劫不復。” 南宮瑾并不追,“是四堂,再看下去吧。” 南宮璞沒下屋頂,只見不遠處正有兩頂青布小轎正匆匆趕來。轎子里下來的人,一個是趙鳳鳴、另一個則是穿著便服的平陽知府。二人像是老相識似的,相互客氣著。 四堂騎兵中上來一騎,正是高長靖,對著南宮瑾行禮,高聲道:“掌門,屬下等已將作亂之人全部拿下,無關人等則趕出平陽城。是否要將留在此地的亂首全部扣押,還請示下。” 南宮瑾看著南宮璞,“南宮氏一向沒有長老會。最近,有人以南宮氏長老會的名義胡亂生事,將這些騙子全部拿下,交平陽府處理。” “是。”高長靖回身,直接指向南宮定昌及南宮氏族人。 “你敢!”南宮定昌臉都氣白了。“你們算什么東西?!什么狗p掌門?!誰封他的!” 那四堂堂眾根本不搭理他,連聽都不聽他一句,直接上前將他扣住。南宮定昌還沒還手就慫了 場面一下亂了,全是族人的大呼小叫。南宮瑾也不管,躍下屋頂,向平陽知府笑著行個禮,“對不住,本是族內的事,還勞動了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一臉尷尬,“唉,我也知你是被這些人陷害了。說實話,要不是之前收到撤銷通緝的文書,我還真不知該怎么處理。” “以后,還要大人多多關照。”南宮瑾客氣道。 “大家同住一地,都是鄰居,南宮掌門不用這么客氣。”知府也是個知趣的人,直接認了南宮瑾的地位。只是弱弱的問:“那些……堂眾挺多啊,這里里外外的有幾千上萬吧?什么時候走?” “馬上走,最多不過小半個時辰。”南宮瑾給了個肯定的眼神。 知府點著頭,又問:“老夫人之死……,那個,掌門要報官嗎?”這么問,不過是想在南宮瑾面前討個好。混過錦衣衛的角色,就算他自己說已經不做了,也不敢信啊。 “不用。”南宮瑾一口回絕。 南宮璞始終在他身后三步之外,聽他這么說,神色凝重起來。 知府大人見現場的人抓的差不多了,又對南宮瑾道:“那我先走了。那些人,就按說好的,麻煩掌門幫個忙,直接扔牢里就是。” “好,多謝知府大人了。等我把府中清理好后,就讓所有人退出平陽。”南宮瑾保證道。 “掌門就是這么客氣,以后老是要見的,我還不信你呀。”知府大人笑的像個老熟人似的。說完,就拱拱手上轎離開。期間,沒看南宮璞一眼。 長老會中十多人,都被封上了嘴,拖離現場。 “雪瑩在哪里?還有孩子們?”南宮璞終于忍不住急問。 “應該在祠堂吧。” 南宮璞急忙轉身向祠堂跑去。 祠堂里,沈雪瑩被李薔帶著遺劍堂眾扣著,并沒見兩個孩子。 “怎么樣?他們有沒傷你?”南宮璞急著問:“孩子們呢?” “他們大概是想用荊州、泉州的財力,養軍隊。”沈雪瑩冷冷道:“哼,南宮璞,你輸就輸在這里。你爹早就放棄你了,可你呢?至少有二次機會殺死南宮瑾,你輸了,拿命賠吧!” “你這人說的有意思。”李薔忍不住了,“你殺婆婆怎么不說了?再說,你夫君和孩子又沒殺人,賠什么命?他們跟你根本不是一會事,你處處挑撥他們兄弟感情干嘛?” “你算什么東西?!”沈雪瑩怒道,但話里沒什么底氣。 “掌門早就吩咐要驗尸,為了怕你說我們做假。掌門已經派成兆鋒去請當時為老夫人診病的城中所有大夫到墓地,噢,還有平陽府的仵作,當然我們也要過去。”李薔話里帶著絲嘲諷。 南宮璞看著沈雪瑩,不出聲,只想她能給個合理的解釋。但沈雪瑩臉上只有輕蔑的笑、和冷酷的不屑。 “大哥,我們走吧。孩子們和杜嶺在一起。”南宮瑾站在門口說。 南宮璞輕輕嘆口氣,轉身與南宮瑾一起離開。 1 不多時,原本在祠堂的各人,都到了城外南宮氏的墓地。南宮璞看著南宮瑾亮出家主令牌,帶著眾人進了墓地,心中升起了一絲悲涼。爹終于還是放棄了自己。 “阿瑾,”南宮璞叫住他,盡量平和的說道:“家中所有的東西,包括這次改建時修的密道,我都有造冊。一會娘的事有眉目,我就帶家里人離開。” 南宮瑾看著他,道:“若是我之前說的都沒錯,那該走的也只是沈雪瑩。大哥寫好休書就好,這次還是孩子們發現問題,他們沒錯。平陽就是他們的家,離開就哪里都不是家了。你和孩子們不用走。” 南宮璞看著南宮瑾,這是不放心自己。留在平陽,那就是軟禁了吧。于是,苦笑著點頭。 “爹有遺書給你,我沒看過,一會給你。沈雪瑩沒撕掉,剛才她撕的不過是信封加張白紙罷了。”南宮瑾笑了笑,加了句“別想這么多。” 周棠的棺材再次被打開,她的尸身邊上圍著一圈人,有當時給她看診的大夫、杜嶺和仵作。 二個時辰后,所有人意見一致,老夫人是中毒身亡。南宮璞臉色蒼白的聽著一群大夫們的陳訴,一言不發。 同時,打開南宮定康的墓,將那具尸體火化。接下去一天,南宮府中正式為南宮定康辦葬禮。按南宮定康的遺愿一切簡辦,只希望與周棠合葬。 從到得知真相后,南宮璞就沒再見過沈雪瑩,連寫好的休書,也由付青雙代交。沈家人感覺到情況不對,早早就離開了平陽回潞安,獨留沈雪瑩一臉傲氣的收拾了東西,一個人坐著馬車離開。 南宮璞將兩個孩子交給南宮瑾,自己住去墓地,為父母守墓。 而南宮府中所有人都被換了一遍,讓愿意留在平陽的荊州堂眾替上,只是趙鳳鳴不愿意留平陽,南宮瑾只能讓成兆鋒、李薔離開。府中由姚芳渟、酈松然、付青雙重組。 平陽,終于又恢復了平靜,只是南宮氏族長、家主換成了南宮瑾。 1 一早,南宮瑾就收到一封信,里面只有六個字“已完成,快啟程。”見姚芳渟默默看著自己,笑了笑將信遞過。 姚芳渟看了眼,問:“現在走?” “是啊,說好的。”南宮瑾感覺有些心虛。 “才這么幾天就又要走。什么時候回來?”姚芳渟嘆口氣。 “這次很快。” “到土默川,能快?”姚芳渟不太開心,有些后悔自己當時怎么會想到要聯系龍有悔。 “要不是府中還沒安定,我也想你一起去。但現在,我們兩個必須要有一個留在平陽。”南宮瑾解釋道。 “道理我都懂,就是不太高興。”姚芳渟噘了噘嘴。 “上次就商量好的。”南宮瑾小聲道。 “我知道。我幫你收拾下,快去快回。” 當天,南宮瑾就秘密離開了平陽,向土默川而去。 2 草原上很冷,南宮瑾在板升城外,見到了龍有悔。龍有悔的帳篷極精致,見南宮瑾進來,大笑道:“我按你要求把你大嫂做了,無聲無息。”說著拍拍手,仆人拿出一只大木盒放在桌上。龍有悔打開蓋子,里面是沈雪瑩的人頭。 “怎么樣?還滿意不?”龍有悔笑道。 南宮瑾看了一眼,嫌棄的說:“行了,燒了就是。” “好,這事我們以后不再提。”龍有悔拿了瓶化尸水澆在頭顱上,頃刻間那顆頭顱化成了一盒污水。“那,我的事做完了。現在到你了。” 南宮瑾笑了笑,“我明天到板升,直接去找把漢。” “好!無論如何……你知道怎么做?”龍有悔有些不放心。 南宮瑾也大笑了一聲,“當然知道,無論如何,這些事都與你無關。好了,沒什么事,我也該走了。等我消息。” 3 一到板升城里,南宮瑾并沒去直接去找把漢拿吉,而是留了信息等楊俊遠。楊俊遠并沒讓他等很久,一身蒙袍,卻搖著折扇。 南宮瑾上下打量了一下,笑了笑道:“你這么個裝扮,不會覺得有些……奇怪?” “新到這里、有錢的傻氣漢人不都這打扮?”楊俊遠在他對面坐下,“我四哥說你不做了。沒幾天,又讓我配合你。我就知道像你這么任勞任怨、不計報酬的好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四哥哪里舍得。” “雖然聽上去很像諷刺,但我也當是稱贊了。”南宮瑾假假笑了笑。“有件事還是應該知會你,柳壹死了。” 楊俊遠愣了半晌,長長嘆了口氣,“她是個可憐人,唉,我以為她會愿意跟我,沒想到……我們兩個倒像是相互利用了。”苦笑了一聲,看著南宮瑾,“不會是你殺的吧?” “哈,她不殺我就謝天謝地了。” 楊俊遠點頭,“這倒也是。”但表情卻是完全不信。 “那,說正事?現在什么情況?”南宮瑾回到正題。 “俺答汗一直想給把漢說門親,還放出話來,只要漂亮的。傳說瓦剌奇喇古特部的貴女鐘金天生麗質、聰慧過人,把漢聽信這傳說,自己將這位貴女定下了。俺答汗當然沒意見,不過畢竟是瓦剌部的,所以,俺答汗借著其它事要與瓦剌部商議的借口,順便看一眼那女子。” 楊俊遠說到這里,停了停,喝了口茶,打開折扇,喝戲似的搖頭晃腦起來,“結果嘛,俺答汗一見鐘金就不可自拔。婚事定了,可卻是說給了自己。這下,把漢急了,明明這鐘金是自己看上的,怎么竟要被阿爺收去?現在嘛,那位小爺覺得雖然他阿爺的婚期已定,大不了到時改個新郎。哈哈哈,所以,小爺就四處找人要俺答汗收回成命。” 南宮瑾等了會,楊俊遠卻不說下去了,只好問:“結果呢?” “結果?這不還沒成親嘛,這個結果我哪知道?”楊俊遠邊笑邊說:“你來,不就是制造結果的?” “該死的龍有悔,事都不說清楚。我還當是白蓮教想與瓦剌聯姻呢。還想著,這事和把漢有什么關系,為什么要我去找把漢。”南宮瑾皺著眉說。 楊俊遠想了想,“這事和白蓮教還真沒什么關系。龍有悔一心想趕走白蓮教,他的意思是不是讓你利用此事?” “怎么利用?”南宮瑾問。 楊俊遠假模假樣的鼓了個掌,笑道:“問的好。不過,你家嫂子已經住回龍騰客棧了,房費都是格日樂圖付的,還給配了三個仆從。” “唉,我先去看看她。”說完,南宮瑾就要站起來。卻被楊俊遠拉住。 “哎哎,這事我早就匯報四哥了。不過,我收到錢斌大人的回信,他派鄭夙來處理,還讓我和你說‘少管閑事’。”楊俊遠好笑的看著南宮瑾,“要我說吧,這格日樂圖也是擺明個態度,對吧?嚴舒涵最終能不能離開板升,就看你能不能趕走白蓮教了。” “哪這么容易?!平陽還一塌糊涂呢,我和家里說盡快回去。”南宮瑾也嘆了一聲,“好吧,我去找把漢。給我在你那里找個地方住。你住哪?” “龍騰客棧。”楊俊遠微笑的看著他。 “你……你開玩笑的吧?” “哎哎,龍騰客棧這么大,我就不能租間套房住?” 南宮瑾看著他半晌,搖搖頭,顧自走了。楊俊遠看著他的背影,很受傷的自言自語,“連‘謝謝’都不說。好吧,不客氣。” 4 一聽說南宮瑾來了,把漢就跳著腳迎了出來。 “怎么辦、怎么辦啊?”一段時間不見,把漢那吉已經蓄起了胡子,倒沒了之前少年人的青澀味。 “喲,這打扮……成熟。”南宮瑾笑著贊了一句。 把漢就當沒聽到,“那個、那個是我看中的,連聘禮都下了。阿爺都說‘好好好’……” “等等……,老王妃怎么說?”南宮瑾打斷他。 “能怎么說?后天要成親了!”把漢邊拉著他,邊向里走,“想想辦法,快。” “要不,生米煮成熟飯?你現在就去把那位睡了?”南宮瑾不靠譜的建議道。 “什么餿主意?那位算是我表妹,我要這么做會被我姑打死的!”把漢一臉沮喪。 啊?這是什么關系?這是外公要娶自己外孫女?唉,不管了,反正蒙人這方面不怎么講究。“那還能怎么辦?再去求你阿爺?”南宮瑾沒好氣的說。 把漢快哭了,“求個p啊。阿爺就是‘好好好……’,阿奶說‘沒到最后,都不作數。’這是要我等到他們成親才作數?” “大汗的身體是真心不錯。”南宮瑾笑的很猥瑣。 把漢白了他一眼,“想辦法,快想辦法!” “能怎么辦?”南宮瑾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起來,“大汗搶了與你有婚約的女人,以后萬一他們成了親,你怎么辦?喊那個女人‘阿奶’?” 把漢呆了呆,好似沒想過這個問題,猛然間跳起來發狠道:“他要真敢……,我、我……我就走!有多遠走多遠!我就讓他們急!急死他們!” “能走多遠?”南宮瑾悠悠的說:“往北去瓦剌?要翻大青山,再說鐘金就是瓦剌部的吧?往西?人都沒幾個。往東?是女真人的地方,那些人都是野人吧,穿獸皮、吃生rou。” 把漢等了半晌,看著南宮瑾問:“你怎么不說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