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南海董氏
決定已下,剩下的表決不過是股東們決定是退、還是留。片刻后,南宮瑾掃視了一圈,宣布開始表決,但告訴大家,凌正與李知府夫人已同意此項決定、不退股。 馮茉兒笑起來,第一個同意。本以為只是靠住了南宮氏,誰知竟能有朝廷做靠山,這是她做夢都想的。還怕別人想不到,故意笑著提起南宮瑾有御賜的將軍身份,還假做無知的問了大家一句,‘這祥記可是算得上官商了吧?’ 不過,南宮瑾沒想到,第二個表示同意的會是南海董氏,也就是姚芳渟的師弟董潤家。 之后,棲鳳莊、富悅行以及泉州陳氏全部同意。至此,所有正式出資入共管會的股東,全票通過。剩下的小股東和送股的那些,也沒不同意的理。 早知這么簡單,之前真是多傷腦筋了。 這會開的無比順利,吳在新沒再疑惑,迅速將工作安排下去,畢竟只有半個月時間。 港口只有一艘出遠洋的海船正在休整,可以即刻出海至月港。吳在新也將帶馮茉兒一起,跟船至月港開分號。而馮茉兒租的船,還在海上,決定先到月港停三天,再繼續海上巡游。唯一不能按時到的是往返南洋的船,這艘船應該在回來的路上,遲幾天也會到月港。 所有的事搞定,南宮瑾又輕松起來。這靠船稅增加國庫收入的事,錢老大說的對,這根本不是自己該做的。自己要想的無非是按要求做了之后,怎么賺錢罷了。但這樣,祥記成了半公開的官商、皇商,特權應該有吧。 1 回到住處,姚芳渟正與董潤在花廳喝茶敘舊。南宮瑾在窗口看了眼,并不想打擾他們,誰知董潤見到他,激動的喊了聲‘姐夫’,三步并二步小跑出來。見到南宮瑾站在門口,上前行禮,又喊了聲‘姐夫’。 南宮瑾笑著點頭,以為他還有下文,沒答話。可是董潤只是表情慌亂的站著,根本不知道要說什么。 姚芳渟跟在董潤身后,有些驚訝他的舉動,見南宮瑾向她望來,眼神有詢問的意思,只能皺皺眉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師姐經常提起你,好久沒見了。還有,小東現在怎么樣?”南宮瑾笑著問,隨手拍拍他肩膀,帶他向花廳走去。 “小東,我也很久沒見了。”董潤低著頭向前走。 南宮瑾與姚芳渟對視一眼,二人同時故意慢了兩步。姚芳渟輕輕在南宮瑾耳邊說:“好像有心事。我問了,他沒說。在等你?” “看上哪家姑娘不好意思開口?”南宮瑾猜道。 姚芳渟白了他一眼,快步跟上。 董潤又回到之前的椅子上坐下,低著頭不說話。 南宮瑾見他沒說話的意思,笑著問:“你是從南海過來吧?今天剛到?” 董潤不自覺的點點頭,又邊搖頭邊說:“我……早就到了。”好像才反應過來。 果然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南宮瑾抬頭看看姚芳渟,故意對她說道:“小潤難得來,讓廚房多準備幾個他愛吃的菜,還有客房收拾下,住外頭肯定是自己這里好,你們南海三俠也正好敘敘。” 姚芳渟看了眼董潤,明白南宮瑾是怕自己在,反而讓董潤不好意思開口,故意支開她,于是笑著點頭,“好,我這就去。” “不,師姐。”姚芳渟剛走到門口,就被董潤叫住。但又過了片刻,仍沒開口說下文。 姚芳渟走到他身邊,輕聲問:“小潤,發生什么了?你知道的,不管發生什么,師姐一定會幫你。” 董潤點點頭,深吸口氣,卻仍低著頭,不敢看他們,“我們南海董氏,破產了。” 南宮瑾愣了愣,一下沒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姚芳渟也驚了下,南海董氏雖沒南海派這么大規模,也沒南宮氏的財力,但也有上百年的傳承,從這點上說,不比平陽南宮氏差。 “我們完了。南海所有的產業全部變賣,連祖宅都……。”董潤低著頭,好像不看他們,才說的下去。 “沒完,你們還有祥記的股金,是不是要退股?我今天說過,如果要退股可以算一成半的股息。這樣就是一萬……。” “不。”南宮瑾還沒說完,董潤就搖頭拒絕,“我爺爺說,祥記的股金不能動。” 董潤說到這里,又停了片刻,只是始終低著頭。不一會,姚芳渟見到他滴下的淚,擔心的問:“小潤,是不是你爺爺……?” 董潤搖頭,“我們、我們全族已經搬離南海了。爺爺不讓我來找師姐,但、實在……,我實在氣不過。” “南海派?”南宮瑾猜測道。 董潤點頭,“今年開始,師父已經重掌南海了。” “他、他……。”姚芳渟心中一動,臉上感覺很熱,其實,并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心虛,只是……,真不知道為什么。 “原本要師父交三萬兩平賬的,那時南宮大公子來過南海,也問過此事。后來……,其實那時候我們董家的船剛被海盜劫持。”董潤低著頭,總覺得說這些話,是他這輩子最難的事。 片刻,南宮瑾問:“是不是南海派逼迫?” 聽南宮瑾這么問,姚芳渟微微有些不快,對董潤道:“小潤,先把事說明白,不然,不知道怎么幫你。” 董潤看看姚芳渟,小聲說:“我怕師姐不高興。” 姚芳渟笑了笑,“不會的,很多事都過去了。你也想我知道,是不是?” 董潤像下定決心,抬頭對南宮瑾道:“姐夫、師姐,徐葆深勾結海盜,搶劫海船。現在的南海,只要出海的船都要通過他,不然就算是南海派自己的船,都會被劫。不光是這樣,原先南海派與南海各家都有合作,去年開始,所有的生意全部出了問題,幾乎所有與南海派有合作的家族,都被借了高利貸,這樣一來,不僅各家債臺高筑,連南海派也被追債。” 南宮瑾皺著眉頭,有些不理解,“徐葆深?” 董潤肯定的點頭,“原本還不確定,可是,凡是他出面調解的,對方都同意暫緩催債,有幾家、包括南海派都不再計息,但不清債。每隔三個月就要徐葆深出具文書,不然他們就加息催債,還要上告官府。” “你家被坑了多少錢?”南宮瑾問。 “我們家是三萬兩,最后,我們以四萬三平了賬,離開南海。”董潤難過的說,“我知道,有好幾家家財散盡,都沒能還清,至今困在南海,生不如死。” “他,怎么做到的?”南宮瑾還是覺得不解。 “和海盜勾結。”董潤氣憤的說:“之前海船被劫,巧的是這些被劫的海船里都有主家的人跟船,這些人都會被扣,甚至坐的不是自家的船都會被扣,我家是我三叔。然后,他們會放回來幾個船員帶回欠條。每張一萬到五萬不等,出借人并不是那些海盜,而是大利商號。” “既然是海盜,為什么不告官?”姚芳渟終于問道。 “我們是第一個告的,告的還不止我們一家。可是從告官的那天起,我們族內的生意就完全停滯。官府封了我們的店鋪、貨倉,說懷疑我們為海盜銷贓。因為之前,徐葆深就已經向官府舉報,南海派及合作各家與海盜勾結,為海盜銷贓。” “如果這樣,那豈不是連南海派自己的產業也被查封了?”姚芳渟繼續問。 “是。”董潤點頭,“當時是南海幾乎七成的商號全部停業。大利商號天天來我家要債、三叔一直被扣、家中二艘海船一艘被毀、產業被封。甚至官府不打海盜,說我們幾家誣告,要我們交錢撤回狀子,不然就要治罪。”歇口氣,接著說:“我們撐了差不多半年,什么辦法都想盡,后來收到三叔的親筆信和一根手指。爺爺說不能再耗下去,變賣所有產業,贖出三叔后,就直接離開南海。好在之前,因為和祥記的生意,我們在泉州鄉下置了間莊子。” 董潤說完,屋內一片沉默。過了片刻,姚芳渟問道:“現在,南海派怎么樣了?” “哼。”董潤冷笑一聲,“南海派是徐葆深的,說的不好聽些,連南海都是他的。他欠著的三萬兩,年底之時就還了公中。若是師姐要問這銀子哪里來的?就是他搶來的!” 南宮瑾不出聲,看了看姚芳渟,遲疑的問道:“你說徐……勾結海盜,這事,嗯,你可有證據?” “我、我……。”董潤沒想到南宮瑾會這么問,急起來。“這些事,全南海都知道,隨便問問都知道。” “小潤,師姐信你。現在,你們全家都在泉州?”姚芳渟問。 董潤點頭。 姚芳渟笑了笑,看著南宮瑾道:“董老爺子一向有眼光,做事也極果斷。阿瑾,正巧他們都搬來泉州,不如,你何時有空,我們去拜訪一下?” “好啊。”南宮瑾點頭,笑道:“作為晚輩,這本就應該。不如,明天?今天,小潤在這里住一天,明天我們一起去?” “這、這……。”董潤表情為難,“師姐、姐夫,你們能不能不要告訴我爺爺,我、我說了此事?爺爺交待過,這事不提。” 南宮瑾笑起來,“當然不會。我這里可有太多事要向老爺子請教了。吳大掌柜去月港開分號,祥記的事我還真是要個人指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