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風吹過，子茂亭里響起了松濤。南宮瑾嘆口氣，又在亭子里坐下，卻沒拿回那塊牌子。

    鄭夙壓了壓火氣，“時間不早了，我長話短說。你在天成衛有沒做什么？”

    “沒，什么都沒。”南宮瑾堅決否認。

    鄭夙不太信，“反正你做了什么我們也查得到。不是我不信你，天成衛這次死了不少人，有些人多少在京里有后臺……。”

    “天成死的人是不少，但陽和、高山死的更多吧？又有幾個衛城守軍沒后臺？”南宮瑾想到陳柏水，估計京中來查此事，忍不住聲音大起來。

    見他這么個態度，鄭夙不高興的白了他一眼，“好了好了，反正天成衛的事你也在場，那就寫份材料，把事情說說清楚交給上面吧。”

    “不是要查嗎？等你們查到什么，我再解釋好了。”南宮瑾沒好氣的說。

    鄭夙瞪起眼，“你干什么？我又不和你吵架。讓你寫你就寫，不過就是做個參考。”

    南宮瑾緩了緩，冷靜了下，“沒什么好寫的。我只知道城沒破，天成衛沒降！靠著衛城幾千官兵、百姓，擋住了韃靼攻城。你要是查到我做錯什么，我認就是。我信你，不會亂編排我。”

    鄭夙也像是生氣了，“這份材料你一定要寫！其它，過幾天等你冷靜了我們再談。”

    二人沉默良久，終于南宮瑾面無表情的問：“停職嗎？”

    “東西收起來！”鄭夙生氣的指著桌上的牌子，看他一眼站起身顧自走了。

    南宮瑾收起牌子，在亭子里坐了很久。自己是一走了之，現在的天成衛也不知如何？馮越要面對的，怕不是嘉獎，而是懷疑和質問。

    連綿的松濤聲，帶著南宮瑾的思緒，直到發現不遠處，有兩雙眼睛鬼鬼祟祟的朝他看來。南宮瑾抬頭看了看她們，一個是小丫頭含笑，打扮成小廝模樣，而另一個穿著男裝，拿著折扇遮住了臉。

    二人還在探頭探腦的打量，見南宮瑾突然向她們走來，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中，含笑總算還記得要護主，一步擋在小姐身前，“二、二公子。”

    南宮瑾笑著在她三步外站定，向含笑身后的身影拱手作揖，“南宮瑾赴約而來，小姐可否不嗇一見？”

    含笑又慌了起來，“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家小姐約你？”

    “中原的男子一般不戴耳環。”南宮瑾不緊不慢的說道。

    含笑身后的身影被他說的一陣緊張，忙伸手摸自己耳朵，愣了愣小聲道：“明明就是除了的，哪有戴？”

    “是啊，我也沒見你戴。而且，扇子遮著，連有沒耳洞都看不見。”南宮瑾微笑著說。

    那少女懊惱的抬頭，看著南宮瑾，“那你還說什么不戴耳環？”皺著眉，完全忘了用扇子遮臉。

    少女瘦瘦弱弱，皮膚不算白，臉上還有幾粒小雀斑，論姿色不及小丫頭含笑。

    南宮瑾一怔，‘鶯鶯’兩字差點沖口而出。可是，明明二人完全不像。少女見南宮瑾就這么愣愣的盯著她，臉瞬間紅了起來，急忙低頭，又手忙腳亂的拿扇子擋他視線。

    南宮瑾移開視線，靜了靜心，笑嘻嘻的說：“小姐男裝很有幾份英氣，不過，若是女裝打扮，應該更合適。”

    “你、你……，”少女跺跺腳，總覺得他這么說不妥，但不知該說什么。

    “二公子，不可以欺負我家小姐！”含笑也急了，忙護著少女。

    南宮瑾行禮賠罪道：“南宮瑾唐突，望小姐莫怪。”

    可是南宮瑾這番舉動，倒讓少女更手足無措。南宮瑾只得繼續道：“若是不棄，隨在下去亭中坐坐可好？”

    含笑作不得主，只好回頭看看少女。少女猶豫半晌，微微點點頭。

    含笑不好意思的說：“那、那請二公子帶路。”

    子茂亭里，二人對坐。

    張小姐雖然不再拿著折扇遮臉，但仍低著頭。這么看上去，年紀更小了，也不知是不是剛及笄？二人枯坐，桌上什么都沒，南宮瑾有些后悔沒帶些吃食出來，至少吃吃喝喝就不會這么尷尬了。

    “抱歉，剛才只是想開個玩笑，并不是要冒犯小姐。”南宮瑾微笑打破沉默。

    張小姐猶豫了下，點點頭，極小聲的說：“我知道。”

    南宮瑾清清嗓子，仍微笑的說：“那，要不這樣，第一次見面，我先介紹下自己。”見張小姐好像微微點了點頭。于是，繼續道：“我叫南宮瑾，家中有父母兄姐，還有兩個侄子。因之前一直沒在平陽，所以年紀不小了，也沒成家。”南宮瑾停了停，想不出還有什么好說的。只好笑著說：“那天聽張小姐琴聲，技藝高超……。”

    “不、不……。”張小姐頭低的更低了，臉紅到脖子根，雙手捏著折扇，快把扇子撕破了。

    南宮瑾看出什么，轉了個話題，“其實，我也不懂什么音律……。啊，對了，鴻盛隆最近出了幾個新菜。不如去償償？”

    “我、我……。”張小姐又慌張起來，“我是偷跑出來的，不早了，要、要回去了。”

    “好，那我送你。”南宮瑾提議。

    “不、不用。”張小姐紅著臉，始終不敢看南宮瑾。

    “如果你怕有人看到，我遠遠跟著就是。等你到家，我就走。不會有人知道。”南宮瑾微笑著，想起她還沒報名字，問：“對了，還沒問小姐芳名？”

    張小姐偷偷瞄了眼南宮瑾，又怕他看到，猶豫了下點點頭，用極小的聲音，紅著臉回道：“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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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松園外停著張府的車，張小姐上車。南宮瑾心中暗笑，這偷跑出來，怕也是家里默許的吧。于是，也信守承諾一直遠遠跟著馬車，直到馬車進了張府。

    送完張小姐，南宮瑾溜達著回家。剛進家門，就見酈松然一臉好笑的等著他，“怎么樣？是不是很失望？”

    “什么？”南宮瑾被問的一頭霧水。

    “張家那位……”酈松然在自己臉上比劃下，想找個比較含蓄的說法“芝麻……，也算的是上平陽有名了。”

    “芝麻？你說她？”南宮瑾瞬間明白為什么張小姐始終不抬頭，一直用扇子遮面了。“人家是個姑娘家，這么說不太好吧？再說，也沒這么夸張。”

    酈松然臉一紅，覺得自己確實失禮，“也不是我說，全平陽都知道。所以，十九了，門當戶對的看不上她，不在乎長相的，張家又不愿女兒低嫁。”

    “她也不算丑，只不過被你們說的沒自信了。”南宮瑾為她辯護。

    酈松然有些驚訝的看著南宮瑾，“你，不會……？”

    南宮瑾無所謂的笑了笑，“她是丑八怪，我是短命鬼，這兩件事全平陽都知道，沒什么不好。”

    酈松然還想說什么，卻被一路走來的湯樹斌打斷了，“兩位小師弟，讓我好找啊。”又笑著對南宮瑾道：“瑾師弟，人都在校場了，師父說十個就行，我想著還是都叫來，讓師弟自己選。”

    “啊？”南宮瑾為難的說：“不用這么隆重吧？”

    “怎么不用？陣法本就不是易學之事……。”湯樹斌急起來，怕他偷懶不愿去。

    “這也不是什么陣法，只是分個工罷了，沒這么復雜。”南宮瑾實在覺得不好意思，更正道。

    酈松然好奇的看著南宮瑾，“你會陣法？“

    南宮瑾拼命搖頭，“不會，真不會。”

    “唉，師弟啊。李師弟在為你訓練心腹暗衛，看在這份上，我不管你會什么，總之，要把我的人教會。”說著，拉起南宮瑾就走，酈松然也跟著一起去校場。

    南宮瑾本想應付下就算了，看湯樹斌這么認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湯樹斌也是個人材，對著南宮瑾隨口說的組合硬是研究出了各種變化，連酈松然也有了興致。

    看著湯樹斌優化了十人刀劍盾的分工，又集合了二十人，研究起兩個小組間的配合，這讓南宮瑾想到天地乾坤大陣。仔細思考之后，將之前趙迎風用怪物組的陣，和姚芳渟破陣的演算也融合了進來。

    于是，在南宮瑾的主持下，十人陣變成了九人陣，又這樣排起了九個小陣，竟有了一絲乾坤陣的神韻。

    等那四堂堂主到了之后，校場里更是熱鬧非凡，而承鈞、承銳一下課就跑來跟著南宮瑾湊熱鬧。

    這個簡易版天地乾坤陣的威力，在四個堂主各帶十人，同時進陣試圖破陣時體現了。如此動靜，終于把南宮定康、南宮璞吸引來校場。

    戰陣！

    南宮定康在見到的那一刻，驚住了。眼著的這個陣法，早就脫離了所謂刀劍盾的分工、組合。雖然陣法防守多過主動攻擊，但威力不容小覷。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陣法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想出來。

    誰教的？是之前他說過的丐幫傳功長老？還是王門中人何心隱？這個陣法應該更完善，而阿瑾展示的不過是皮毛而已。如果真是如此，絕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這位高人，是誰？

    南宮定康心里又升起了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