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月港
增加運輸成本?南宮瑾皺起眉頭,“漳州?比廣州近吧。”接著,又指了指木盒,“再說,這三人肯定同意。其它嘛,凌正會同意,棲鳳莊應該……。” “反對。”吳在新直接說:“這關系到荊州堂的收益。就算這三票同意,凌正不一定會同意,他是生意人,關系再好,也沖著賺錢來的。茉兒、南海董氏、富悅行、陳氏,都不會同意。阿瑾,你也只占一票。” “那就是,不能讓大家來表決了。”南宮瑾知道吳在新說的是實話,但實在想不出辦法。 “共管會一向以少數服從多數,我們至今能說一不二,是因為你占大頭,聯合棲鳳堂,再加茉兒和凌正,我們基本不敗。所以,我們一直誠信、公開。購船引,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表決。”吳在新說道。 吳在新說的沒錯,南宮瑾只有點頭,“所以,我只有繼續占大頭,才繼續有說一不二的權力。” “你有三個月的時間籌資。我們三個月出一次報告給股東,可以一下季告訴大家這事。”吳在新開出時間。 “這是第一個問題——錢。第二個問題,這船引怎么辦?退是退不成了。先買一艘吧,我去找彭勝,讓他便宜些。現在停在廣州的,也先改到月港進。要不,我們去租幾艘來?”南宮瑾小心翼翼的提議道:“至少要給朝廷面子不是?我都收了他們的股金了。 吳在新搖頭,“收了股金,船確實要買。至于其它,你先到月港看看,了解情況再說。” 南宮瑾點頭,“好,我這幾天就去。但,祥記必須要有五艘船從月港進出,這也無法改變。不論如何,吳叔叔你先想想辦法。然后,平陽要重建,錢他們更緊張,這個……有沒辦法哪里弄三萬三?” 吳在新苦笑、苦笑再苦笑。 1 泉州的氣溫并不太低,馮茉兒和姚芳渟在街上閑逛,有說有笑。逛累了,二人點了些吃食,在一家精致的茶鋪坐下歇腳。 吹著清風,馮茉兒拿著杯茶笑著說:“其實,我真不喜歡喝茶,想不通這種又苦又澀的東西,有什么好喝。” 姚芳渟笑起來,“男人喜歡。阿瑾說茶香會上癮,不過,我覺得他是喜歡玩那套茶具。” 馮茉兒笑道:“在新也學著在弄,還說這樣風雅。風雅到把開水倒手上,弄出個大泡。” 姚芳渟邊笑邊問:“馮姐喜歡喝什么?” “我呀,喜歡酸梅湯。說來好笑,小時候啊一直想,要是能有個地方讓我放開肚子喝就好了。沒想到,被海盜擄去了島上,居然有酸梅湯喝。那時候,我只要口渴了就喝酸梅湯,真還以為到天堂了,哈哈哈。”馮茉兒大笑道。 姚芳渟似沒想到馮茉兒有這段經歷,一時不知該不該安慰。不過,見她無所謂的樣子,應該不用。 姚芳渟還沒開口,馮茉兒又笑起來,“人家總覺得被海盜擄去很慘,有不少女子自盡、還有被殺的。不過,對我來說,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吃飽穿暖,肯定比在家好。” “那,馮姐是……逃出來的?”聽她這么說,倒讓姚芳渟好奇起來。 喝著茶,吃著點心,再加上有姚芳渟這個好聽眾,讓馮茉兒有了講故事的興致,“也不能這么說。其實,擄我去的海盜頭子對我還算不錯,那時我還不到十四。總覺得我要什么,他就想辦法弄來,真想一輩子跟著他。” “后來慢慢長大了,發現他對任何女人都好。那個時候,他已經有十幾、二十個女人了。那些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為爭一個男人,打架、殺人都算輕的,動不動就是借刀,真怕哪天被弄的半死不活的。所以,思來想去,覺得日子要這么過,就沒意思了。”馮茉兒喝了口茶,像是在回憶。 “后來,有個機會。他們劫了一船貨沒地方銷贓,我站出來說,要幫他們在泉州開個店,專門銷贓。他們當然不信,居然拿了把算盤考我。其實,我哪會呀,不過膽子大,裝模作樣打起來,他們還真以為我會。哈哈哈,就這樣回來了。”馮茉兒很大方的說。 見姚芳渟認真的點著頭,馮茉兒又喝了口茶,繼續道:“開妓館、賭坊,都不是我的錢。擄了我的男人,開始還經常來,后來就不來了,再后來,我才知道他死了。唉……,男人啊,都不能信。” 停了片刻,姚芳渟笑著說:“我聽阿瑾說過,馮姐現在的日子才是真瀟灑。” 馮茉兒大笑起來,“你是指吳在新吧。他是有妻有妾、兒孫成群的。我們不過就是在泉州,搭伙過日子。” “聽阿瑾說,吳叔叔很在乎你的。” 馮茉兒眼睛一眨,“你是想問,為什么我不正式跟了他?” 她這么說,倒讓姚芳渟不好意思了。 “哈哈,女子在男人眼里不過是玩物罷了,如果我只是普通煙花女子,又這么大年紀了,他會這么長情?”馮茉兒自問自答的搖頭,“他只會轉頭就扔。你當他現在為什么這么捧著、寵著我?哈哈哈,說白了,不過是我比他有錢,他很多事要求著我罷了。”又看著姚芳渟,笑著說:“所以呀,他對你家那位才是真心。” 沒想到馮茉兒說的這么直白,姚芳渟笑道:“怕是阿瑾,求著大家才是。” 馮茉兒似有深意的一笑,“那,你這是要定日子了?” 姚芳渟喝了口茶,像在掩飾一瞬間的猶豫,笑著點頭。 馮茉兒看在眼里,“我也聽在新說過,總覺得二公子挺聰明。不過,也真是有些呆氣。看他的樣子,倒是真的很怕你。要我說,能怕老婆的男人,通常會有出息。” 聽她說完,姚芳渟笑起來,“哪里怕了,他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你能這么想就對了。雖然男人在喜歡的人面前和孩子一樣,但他們畢竟是一家之主。不過呢,他現在在乎你,不代表一輩子。要我說,男人長情的少。所以,我們女子除了管家,還要有拿得起的東西,值得男子尊重。”馮茉兒喝著茶,悠悠的說。 姚芳渟笑了笑低頭不答。 馮茉兒看著她,注意著她的反應,一會后又輕聲說:“若是這輩子,他不負你,你也不能負了他。如果只把他當成救命稻草,那才是害人害己。唉,可憐他對你是情根深種,就算你此時離開,也只會害他。真是呆氣十足。” 姚芳渟終于明白馮茉兒的意圖,于是點頭道:“我明白,所以不會。很多事,決定就是一輩子了。” 馮茉兒笑起來,“我就知道姚姑娘是明事理的。若是再回南海,看到熟悉的一切,姚姑娘也要記得這個決定才好。” 2 當天晚上,四個人讓廚子弄了一桌菜,可惜海鮮只有一條海魚。當然,大家并不關心這些,海闊天空、把酒言歡。 接下去幾天,應酬就少不了了。股東排著隊的請客,只是知府李恒吾李大人這邊,南宮瑾卻是不敢怠慢。不過,李大人也是一口一個小老弟,絲毫不當他是外人,畢竟祥記這次的三個股東,確實讓他很興奮。但對南宮瑾來說,本想打探些關于船引的事,一提到月港,李恒吾的表現就是顧左右而言它。 這倒讓南宮瑾上了心,讓人弄來一本地方志,翻了幾頁,就帶著姚芳渟、八喜離開泉州去月港。 月港是九龍江的入海口,周圍群山環抱,連官道都要翻山。可是這個小城,卻有種說不出的繁榮。街道上店鋪林立,飄著各類店招、燈籠,但店內卻是空空如也。不僅如此,連街道上也不見多少商客。 二人穿過月港小城,爬上一處礁石山極目遠望,江水如走道入海,兩邊海岸線延綿。此時,理應繁華的港口,只見零星船帆。 “這地方倒是真安全。陸上有山阻隔,海上又是個入海口,按地方志上所述,前頭是島嶼,幾處架上火炮,直接就鎖了。”姚芳渟望著不遠處笑著說。 南宮瑾苦笑,“說是開禁,但官府要是變臉,來一招關門打狗,逃都沒地方逃。” “這城里倒也奇了,這么多店鋪并不像現在才開的。若是沒生意,當時為什么要開店?”姚芳渟好奇的問。 “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說,現在都是關了。” “開了海禁反而關店?”姚芳渟也知這問題回答不了,“怎么辦?剛才過來,見到市舶司衙門都設了。” “你說會不會故意弄這么冷清,不讓人來?”南宮瑾猜測,但又覺得不對。 姚芳渟搖頭道:“按你上次所說,張閣老的態度明確,是不是他并不知道實際情況?”想了想又說:“朝廷內部牽扯一向很多,就怕他明明知道,要的就是我們想辦法,用民間的辦法,牽扯不到官場。” 南宮瑾嘆氣,“可能吧,怎么辦?說實話,若是沒那三份股本的保證,我也真不敢從這里進。這海禁開的……。” “欲說還休。” “是啊,既想當**,又想立牌坊。”南宮瑾說到這里,笑起來,“反正我虱多不癢。下山,先弄桌海鮮,再找找這里有什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