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滅門
安陽,錦誠鏢局熱鬧非凡。 雖然錦誠鏢局并不是中原三大鏢局之一,但在江湖之中也有一定的名聲。不過,這個名聲是大家心知肚明、誰都不愿明說的。 以鏢局之名廣邀好友,還是有不少門派會給面子。特別這次是前家主退位、新家主繼任的大典。 四月二十,是蕭茗良的六十大壽,按蕭家的規則,族人從不做壽,不過,每任家主都必須在自己六十大壽的當天退位,同時宣布繼任者。 四月二十晚上亥時前,回來的是蕭鷗。蕭茗良不想知道蕭鶯的下落,都是自己女兒,任何一個不回來,她都會心痛,但這也說明回來的更合適,都是自己女兒,該為她高興。 錦誠鏢局的儀式總共進行六天,這六天里整個安陽像過節一樣,連城里的老百姓都知道,從現在起錦誠鏢局的當家人已經換成了蕭鷗。 終于最后一天,早有不少賓客陸續走了。留到最后一天晚宴前后,只有少數關系特別好的。即便如此,熱鬧了六天的錦誠鏢局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錦誠鏢局的角落,說是角落卻離廚房不遠。這里有一叢巨大的薔薇,如同瀑布一般,繁茂的綠葉上星星點點的綴著幾朵粉紅色的小花。 南宮瑾在這叢薔薇里坐了一天。 一天前,他混進了錦誠鏢局,大家都在喜慶的氣氛中,護衛雖多,卻并不森嚴。晚上,將mi藥下到了水井、水缸中。然后,就鉆到這片薔薇中等。 夜又深了,外面聲音越來越少,南宮瑾拿起手邊的長劍,走出薔薇叢。整個鏢局的人似乎都中了mi藥,各種姿勢睡的昏天黑地。南宮瑾面色陰冷,從外圍開始一間間房游走,只要穿著錦誠鏢局服飾的全不放過,不論是下人、還是護衛。手中一柄長劍悄無聲息,只為殺人。 “什么人?” 南宮瑾剛走進主院,房里的燈亮了。沒等到回答,屋里人披著件衣服提刀出門。 只見,院子里站著個男人,面無表情,手上長劍滴著血。 蕭鷗仔細辨認,并不認識,但見他手里的劍,心中還是慌了慌。不過,做這行肯定有仇人,但任何人都不會來找他們尋仇,誰都知道,他們只是工具而已,再說保不定什么時候,自己也會拿起這個工具。正因為這個奇怪的原因,讓錦誠鏢局生存至今,從沒被人尋過仇。 蕭鷗笑了笑,行禮道:“這位兄臺,可是找錯人了?” 突然,銀光一閃,直刺咽喉。蕭鷗沒想到這人連話都不說,直接要人性命。五招之后,蕭鷗慌了,她慌的是這么大動靜,居然沒人援手!忍不住長嘯,召喚同門。 嘯聲止,男子像在等她停止,看著她說:“不用了,沒人會來。” 蕭鷗大驚,手上招式更亂,虛晃一招轉身想逃。男子像是早就料到,臉上帶著嘲笑,一劍挑斷她的雙腳腳筋。蕭鷗向前撲倒在地,長刀護身,吼道:“你是什么人?!誰得罪了你,你找誰。我們是錦誠鏢局!” 男子根本不理,招式更是凌厲。蕭鷗幾無架招之力,大聲喝道:“不要胡亂尋仇!小心絕殺令!” 蕭鷗一直想讓男子搭話,打的是拖延時間的主意,她不信錦誠鏢局的動靜會沒人注意,只要拖的時候越長對她越有利。 不過,男子似乎沒了耐心。突然,蕭鷗咽喉一涼,刺痛傳遍全身,緊接著如同出水的魚張開嘴,卻涌出鮮血。她支撐不住,躺倒在地。男子就靜靜看著,終于在她沒意識前,湊到她耳邊說了句話,“你不及鶯鶯萬一。” 鶯鶯?蕭鶯?王勤?!蕭鷗慘笑。臨死前,不知道這絲慘笑有沒傳到臉上。總之,土地廟前的留言一定是她這輩子做過最錯的事。 ********** 這是錦誠鏢局里最后一間院子。 南宮瑾還沒進門,就聽到劇烈的咳嗽聲。院子中間,坐著個上了年紀的女子,花白的頭發、披散著,身邊跟著小丫鬟,不停拍著她后背順氣。 蕭茗良看著南宮瑾走進院子,在她面前站定,半晌,除了蕭茗良的咳嗽聲,誰都沒講話。 終于,蕭茗良笑了笑,指了指南宮瑾滴血的劍,“卷邊了。只有你一個人?” 南宮瑾不答。 蕭茗良閉了閉眼,小聲說:“總覺得,那里見過你。唉,年紀大,記性差。讓我再想想好不好?” 南宮瑾不動,似乎真的給她時間,讓她想。 半晌,她還是搖搖頭,嘆了口氣,“鶯鶯死了,我很難過。我們這一門,女子都不成親……。”笑著問了句,“能給個提示嗎?” 南宮瑾仍是不動不答,只是看著她。 “我一直覺得鶯鶯有心上人,是你嗎?有幾次,她一句話不留就走了。”停了停,皺起眉,“上次,是你送鶯鶯回來的?”看了看南宮瑾,仍想不出他是誰。“你知道,我快死了。”笑了笑說:“大概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死在你手里,不如自盡,呵呵,反正我打不動了,錦誠鏢局也被你滅了門。我們在南疆早沒了什么親戚,也不會有人來尋仇。其實,我們這么個規矩遲早的。當年,我……,唉,鶯鶯的爹也動過你的念頭……。你是在水里下了mi藥吧?” 她似乎也不認為南宮瑾會回答,繼續笑著說:“家里還有不少賓客,替他們謝謝了。”想了想,搖頭,“他們也不會幫我們報仇,最多罵幾句,然后再找一家罷了。你知道的,我們其實只是工具而已。”又指了指院里一只小水缸,“我這個院有自己的廚房。前家主,唉,前家主是錦誠鏢局最沒地位的。這里,也是給前家主等死的地方。所以,你放心,我沒后手。”又笑起來,“拖時間,只是在等毒發罷了。” 邊上的小丫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聲說:“夫人,這位公子見過的。” “噢?”蕭茗良看著小丫頭。“你記得?” 小丫頭點點頭,“一年多前,我陪夫人到平陽……。”小丫頭臉紅了紅停住不說了。 “你當時說,南宮大公子好帥啊,就算年紀不小了,但還是帥,要是能當他的貼身女婢……。”蕭茗良邊說邊笑,“南宮璞確實長的好,可他不是呀。”轉頭,又盯著南宮瑾,問:“這位,可是南宮二公子?” 突然,蕭茗良暴笑,笑的氣都喘不過來。邊上的小丫頭急了,不停的為她順氣。半晌,蕭茗良邊笑邊說:“你、你們為什么不早說?早說了,你想怎么都行。規矩都是人定的,憑你們南宮氏的地位,你要娶鶯鶯,我高興都來不及,一定是敲鑼打鼓送嫁。你們啊……,小年青真是……。為了這事,唉……。” 南宮瑾終于皺了皺眉,“什么意思?” “我只是覺得不值。反正,我快死了無所謂。只是,為鶯鶯不值、為錦誠鏢局不值。”蕭茗良長長嘆口氣,滿臉的惋惜,搖搖頭。 蕭茗良低下頭,良久,沒再動。小丫頭輕輕搖了搖她,喚了聲,“夫人?”蕭茗良整個人從椅子上滑到地上,小丫頭愣了愣。 南宮瑾上前試了試鼻息,起手一劍劃過蕭茗良咽喉。一旁站著的小丫頭,看著這一切,苦笑了聲,“二少爺,還是不信。”指了指桌上的小壺,“這是化尸水,二少爺可以用。我們南疆人認為,人死就如燈滅,尸身本就沒這么重要,但暴尸,唉,倒是怕嚇到別人。希望二少爺成全。”說完,拿起桌上放著的另一只小杯,一口飲盡。頃刻間癱倒在地。 南宮瑾并沒拿桌上的化尸水,只是在小丫頭身上又補了一劍。正要出門,聽到院門外腳步聲,飛起一劍刺向聲音來源。 長劍直指來人咽喉,此人并沒躲。南宮瑾看清來人,大驚,急忙收勢,一個踉蹌差點傷到自己。 姚芳渟。 二人隔著半丈,姚芳渟看著那柄滴血長劍,先是震驚、而后是不解,再是痛心,終于問了句,“你做的?” 南宮瑾看著她,眼里透出悲傷,不敢答。 姚芳渟向前想要進院,南宮瑾跨了一步攔住。一瞬間,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抬頭看著南宮瑾,眼里含著淚,滿是悲憤,和一涌而上的厭惡、憤恨,“魔鬼!你從來沒變過!”嘴角一絲不知是哭還是笑,冷冷的說:“祝你和蕭鶯,白頭到老!”轉身,跑出錦誠鏢局。 南宮瑾呆呆的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半晌,緩緩舉劍抹向自己咽喉。 “你瘋了!”一股大力,李墨趕到,硬生生握住他拿劍的手,另一手奪過他手中長劍。 南宮瑾像是用盡了力氣,倒退兩步,李墨一把扶住他。看了看四周,微微嘆口氣,“走。”硬是拉著他快步走出錦誠鏢局。 拉開鏢局虛掩著的大門,門口守著成兆鋒。 成兆鋒見二人出來,呆了呆,喃喃說了句:“見鬼!真是……。” 李墨扶著南宮瑾,對成兆鋒道:“里面不少人中了mi藥,其他……,麻煩成叔處理了。” 成兆鋒定了定神,慎重點頭,“好。不過,這事瞞不住。” “我明白,盡量別讓人懷疑阿瑾。” 成兆鋒猶豫著問:“那,姚姑娘?” 李墨噓口氣,“我處理。”