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還隱瞞了什么?
總兵府后院到門房的路并不遠,一路只見根叔和幾個下人在忙著什么。 根叔見到她,急著的手足無措的,不知該說啥,“姑娘,你、你還傷著,這……,珍兒呢?” 姚芳渟捂了捂傷口,也不知用了什么藥,好像也沒很痛,于是笑著說:“沒事。”頓了頓問:“他,現在怎么樣?” 根叔長長嘆口氣,搖頭,“說不好,馮將軍他們都在想辦法。要真有什么事,我們就、就真對不起二公子了。若是姑娘還好,快去看看吧。” 門房外,八喜紅著眼站在門口,竭力讓自己不哭,但眼淚還是止不住。 “八喜。” 八喜抬頭見是姚芳渟,一愣之下跳起來,更加慌亂的胡亂擦著淚,“姚、姚姑娘。” “怎么回事?”姚芳渟邊問邊要推開門房虛掩著的門。 “不、不……。”八喜一把拉著她,又急忙放開,哽咽著說:“少爺不想姑娘看、看到。” 姚芳渟沒進門,皺眉問:“他怎么啦?傷的很重?你為什么在外面不去照顧他?” 八喜抽泣著,聲音帶著悲傷和委屈,“蕭練說,不要在少爺面前哭,他要我不哭了才能進去。” 姚芳渟沒再問,不理八喜的阻攔,直接開門進去。 房里,蕭練坐在床邊,一手搭著南宮瑾的脈,表情嚴肅、一動不動。而南宮瑾臉色灰敗,閉眼躺著,每次呼吸都像是盡了全力。 “八喜,再喂。”蕭練以為進來的是八喜,直接吩咐道。 八喜擦著淚從姚芳渟身后跳出來,跑到桌前,將碗中的東西加了點水倒到小石臼中,拿起石搗不停的搗。 “這是什么?”姚芳渟默默走到八喜身邊問。 “糙米。”八喜臉紅了紅,小聲說。 姚芳渟止住八喜的手,拿起小石臼經細看了一眼,生氣的說:“什么糙米!這是米糠!你們就給他吃這個?他現在這個樣子,怎么可能咽得下?!” “我、我盡量搗稀了,少爺、少爺前天還能吃點……。”八喜又要哭起來。 “前天?”姚芳渟驚了,“你們餓了他兩天?!你們在做什么?是想他死嗎?!” “少爺、少爺……。” 八喜急了,還想說什么,卻被蕭練打斷,“你們要說就出去。少爺要安靜,會發病的!” 姚芳渟直接轉身出門,八喜沒跟著,仍流著淚搗著米糠。姚芳渟再次進門的時候,手里端著碗面糊,而八喜正試徒把米糠喂給南宮瑾。 “八喜,我來。”姚芳渟輕聲說。 八喜抬頭,愣愣的看著她手里的那碗面糊,喃喃說:“少爺交待過,這個……。” “你少爺交待過什么我不想知道,但現在,你走開。”姚芳渟盡量壓低聲音,嚴肅的說:“除非,你想他死!” 八喜像被姚芳渟的態度嚇到了,看看蕭練,見蕭練點頭,輕輕走開。 姚芳渟看看始終搭著脈坐在床邊的蕭練,蕭練像是明白了姚芳渟的意思,小聲解釋道:“少爺已經沒力氣了,如果他再犯病,我們根本不知道,只有這樣。還有,高先生、李大夫都說要安靜。” 姚芳渟點點頭,雖然有很多問題,但并沒再問,只是輕輕坐在床頭,拿起調羹喂面糊。 南宮瑾像是真的沒什么力氣,閉著眼沒任何意識。姚芳渟努力用更輕柔、更慢的動作喂他,但用了很長時間也只吃了小半碗,到后面流出的更多。 姚芳渟輕輕替他擦干凈,竟有些心酸。斜眼看到他里衣領子上滿是鮮血,愣了愣沒說什么。小心起身,將吃剩的面糊輕輕放到桌上,拉了拉站在一旁盯著南宮瑾流眼淚的八喜,示意他出去有話說。 八喜默默跟隨,直到離開門房很遠。 姚芳渟停下來,回身看著八喜問:“他什么病?” 八喜低著頭糾結著,想不好該怎么答。 姚芳渟微微嘆口氣,“是不是他又說過什么不要讓我知道?” “高先生剛走……。”八喜低聲咕嚕了一句,“他說,他去想辦法。” “八喜,多一個人想辦法不好嗎?”姚芳渟雖然心中懊惱南宮瑾事事隱瞞,但仍盡量柔聲問。 “但是、但是……。我家少爺是好人。”八喜有些小委屈的抬頭,期待的看著姚芳渟,想她點頭。 姚芳渟猜不透八喜的心思,“我知道。” “以前,我也不知道。家里都說我家少爺不是好人,連、連我娘也說過……。”八喜說到這里停下來,覺得好像很對不起自家少爺,急忙說:“現在,我知道了,他們全部胡說八道,那些人、那些人有的連少爺面都沒見過,就亂說!姚姑娘,你不要信。”怕姚芳渟不信,又補了一句,“我家少爺真的很好很好。” 姚芳渟看著八喜,和顏悅色的問:“出什么事了?” “沒事,就是……。”八喜又低下頭。 “是不是他的病,不太好?”姚芳渟猜測道。 八喜糾結著,很小聲的問:“姚姑娘,你還會嫁給我家少爺嗎?” 姚芳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只好答:“目前,我們還有婚約。” “我家少爺真的很好,總兵府里本是有準備吃食給主帥的,可是少爺沒吃過一次,連姚姑娘送來的,他都給了我和蕭練。平時,都是軍營里吃什么,他吃什么。還怕我餓著,帶我進軍營,分一半給我。城里早就斷糧了,就連米糠一天也只有一頓。少爺交待過,總兵府的白面都是給姚姑娘的。”八喜說的很快,想到什么說什么,見姚芳渟不搭話,急起來,“那天,姚姑娘受傷,是少爺抱你回來的。還把僅有的一點金創藥給了姑娘你。可,我家少爺也受傷了,城里沒有藥,連綁帶都用完了。姚姑娘,你、你會嫁給我家少爺吧?” 姚芳渟心里暗驚。驚的不是八喜說的這些,而是說這些的目的。于是,輕聲問:“他,病的很重?” “不是不是。”八喜像是要急哭了,看看姚芳渟吸了口氣,想了想哭出來,又點了點頭,“之前,少爺受了重傷才回的平陽。我聽大姑說,當時還以為不行了,是小杜大夫救回來的,后來就落了病根,時不時會發病。家里一直都是讓少爺靜養。不過,少爺是坐不住的性子,所以小杜大夫一直跟著,還配了藥給少爺,每天都要吃。我們出平陽很久了,少爺的藥快沒了,城還封著……。現在又受了傷,他幾乎每天都會發,我、我真的怕、怕……。” “他當時傷在哪里?”姚芳渟繼續問。 八喜猶豫了下,還是答道:“心脈。”接著又怕姚芳渟萬一到了平陽會聽到什么,哭著說:“如果,如果我們回平陽,會有很多人說嫁給少爺就要守寡,但、但少爺是好人,這、這不是真的,姚姑娘……。” “好,我知道了。”姚芳渟點點頭,繼續問:“他身上的傷還沒止血,李大夫怎么說?” “現在,只有草木灰……。”八喜低下頭,接著又再三強調道:“少爺說過,可以縫起來、可以扎緊些就不會有事。他說過,不會有事……。” “我知道。”姚芳渟肯定的說:“他說過不會有事,就一定不會,不要哭。” 八喜流著淚點頭,終于把這幾天來的擔心都說了,看著姚芳渟像是找到了依靠。 門房,隔著一道墻就是天成衛的街道,陽光照著大地,有灼烤的感覺。二人靜了下來,八喜仍止不住眼淚,姚芳渟卻在細心聽著外面的聲音,奇怪的是,安靜到只有偶爾輕輕的風聲。韃子沒進城?! 終于,她深深吸了口氣,小聲問道:“韃子撤兵了嗎?” 八喜聽到這個問題一臉悲憤,“韃子是走了,可是大同府派兵封了城!我聽說理由是城里鬧瘟疫!兩天了,馮將軍想盡辦法,人家都不理!那些人怎么這樣!打仗的時候不來,現在……” 瘟疫?姚芳渟聽到這個消息也驚了下,忙打斷他問:“城里除了馮將軍,還有誰?” 八喜仔細想了想,低頭悲傷的說:“丁將軍、金將軍,還有高先生,好像就這些了。”和大家剛剛才熟悉,那些笑他小身板的兵士不見了,就這樣天人永隔。八喜忍不住又哭起來。所以,少爺才不想讓他進軍營吧。 停了半晌,八喜擦了下淚繼續說:“那些出城了的百姓,倒是沒回城,現在也不知道情況。金將軍受傷了。” 姚芳渟看著和自己師弟差不多大的八喜,憐惜起來,點頭柔聲吩咐道:“房里還有半碗面糊,一會熱一下再喂他,多吃些會有力氣,我讓廚房把吃的都送到這里,你照顧好他。” “可、可姚姑娘……。”八喜一聽抬頭,滿臉焦急。怕她已經嫌棄自己少爺了,后悔剛才太多嘴,想拉著她,又不知該怎么辦。 “我去找馮將軍,一定會有辦法,別擔心。”姚芳渟不管他在想什么,笑了笑,向總兵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